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題》草率季「FACE/面對面」:龐大幻獸般自由生猛的獨立藝術書展

《草率季》(Taipei Art Book Fair)是無以名狀的存在,亦是令人難以界定與化約的聚合展覽。

如英文名稱所揭示,會場內結合了藝術和圖書,包括展覽、市集、工作坊等規畫。放眼望去,不禁讓人聯想起希臘神話中,有著山羊的軀幹、獅子的頭顱和胸膛、巨蛇尾巴,並從兩者中生出噴火羊頭的遠古幻獸奇美拉(Chimera)。這樣一頭時常被後世藉以辯論人類生物科技發展的嵌合怪物,和草率季的輪廓隱隱呼應。

走進第6屆《草率季》會場,有如置身於奇美拉穿越到21世紀、巨獸出匣後所主宰的失序世界。進一步細看,《草率季》由400多個攤位構成的展場,呈現出全然迥異又潛伏著共同交集的創作者風格。每個攤位宛如石原氏色盲測試紙上,緊密匯集卻毫不相關的色點,又像是各自聚散的DNA序列粒子,在相互靠近與嵌合的過程中,激盪出巨大能量,在華山的密閉倉庫內掀起衝擊與風暴。


草率季展場一隅(草率季提供)

2016年,空場 Polymer / 草字頭 Double-Grass獲知北投藝文展演空間「空場」使用年限到期,產生「結束前衝一波」、共同主辦展覽的想法。當時,主辦單位就確立以藝術書籍作為展覽主體的大原則,無論是畫冊、攝影集或是小誌,凡是能和藝術沾上邊的刊物,都能在現場擺攤——首屆《草率季》於焉誕生。

同樣以「書」為對象,《草率季》毫無書展正襟危坐的氛圍、無涉正經八百的版權介紹,也不若規畫條理分明的商業市集,反倒奔放歡快如嘉年華慶典,處處洋溢著狂放不羈、叛逆惡搞的自由精神,讓創作者與參與者趨之若鶩,並隨著報名單位增加,逐年擴充規模。今(2022)年的草率季除藝術攤位外,也加入裝置行動藝術、DJ演出,雜亂無章的有機融合,呼應著成立當年沿用至今的口號:「如果可以草莽率性,誰想要一本正經」。


草率季展場中央祭壇塗鴉區的是藝術家melted.potato(左),還有插畫家周依的DJ處女秀(草率季提供)

每年《草率季》都會以特定主題,打造主視覺和現場藝術作品:2016年主題「海綿」、2017年「草藥」、2018年「宇宙大爆炸」、2019年「網起來」、2020年「開天窗」,疫情暫停一屆後,今年重啟的「FACE/面盆面紗面對面」,意圖指向疫情爆發後,人與人全無遮覽的「面對面」成為奢求,讓過往以「臉」辨示來者狀態的社交儀式,隨既有的秩序一起崩解。

本屆《草率季》的主視覺海報,即利用「臉」的分解(皮膚、骨骼)進行設計。設計師陳楷恩在透明底印上朦朧臉龐和彩色塗鴉。透明色塊和鮮豔幾何圖樣、破碎的人像攝影交疊覆蓋,突顯後疫情時代「臉」的模糊和重新定義。

會場入口處有藝術家王鼎曄設計的透明人,和觀眾「面對面」對峙。擅長植物策展的藝術家廖浩哲,則利用紗網、盆器、土壤、椰子纖維、布料等介質材料,營造出類似皮膚和骨骼四散於會場的意象。展場中最顯眼的,莫過於中央祭壇區能夠遠眺全場的階梯式平台,以及祭壇不遠處,利用大型風扇吹動,詭異飄揚的皮膚布幔雕塑,緊緊扣合活動宗旨。


2022年草率季「FACE/面盆面紗面對面」主視覺。(草率季提供)


(草率季提供)

超過400個千奇百怪攤位,反映每位創作者獨一無二的才情性格。亂七八糟、琳瑯滿目的表象內,潛藏著不拘一格的生猛力道。無論參加者是心癢想添購小誌、服飾、貼紙、自製出版品,或是觀賞異質媒介組成的抽象藝術品、閱讀藝術書、與國際文化單位交流,甚至現場刺青、體驗置身霧面塑膠更衣空間內,被藝術家裸體素描,皆有處可去。

展場內的講座活動、工作坊各行其是,和主題都不甚相關,卻恰好突顯「草率」就是全場共同擁抱的價值。一如策展人黃偉倫在開幕記者會所述,無奇不有、無所不包、超乎常規,這才正是草率季的精神所在。


草字頭工作室主理人、草率季策展人黃偉倫(草率季提供)

就性質論之,《草率季》完全能被歸類為單純的「藝術市集」,為何主辦單位始終以「藝術書展」名號自稱?尤其在有人反覆預言「紙本書將迎向消亡」的當代,藝術書宛如這艘行將沉沒的鐵達尼號上,音律淒美如輓歌的四重奏。抱持著這股困惑,走入《草率季》現場,竟豁然開朗。

藝術除了以留下美好回憶與想像為目的,也因循時代的更迭,不斷挑戰人們在形式或內容上,對於「美」的認定。如此意念,也透過《草率季》移轉到書與閱讀之於人的關係。

不論創作者想傳達的主題多麼天馬行空、叛道離經,「書」一向是最純粹直覺的表達媒材。書之所以存在,無關乎傳承文化的重要使命,僅是源於人類想塗塗寫寫,留下點什麼給未來的自己或他人閱讀的欲望。


PAPER MATTER展位的讀者(蔡胤勤提供)

本屆《草率季》推出系列講座「《出版宣言》三部曲:鏡子、窗子、檯子」,由Paper Matter主理人蔡胤勤策畫、主持,邀請不同藝術家前來分享,探究「出版書本作為藝術與政治實踐的手段」如何可能。

具印刷系背景的藝術家李立中,拍攝由飛鴿視角詮釋歷史的實驗影像《台灣空戰記事》,截圖後印成小冊配合展覽發行。主持人蔡胤勤認為,這是將書籍作為展場替代空間,把出版物當成創作延伸及紀錄的一種取徑。

藝術家張紋瑄關注不同歷史詮釋者之間的角力與政治張力,曾聚焦於1928年到1931年的台灣共產黨歷史,完成《自傳大系》系列作。在展場上,張紋瑄架設了「編輯室」作為特定敘事空間,邀請觀者化身為不同性別和意識形態的編輯,重新審查、校閱、組合一首敘事長詩。

她表示,閱讀也是創造經驗的行為。因此,藝術家不論面對書或實體展場,都得計算觀者接觸作品時,經驗會如何被組構。同時,她也好奇:書作為歷史檔案的展示空間之外,如何成為反映編輯者當下狀態的未來檔案?

與夥伴一同經營犬吉工作室的藝術家周武翰,則藉由重新拼接和共同再造影像、繪圖,以製作書本為媒介,打造成獨特的記憶儲存裝置,讓不同檔案在創作過程中能互相交會,成為展覽物件。蔡胤勤歸納,在以上涉及歷史檔案的創作過程裡,書籍不只是陪襯,藝術家更把編輯作為個人的藝術行動,讓創作計畫能持續被鋪展。

蔡胤勤指出:「當藝術家能全權掌握一本書的誕生,就是讓書籍成為獨立藝術作品的重要手段。透過書籍,讀者在翻閱過程中,跟藝術家的行動共構在一起,作品透過翻閱被啓動、被賦予意義。」


Paper Matter主理人蔡胤勤(攝影:張震洲)


Paper Matter展位上的讀者(攝影:Openbook)

現場多數攤位都展示著手作、自費設計、印刷的小冊子,還有諸如「敘光室:for Storyteller」一系列複雜裝幀的攝影實驗;いくいく小高潮色計事務所和慢工出版社風格獨特、迥異的圖像創作;「Paper Matter選書吧」從全球各地引薦的藝術書籍,都在在顯現了「書」與紙本媒介最為原初的樣貌與意義:承載語言,人和人溝通的基本單位。

葡萄牙獨立出版社Stolen Books,以「偷書是優雅的罪行」(to steal a book is an elegant offense)為宣言,少量印刷新銳藝術家的作品,內容和材質上都徹底的腦洞大開,讓人意識到閱讀、圖像的無邊無際。作家李屏瑤及設計師寫字練習,共同成立「違章女生 x 寫字練習」,將文字書寫延伸成實物商品。結合插畫和現場刺青服務的「太陽龍宮」,則把人體皮膚當作圖像舞台。

此外,《草率季》與一般藝術市集最大的不同,在於強調「共同參與創作」:工作坊活動「UngCha 點點肉」、「面對面一生緣畫友會」,以及歡迎所有人隨心所欲塗鴉的中央祭壇區階梯式平台,都鼓勵背景不一的在場者加入創作行列。

《草率季》熱鬧肆意、煥發生命力的氛圍,也讓每個攤位都像暫居其中的「實驗室」,透過多元物質,將語言背後的意念進行轉譯化為交流的素材。踏入場內的讀者,可任意嘗試、組合,擦撞出書與閱讀的無限想像。


作家李屏瑤及設計師寫字練習共同成立的「違章女生 x 寫字練習」(攝影:張震洲)


結合插畫周邊商品和刺青服務的「太陽龍宮」(草率季提供)

有限篇幅裡無法一一介紹所有參展攤位與活動,即使身在現場,相信還是可能錯過不少有趣作品。無妨,《草率季》就該草率,巧遇與錯過才是逛展最佳態度,草率季的魔力與樂趣,就在於它的「無以名狀」。沒有規範和前提,自由地讓每位參加者找到各自理解、遊玩的最好途徑,也唯有如此,藝術、書與閱讀者的關係,也才會發展出新奇的面目和姿態。

書從裝幀到內容都應追求自由,甚至連形式都可抛去:在網路時代,只要能發生「閱讀」行為,造成思索和感動,「書」的靈魂就能存在。而走入草率季現場的你,不只是藝術、書和閱讀「實驗室」的旁觀者,更是積極投入其中的參與者。

要對抗死氣沉沉、一成不變的社會體制與傳統束縛,草率魯莽就是唯一解方。期待每年幻獸《草率季》發出召喚,也期待這樣多元共構的藝術實驗書展,能讓每個人都看到關於書與藝術,相異卻相容、不可思議的演進型態與模樣。


(攝影:張震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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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翁稷安(暨南國際大學歷史系副教授)
2022-11-17 18:30
閱讀隨身聽S7EP9》金鼎獎作家來做客(下),張友漁:寫5000字短篇時,我已想好5萬甚至10萬字了

張友漁是台灣少數持續創作長篇小說的兒童文學作家,2021出版的《我的同學是一隻熊》不僅拿下優良電影劇本獎特優劇本獎、台北國際書展兒童及青少年獎首獎,也為她囊獲生涯的第5座金鼎獎。她的作品中有動人的對白、精湛的淺語藝術,毫不流於說教的自然關懷和生態教育。在本集閱讀隨身聽中,張友漁將分享自己如何遇見一位熊朋友,以及寫作長篇的祕訣。節目精彩,請別錯過了。

【精彩內容摘錄】

➤因為寫作,認識陪伴自己一輩子的朋友

張友漁:這本書比較特別,我非常享受寫作的過程,享受它的歡樂和悲傷,這隻熊在7、8年前的時候,很溫柔地走進我的世界。

主持人:這是一個文學的說法。

張友漁:對,走進我的世界之後,我覺得牠已經是陪我這輩子的一位朋友,因為寫一個故事,深深地愛著這個主角,這是非常奇妙的經驗。

7、8年前我到一所學校演講,應該是中部或是彰化的一所學校。老師帶著我到圖書館,經過長長的走廊,經過一年級教室,我轉頭看他們上課,每個都好認真喔,舉起他們小小的手,一年級真的超可愛,老師也是那幾個,學生也是那幾個。

50年前我也這樣上課,心裡冒出一個想法:「喔,好無聊喔」。經過二年級教室時,依然看見一群孩子,我也覺得:「嗯……真的好無聊喔」,三年級時就不無聊了,我看到一隻熊,坐在教室最後面的地方,用超大張的桌子、超大張的椅子、超大支的鉛筆上課。

主持人:看到?

張友漁:我看到了,牠也轉頭看我,我們兩個都露出非常訝異的眼神,牠居然看得到我,我居然看得到牠。三年級特別不無聊,特別有趣的三年級。我們相視而笑之後,牠繼續上課。我跟著老師來到圖書館,坐下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我的筆記本,寫下這個故事。

➤找一棵樹,或一隻熊當你的朋友

張友漁:編輯是第一個讀者,當他回我信的時候,說看到後面淚流滿面,我就放心了。我藏了一些悲傷在裡面,我知道,我放到書裡最真摯的感情,那是我的挑戰,讀者都感受到了。

主持人:這種真摯的感情,大概從開始看就會感覺到了。並不是作者埋了什麼哭點,讓人爆哭,而是在中間、前面醞釀,在角色塑造關係的真實性上,它必須要到位,才會有後面的反應。

張友漁:對。我必須真正相信會有一隻這樣的熊進入教室,跟孩子們產生很深的友誼,我必須真心的相信。我在寫作的時候,會帶著這隻熊。比如去喝咖啡,我幻想中的熊就坐在旁邊,我去森林、太平山,我去哪裡,牠一直都是跟著。那種感覺是非常好的,牠是陪伴我這一輩子的朋友。

主持人:友漁老師的意思是,我們不管寫不寫作,都可以想像有一個角色在旁邊嗎?

張友漁:對,你要跟牠培養感情。好像我說阿里山編號17號的樹是我的朋友,它就真的是我的朋友。每次到阿里山,我都說去看朋友而不是去玩,我們跟自然付出感情的流動,是交流的,是真誠的。

主持人:真的要交陪的。

張友漁:如果沒有這方面的感情,在大自然裡面,並不會感到自在。比如我曾經帶一群朋友到那邊,我說:「好,現在每個人都去認一棵樹朋友,以後你會想念它的。」他們開始到森林裡找他們的朋友,亂找,找了之後有幾個號碼,他22號,他25號,結果下山以後,他們去買大樂透了。

主持人:有中嗎?

張友漁:沒有(笑)。對於在城市裡面長大,對自然沒有情感的人,很難認一棵樹來當朋友。我覺得可以從公園開始,關注某棵樹,注意它的春夏秋冬:開花、結果、松鼠有沒有來?啄木鳥有沒有來?每次經過它的時候,留下來跟它哈拉兩句,感情就是這樣慢慢建立,這棵樹就會是你的朋友。

➤找到說故事的腔調

主持人:寫作的過程中,首先是有真實的投入,可是以經營故事來說,還是要找到合適的語言來跟讀者溝通是嗎?

張友漁:沒錯,這是很棒的問題。我們寫小說的時候,一定要先找到「說故事的腔調」。有時若腔調不對,寫不下這個故事了,所以一開始要找到很好的腔調。跟我之前有本書叫《悶蛋小鎮》一樣,這兩本書寫起來都非常的享受,因為腔調是對的。

主持人:腔調也跟熊一樣,突然出現就能找到?

張友漁:要嘗試寫不同的版本。如果有人想寫小說,找不到腔調,可以試著變成別人,比如變成我,我說話有我的腔調。試著離開自己,用張友漁的腔調來說故事,就會轉變說話的口氣。


作家張友漁拿下第5座金鼎獎(文化部提供)

➤寫長篇小說的思維

張友漁:現在寫長篇小說的人真的不是很多,因為寫作起來很痛苦。字數、篇幅那麼多,卡關很痛苦。《江湖,還有人嗎?》第一集我寫很快,第二集就很痛苦。為什麼我到現在還要寫長篇小說?因為追求的是文學的成就。一位作家,「作家」這個頭銜在你的頭上,不能亂寫,不能每次都寫那些短短的東西,很難撐起文學成就,所以一定要寫長篇小說。

我有長篇小說的思維,比如說我寫了一個5000字的小說,後面也想好延伸。寫完之後,已經可以看到它的格局開始變大。當你寫了很多長篇小說之後,其實會變成這樣。

主持人:所以這是一個習慣或訓練嗎?

張友漁:對。有時候我們接受邀稿,寫5000字。在寫過15萬字的小說之後,要寫5000字其實非常快。但是寫完之後,會覺得不是很過癮,已經想到可以怎麼發展,有一天又可以發展出長篇的小說。不妨先從5000字擴大到5萬,再到10萬。無論如何都要寫一篇長篇出來,之後就會發現長篇小說其實不難。長篇寫好之後,對短篇小說的掌握就更容易。

我家有三塊大黑板,直接貼在牆壁上,是我寫作小說很重要的工具。我把人物、情節、年齡、性格,一一寫在黑板上。每天在那三塊黑板前走來走去,甚至刷牙都會跑到黑板前面來刷, 一邊刷一邊思考,隨時增添。我處在故事氛圍裡,走到哪裡,想到哪裡,寫到哪裡。當你開始構思長篇小說時,你會需要黑板、黑板貼,這是很好的工具。


主持人:吳家恆,政治大學公共行政系畢業,英國愛丁堡大學音樂碩士,遊走媒體、出版、表演藝術多年,曾任職天下雜誌、時報出版、音樂時代、遠流出版、雲門舞集、臺中國家歌劇院。除了在大學授課,在臺中古典音樂臺擔任主持人之外,也從事翻譯,譯有《心動之處》、《舒伯特的冬之旅》、《馬基維利》、《光影交舞石頭記》等書。


片頭、片尾音樂:微光古樂集The Gleam Ensemble Taiw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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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外愛這味》Busan Story Market觀察:類型化敘事包裝,具普世價值,是能否走向國際的關鍵

近年來,韓國的電影、劇集、音樂與出版等文化內容產製,在國際間備受矚目,也吸引全球內容業者前往韓國投資,如Netflix、Disney+等跨國影視製播平台大舉投資韓國,使得韓國市場與作品成為全球內容產業的關注焦點。甫結束的韓國釜山「亞洲內容暨電影市場展」(Asian Contents & Film Market, ACFM),即匯聚了國際間的重要產業人士。

趁著此波全球熱潮,台灣也展現了打入國際市場的企圖心。今年除了文策院與展會大會簽署合作備忘錄外,台灣亦有多家內容業者與原創作者帶著原創IP前往釜山,參加市場展的轉譯單元「Busan Story Market」與國際業者交流,藉由展會期間與國際買家、製作公司等的交流與媒合機會,希望將台灣的故事推向國際。

➤普世性敘事,讓故事跨越文化差異

台灣也是今年「Busan Story Market」的主題國之一。文策院與大會合作舉辦了台灣專場提案大會,共有10部台灣的原創內容參與,類型跨越推理、懸疑、奇幻,相當多元。除了版權銷售業者參與外,《律政女王》的作者Aris雅豊斯以及《我在犯罪組織當編劇》的作者林庭毅也親赴現場提案,藉此增加版權銷售及轉譯的機會。

林庭毅說,這是他首次參與釜山的市場展會,想藉機了解國際型的展會以及參展影視製作業者,在轉譯出版作品時會有哪些考量,「剛好我是作者,關於作品的問題,確實製作方也會想要得到原作者的想法。」

林庭毅表示,他發現大部分韓國業者或國際買家,在內容方面很明顯偏好能夠讓全球觀眾都接受的普世主題,「在地的題材其實對他們的吸引力比較小,沒有那麼大的誘因。」


《我在犯罪組織當編劇》作者林庭毅(照片提供 ACFM)

鏡文學業務總監劉若昕此次也帶著自家兩部作品《無線人生》與《致命登入》參展,她認為普世性是國際買家在意的基礎,「我感覺他們想要找的,是一個很有創意、很獨特,但很容易理解的世界觀。」劉若昕說,除此之外,核心訊息要很強,角色也必須立體,「故事中的人物遭遇和心境,是不是可以引發讀者共感,這很重要。」她也直言,國際業者不太在意故事來自哪個國家,除非作品在母國有超高銷售或流量,能當成行銷賣點。

劉若昕認為,故事要能套用到所有人類社會都會接觸到的情感,然後用類型化的敘事包裝,比較容易在國際市場引起關注,「以《屍戰朝鮮》舉例,這部片就是殭屍追殺片加上宮鬥的橋段。」她觀察國際影視作品的趨勢,發現近年韓國外銷的大部分作品,幾乎與《屍戰朝鮮》的操作相似,「都是一個高概念、能夠引發普世情感的IP。」

➤觀眾口味轉變快,多元類型的敘事是王道

台灣近年類型文學的風潮興盛,投身推理、懸疑作品的創作者眾多。林庭毅分享他在釜山的觀察指出,韓國當地的內容類型也相去不遠,「台灣這次入選的作品較多懸疑、奇幻類;但是韓國入選的30件作品中,除了這些類型之外,也有科幻、喜劇以及歷史的題材。」入選數量除了展現地主國優勢之外,也顯示出韓國創作者關注的議題及類型相對多元。

林庭毅說,他的作品《我在犯罪組織當編劇》就以類似的概念操作,「我用劇組中的導演、編劇作為角色,把人物安排在犯罪組織中,去體驗不同生活的故事。」林庭毅解釋,這個故事主要談的是「羨慕」:人們總是羨慕他人的生活,欽羨別人的人生過得比較好,「這樣的情緒,不論在台北或是韓國,甚至其他國家的都會區,都是很常見的。」


韓國釜山「亞洲內容暨電影市場展」臺灣館

劉若昕也認同,作者創立了獨特又好理解的世界觀,會是跟非本地觀眾溝通的重要渠道,而類型的敘事就像是包裝紙,「透過類型化,比較容易勾著讀者的情緒,讓觀者更有意願隨著劇情走。」劉若昕觀察,在這次釜山市場展中,有符合以上要素的故事,大抵也都是市場所需。

然而懸疑、推理此類較刺激、沉重的題材,也不一定都是內容業者的目標。劉若昕說,「過去這兩、三年,全世界都因為疫情而苦悶,也因此,這次內容業者也有找一些輕鬆、溫馨取向,比較輕盈的題材。」她說,全球性的氣氛和趨勢,也會影響內容產品的走向。


鏡文學業務總監劉若昕(照片提供 ACFM)

➤內容要推出國際,語言翻譯依然是門檻

經過這次經驗,林庭毅也體悟到要在國際市場展會受青睞,除了故事本身完整,也需要有好的提案技巧。「logline怎樣在短短幾行內就把故事的設定跟衝突表現出來,這很重要。」林庭毅說國際製作公司的經驗都很豐富,「光看簡介,他們在心裡就能描繪出製作方向以及呈現畫面。」

劉若昕與林庭毅都表示,台灣作品的競爭力並不輸其他國家,但經過這次市場展,兩人都認為,翻譯是一道障礙。

「遇到沒辦法閱讀華語的客戶,永遠都有困難。當他們想看全文時,我們不一定有全文的翻譯本。簡介做得再好、提案再完整,但他們想要看整個作品時,就卡住了。」劉若昕指出,一本小說10幾萬字,不可能每個出版社、版權代理都有能力自己花錢譯成英文或韓文,「翻譯成本很高,一本可能要十幾、二十萬台幣,不可能只在評估或前期銷售的階段,就去做全文翻譯。」

這次市場展提案時,林庭毅也確實碰到拿不出全文翻譯本的問題,「很多業者對我的作品有興趣,但他們都會想看英文或韓文的全書翻譯,這一點就是滿多人的困境。」

劉若昕認為,目前比較可行的方式,是找到外文出版社買了版權、翻譯出版,「出版之後,就會有全本翻譯能給影視版權業者看,但中間會耗時滿久的。」目前政府有提供獎助或翻譯補助,吸引海外出版社翻譯及出版台灣作品,劉若昕也建議,此補助可加強力道,加快台灣作品在版權銷售以及國際市場推廣的速度。

對於創作者,劉若昕說,「目前台灣還是華語圈創作最自由的地方,我們的創作者應該能夠勇敢去寫一些不一樣的故事。」劉若昕認為,創作者不用想太多,只要把故事說好,「先打動自己與身邊的人,打動本地的觀眾、讀者,才有機會走出去。」


台灣提案業者(照片提供 ACF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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