《從前從前有一座森林》作者芒索。
去年(2016年)推出中文版的繪本《從前從前有一座森林》,是法國插畫家斐德利克‧芒索(Frédérick Mansot)與知名紀錄片導演呂克‧賈奎(Luc Jacquet)合作的成果。現年50歲的芒索成長於藝術世家,1989年自里昂的愛彌爾寇學院(Ecole Emile Cohl)畢業後,成為專職插畫家,為許多青少年讀物和童書繪製過插畫。
賈奎的代表作則包括獲得奧斯卡最佳紀錄片的《企鵝寶貝:南極的旅程》(La Marche de l'empereur ),以及反映兒童與動物友誼的《狐狸與我》(Le Renard et l'Enfant )。他於2013年推出的科普影片《從前有座森林》(Il était une Forêt ),以敬畏之心看待自然與生命。全片以空拍角度宏觀鳥瞰森林生態,又藉由細密的大光圈和微距鏡頭,逼近森林的幽微細節,展現自然深處的奧祕。透過貫穿全片的植物學家法蘭西斯‧艾雷(Francis Hallé),旁白徐徐道出對人與自然的關係,以及對森林前景的關懷與憂慮。
全球熱帶雨林的問題正逐步惡化,科學家預測,若人類開發森林的速度無法減緩,到了2050年,熱帶雨林消失的面積可能等同於整個印度的大小。艾雷在森林中度過了漫長的歲月,整整一生,片中一句「動物統治空間,植物統治時間」發人深省。「如果我們像樹木一樣是以千年、百年來計算生命,我們會在這個世界上看到什麼?」
《從前有座森林》與純粹的紀錄片略有不同之處在於,片中以實景和動畫疊合,芒索細膩的針筆線條和絢麗多彩的設色,賦予了森林絢麗迷人的生氣。繪本《從前從前有一座森林》是紀錄片的延伸,同時創作本書故事與圖像的芒索,在畫布上繪製的圖像,極具創意和藝術感染力。
繪本的故事後半段,人類正在殘害森林,森林燒焦的刺鼻氣味、電鋸和推土機發出的恐怖噪音,讓天空變得焦黑,土地和苔蘚也全部失去翠綠的顏色。所幸山欖樹展現了堅定溫柔的生命力和保護力,就像母親般呵護著小樹,使森林逐漸恢復綠意,也彷彿為人類的未來帶來光明的希望。
本刊專訪長期關注自然生態的芒索,請他與讀者分享創作這部繪本的歷程、畫布繪圖工藝的創作構想,以及自身與森林的親密情感。
Q : 您是在什麼樣的機緣下與賈奎導演合作,完成這部森林繪本?創作過程中有什麼有趣的幕後花絮嗎?
芒索: 我從小就認識呂克(賈奎)了。在我出生前,我們的父母就已經是很熟識的朋友。小時候我們一起度過假期時光,長大後也一直是好朋友。我和呂克初次合作是在他拍攝電影《狐狸與我》的時候,呂克提議由我負責畫一幅裝飾小女孩房間的圖畫,那是那部片的最後一景。另外,呂克也請我為電影故事書畫插圖。
呂克籌拍《從前有座森林》這部紀錄片時,邀請我和其他8位藝術家一起到非洲加彭參觀拍攝地點。那真是一場奇異的冒險!在半個月的時間裡,我們沉浸在原始森林植生繁茂、綠意盎然的世界中。我們參與了各式各樣的拍片工作,跟電影團隊一起作息,與繪本故事角色的原型,植物學家法蘭西斯‧艾雷談天,過著探險家般的生活……而這一切的主要目的,就是在拍片前後創作一些藝術作品。
就我負責的部分而言,我畫了很多素描,我從周遭事物(植物、宿營地的生活、某些隊員的經歷……)汲取無限靈感,將這些創作材料「裝進行李箱」帶回法國。
這個經驗極其豐富,回到國內以後,我很快就構思出「法蘭西先生」的形象。法蘭西先生漫遊林間的意象,就是我在加彭親身經驗的寫照。在我的創作生涯中,這本書無疑是個里程碑,因為我既是插畫家,也成了作者。
芒索的創作媒材主要是布料。(水滴文化提供)
Q : 《從前從前有一座森林》的繪圖風格十分特別,除了許多若隱若現、藏匿在插圖下的花卉植物圖像之外,還有許多像是「織品」的紋理與迷人的色調。請談談您的藝術作品以及詮釋手法。
芒索: 坦白說,我經常改變作畫風格。目前我的大部分創作是在布料上進行,有時我也用色鉛筆或水彩作畫,或者利用再生材料和油漆、照片拼貼、在畫紙上漆繪等方式創作,甚至還會用乾燥植物……,不過這些年來,我的創作媒材主要是布料。我花了很多時間尋找一種完全緊實而且完全乾燥的布料,用它來作畫。直到今天,我一直樂此不疲,因為我還沒完全發掘出這種手法的所有資源和創作的可能性。
我很喜歡用圖畫把某種物質覆蓋住的概念,彷彿幫布料穿上衣服。在「玩弄」織品圖案的同時,讓人隱約看到我的創作基底,也就是我作畫的媒材。對我來說,這也是走入故事及人物的第一個方式,這無疑讓我能看到他們雙眼所見,感受到在他們周遭與他們貼近的事物。有些書我可能會使用非洲印花布,其他書則可能使用富有繁茂植物和爭奇鬥艷花卉的布料……這讓我感覺自己跟故事角色的距離更近了。
Q : 您通常在哪裡創作?完成一本書約需多少時間?
芒索: 我是在自家工作室裡創作,工作室就在我們家的中央部分。我工作的時候既需要安靜的環境,也需要活潑的朝氣。這話聽起來有點矛盾,但如果沒有家人圍繞在身邊,我真的無法創作,家人是我的靈感泉源。
通常我從創作計畫發想到完成,需要花兩個月時間,不過這本書我一共花了半年才完成,因為還有文字的部分。
Q : 這本繪本中隱藏了一些有趣的細節,譬如有隻可愛的小蝴蝶隨時跟在法蘭西先生左右,以及法蘭西太太不斷提醒先生記得「買麵包」的叨叨絮語。這些巧思有什麼特別意義嗎?
芒索: 您們的觀察力真的很敏銳!的確,畫面中總是有小蝴蝶在飛舞,但我自己也不太明白為什麼……我猜想,那或許是我在無意間畫出來的也說不定。
其實不管是蝴蝶或是麵包,我想表達的意涵可能是「我們永遠不孤單」這件事情。即使我們離家千里、迷失在森林深處,就像當時我們在加彭的森林那般,生命總是縈繞在四周,緊緊牽動著我們。
抬頭仰望高大的山欖樹,自然顯現人類的渺小。(水滴文化提供)
Q : 大自然給了您什麼樣的靈感?
芒索: 在加彭那段時間,有一天,法蘭西斯(艾雷)帶我們去看森林之王「山欖樹」。由於那裡的植物都長得非常茂密,所以一直要到抵達山欖樹下方,我們才發現它的存在。但當我們抬頭仰望那棵山欖樹時,感到無比震撼,因為它是那麼高,而且樹枝伸展得那麼寬闊。
法蘭西斯告訴我們,山欖樹的根甚至比樹枝更長!一行人坐在地上,我開始畫畫……起初四周一片寂靜,然後我們忽然聽到彷彿雨滴掉落地面,打在枯葉上的細微聲音。但是,並沒有雨水從天上落下來啊!?於是法蘭西斯開始尋找這個奇妙現象的成因。幾分鐘後,他神采飛揚地走回來,手中握著十來片山欖樹的花瓣。原來山欖樹會「哭」,落花就是它的眼淚!這種景象誘使我想出「山欖樹流淚」這個神奇的橋段,山欖樹灑下淚珠般的花朵,展現神祕力量,讓遭祝融焚毀的森林重現生機……
(水滴文化提供)
Q : 您曾試著讀這部繪本給孩子聽嗎?您覺得有什麼方式可以引導孩子們更深入瞭解美麗的大自然?
芒索: 在實際朗讀這個故事以前,我常會跟小朋友們描述我去非洲的那趟旅行。書中的故事跟我的旅行是兩條互相交織的線索,在我的腦海中也是如此。除此之外,還有《從前有座森林》這部電影。這幾個元素融匯在一起後,都能使彼此更加豐富。我的用意跟呂克和法蘭西斯一樣,我們都相信充滿驚奇的雙眼能夠解救世界,而這個動人的旅程其實早已經展開了!
Q : 對想從事繪本創作者的建議?
芒索: 作夢,畫畫,讓其他人一起作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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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從前有一座森林,小路兩旁長滿了海葡萄樹、吉貝木棉樹和芒果樹,樹上開滿了各式各樣的花朵。法蘭西先生走進森林裡,坐在傾斜的桃花心木上,細細描繪樹根、樹皮、藤蔓和地衣的美麗景象,欣賞紅無花果樹和棕櫚樹的共生關係……。
去年(2016年)推出中文版的繪本《從前從前有一座森林》,是法國插畫家斐德利克‧芒索(Frédérick Mansot)與知名紀錄片導演呂克‧賈奎(Luc Jacquet)合作的成果。現年50歲的芒索成長於藝術世家,1989年自里昂的愛彌爾寇學院(Ecole Emile Cohl)畢業後,成為專職插畫家,為許多青少年讀物和童書繪製過插畫。
賈奎的代表作則包括獲得奧斯卡最佳紀錄片的《企鵝寶貝:南極的旅程》(La Marche de l'empereur),以及反映兒童與動物友誼的《狐狸與我》(Le Renard et l'Enfant)。他於2013年推出的科普影片《從前有座森林》(Il était une Forêt),以敬畏之心看待自然與生命。全片以空拍角度宏觀鳥瞰森林生態,又藉由細密的大光圈和微距鏡頭,逼近森林的幽微細節,展現自然深處的奧祕。透過貫穿全片的植物學家法蘭西斯‧艾雷(Francis Hallé),旁白徐徐道出對人與自然的關係,以及對森林前景的關懷與憂慮。
全球熱帶雨林的問題正逐步惡化,科學家預測,若人類開發森林的速度無法減緩,到了2050年,熱帶雨林消失的面積可能等同於整個印度的大小。艾雷在森林中度過了漫長的歲月,整整一生,片中一句「動物統治空間,植物統治時間」發人深省。「如果我們像樹木一樣是以千年、百年來計算生命,我們會在這個世界上看到什麼?」
《從前有座森林》與純粹的紀錄片略有不同之處在於,片中以實景和動畫疊合,芒索細膩的針筆線條和絢麗多彩的設色,賦予了森林絢麗迷人的生氣。繪本《從前從前有一座森林》是紀錄片的延伸,同時創作本書故事與圖像的芒索,在畫布上繪製的圖像,極具創意和藝術感染力。
繪本的故事後半段,人類正在殘害森林,森林燒焦的刺鼻氣味、電鋸和推土機發出的恐怖噪音,讓天空變得焦黑,土地和苔蘚也全部失去翠綠的顏色。所幸山欖樹展現了堅定溫柔的生命力和保護力,就像母親般呵護著小樹,使森林逐漸恢復綠意,也彷彿為人類的未來帶來光明的希望。
本刊專訪長期關注自然生態的芒索,請他與讀者分享創作這部繪本的歷程、畫布繪圖工藝的創作構想,以及自身與森林的親密情感。
Q:您是在什麼樣的機緣下與賈奎導演合作,完成這部森林繪本?創作過程中有什麼有趣的幕後花絮嗎?
芒索:我從小就認識呂克(賈奎)了。在我出生前,我們的父母就已經是很熟識的朋友。小時候我們一起度過假期時光,長大後也一直是好朋友。我和呂克初次合作是在他拍攝電影《狐狸與我》的時候,呂克提議由我負責畫一幅裝飾小女孩房間的圖畫,那是那部片的最後一景。另外,呂克也請我為電影故事書畫插圖。
呂克籌拍《從前有座森林》這部紀錄片時,邀請我和其他8位藝術家一起到非洲加彭參觀拍攝地點。那真是一場奇異的冒險!在半個月的時間裡,我們沉浸在原始森林植生繁茂、綠意盎然的世界中。我們參與了各式各樣的拍片工作,跟電影團隊一起作息,與繪本故事角色的原型,植物學家法蘭西斯‧艾雷談天,過著探險家般的生活……而這一切的主要目的,就是在拍片前後創作一些藝術作品。
就我負責的部分而言,我畫了很多素描,我從周遭事物(植物、宿營地的生活、某些隊員的經歷……)汲取無限靈感,將這些創作材料「裝進行李箱」帶回法國。
這個經驗極其豐富,回到國內以後,我很快就構思出「法蘭西先生」的形象。法蘭西先生漫遊林間的意象,就是我在加彭親身經驗的寫照。在我的創作生涯中,這本書無疑是個里程碑,因為我既是插畫家,也成了作者。
Q:《從前從前有一座森林》的繪圖風格十分特別,除了許多若隱若現、藏匿在插圖下的花卉植物圖像之外,還有許多像是「織品」的紋理與迷人的色調。請談談您的藝術作品以及詮釋手法。
芒索:坦白說,我經常改變作畫風格。目前我的大部分創作是在布料上進行,有時我也用色鉛筆或水彩作畫,或者利用再生材料和油漆、照片拼貼、在畫紙上漆繪等方式創作,甚至還會用乾燥植物……,不過這些年來,我的創作媒材主要是布料。我花了很多時間尋找一種完全緊實而且完全乾燥的布料,用它來作畫。直到今天,我一直樂此不疲,因為我還沒完全發掘出這種手法的所有資源和創作的可能性。
我很喜歡用圖畫把某種物質覆蓋住的概念,彷彿幫布料穿上衣服。在「玩弄」織品圖案的同時,讓人隱約看到我的創作基底,也就是我作畫的媒材。對我來說,這也是走入故事及人物的第一個方式,這無疑讓我能看到他們雙眼所見,感受到在他們周遭與他們貼近的事物。有些書我可能會使用非洲印花布,其他書則可能使用富有繁茂植物和爭奇鬥艷花卉的布料……這讓我感覺自己跟故事角色的距離更近了。
Q:您通常在哪裡創作?完成一本書約需多少時間?
芒索:我是在自家工作室裡創作,工作室就在我們家的中央部分。我工作的時候既需要安靜的環境,也需要活潑的朝氣。這話聽起來有點矛盾,但如果沒有家人圍繞在身邊,我真的無法創作,家人是我的靈感泉源。
通常我從創作計畫發想到完成,需要花兩個月時間,不過這本書我一共花了半年才完成,因為還有文字的部分。
Q:這本繪本中隱藏了一些有趣的細節,譬如有隻可愛的小蝴蝶隨時跟在法蘭西先生左右,以及法蘭西太太不斷提醒先生記得「買麵包」的叨叨絮語。這些巧思有什麼特別意義嗎?
芒索:您們的觀察力真的很敏銳!的確,畫面中總是有小蝴蝶在飛舞,但我自己也不太明白為什麼……我猜想,那或許是我在無意間畫出來的也說不定。
其實不管是蝴蝶或是麵包,我想表達的意涵可能是「我們永遠不孤單」這件事情。即使我們離家千里、迷失在森林深處,就像當時我們在加彭的森林那般,生命總是縈繞在四周,緊緊牽動著我們。
Q:大自然給了您什麼樣的靈感?
芒索:在加彭那段時間,有一天,法蘭西斯(艾雷)帶我們去看森林之王「山欖樹」。由於那裡的植物都長得非常茂密,所以一直要到抵達山欖樹下方,我們才發現它的存在。但當我們抬頭仰望那棵山欖樹時,感到無比震撼,因為它是那麼高,而且樹枝伸展得那麼寬闊。
法蘭西斯告訴我們,山欖樹的根甚至比樹枝更長!一行人坐在地上,我開始畫畫……起初四周一片寂靜,然後我們忽然聽到彷彿雨滴掉落地面,打在枯葉上的細微聲音。但是,並沒有雨水從天上落下來啊!?於是法蘭西斯開始尋找這個奇妙現象的成因。幾分鐘後,他神采飛揚地走回來,手中握著十來片山欖樹的花瓣。原來山欖樹會「哭」,落花就是它的眼淚!這種景象誘使我想出「山欖樹流淚」這個神奇的橋段,山欖樹灑下淚珠般的花朵,展現神祕力量,讓遭祝融焚毀的森林重現生機……
Q:您曾試著讀這部繪本給孩子聽嗎?您覺得有什麼方式可以引導孩子們更深入瞭解美麗的大自然?
芒索:在實際朗讀這個故事以前,我常會跟小朋友們描述我去非洲的那趟旅行。書中的故事跟我的旅行是兩條互相交織的線索,在我的腦海中也是如此。除此之外,還有《從前有座森林》這部電影。這幾個元素融匯在一起後,都能使彼此更加豐富。我的用意跟呂克和法蘭西斯一樣,我們都相信充滿驚奇的雙眼能夠解救世界,而這個動人的旅程其實早已經展開了!
Q:對想從事繪本創作者的建議?
芒索:作夢,畫畫,讓其他人一起作夢!●
L'homme qui dessinait les arbres
作者:斐德利克‧芒索(Frédérick Mansot)
譯者:徐麗松
出版:水滴文化
定價:350元
【內容簡介】
《從前有座森林》紀錄片(法語發音,無字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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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通信 vol.309》長命百歲也許不難,難的是百歲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