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隨身聽S4EP8》音樂製作人剃刀蔣/有些事你越中二,老實講,你會做得越好,音樂就是

雖然已是台灣相當具代表性的嘻哈音樂製作人,剃刀蔣仍用「中二」形容自己,提醒自己勿忘初衷,為了目標要變得更強大。他說,其實跟ØZI或其他工作夥伴見面時,最常聊的不是音樂,反而是動漫跟電玩。在創立自己的音樂品牌後,身分有了多重轉換,他如何理解漫畫和音樂呢?請別錯過本集精彩節目。

特別來賓:剃刀蔣

剃刀蔣,本名蔣行杰,詞曲作家、音樂製作人、饒舌歌手。累績作品已高達上百首,合作藝人包括張惠妹、蔡依林、頑童MJ116、Miss Ko、J.Sheon、吳卓源、ØZI、呂士軒、孫盛希等。也擔任J.Sheon、Miss Ko、ØZI、蔡依林、孫盛希專輯的專輯製作人。2017年與米奇林成立Forbidden Paradise新樂園音樂公司。其製作作品蔡依林〈玫瑰少年〉曾獲中華音樂人交流協會2018年度十大單曲、第30屆金曲獎最佳年度歌曲獎。2020年以J.Sheon《巷子內》專輯中〈輸情歌〉入圍第31屆金曲獎最佳編曲人。

▇本集精彩內容

  • 年紀漸長之後重讀《幽遊白書》,會發現漫畫後面,透過角色其實談一些跟環境有關的事情。像我是做音樂的,看漫畫時,我常常想,這不就是某些人的處境嗎?比如說,我創立「新樂園」的音樂品牌時,要從「製作人」轉換為「經營者」,已經不是單純的把音樂做好就好,還會有很多需要顧及,如商業面、市場面、業務面。
    我想到《幽遊白書》後期,幽助開始進入魔界,就像我開了新樂園,要朝更遠的地方去,要國際化。我等於踏入了真正的戰場,它是另一個階段,要了解自己的能耐,了解自己的音樂性離開這個地方後還是夠強的,你真的必須要到美國去。像戶愚呂弟,他是幽助中期的強敵,他講過一句話滿有意思的,他說他在人間太強了,因此迷惘,覺得很無趣,他知道有個地方,那裡都是強者,甚至可以把他幹掉的,那個地方是魔界,他想去那裡。
     
  • 小時候大家都滿中二的。對我來講,「中二」這個字,一開始是方便批評或嘲笑人的詞。但後來,大家慢慢開始認為,它也代表了對某些事物的熱衷,中二才能發揮,才會入戲。比如說,Cosplay文化裡面,越中二,老實講,你做得越好。
     
  • 「中二」有點像我們小時候玩那些打架的遊戲,分好人、壞人,你扮演誰誰誰,我扮演誰誰誰,就是那個開端,如果今天你不是想要成為一個什麼樣的人,你不會往那個方向去鑽研。我們後來有個解讀:如果中二是貶義詞,那代表人家覺得你做不到,你就是犯中二。可是,如果你很有能力,講了同樣一句話,有些人會覺得:「oh shit,你講這個話好帥。」
    如果你真的是有超能力的人,你做超能力才幹得出來的事情,沒有人會覺得你中二。這就是為什麼我們要提升自己的能力。就像我們在音樂圈裡一直講:我們都在做自己。對於某些人來講,我們的一些言行舉止很中二,但是那其實沒有差,因為了解的人就了解,你認為我們能力能做得出來這些事的時候,其實會覺得:「欸,雖然感覺有點中二,但還是滿帥的。」​​

  • 像我們這種類型音樂的製作人,做專輯或歌曲時,最先要釐清的是「價值觀」,作品最重要的是,它想傳達的事情。做專輯時,一定是某種程度上,你已經有想告訴大家的事情了。我認為我自己做的音樂,價值觀是最重要,像孫盛希《出沒地帶 Where is SHI ?》,講得就是她心裡比較黑暗的那一塊……
    做這張專輯時,我們破除一般生產線的概念,讓所有環節(企劃、視覺、造型、MV等等)在一開始就進來,全面性的連結。在歌都還沒有寫完時,造型已先進來了,談盛希要有什麼改變,如頭髮黑直長,神祕而俐落,隱晦表達出欲望;MV也很早進來,甚至有歌是配合導演的想法,改變做法。一張專輯「價值觀」最重要,其他都是平等的。​​

  • 如何分辨怎樣的音樂是「R&B」,我鑽研到後面,發現有個東西,控制著它所有手法和動機,技巧、編曲、音色的源頭,它就是背後的價值觀,那其實是一種精神。
    去年我做J.Sheon〈輸情歌 Ballad〉,應該不會有人否認它是R&B,因為它也拿下了金音獎最佳節奏藍調歌曲獎。但以曲式上和聽感上來說,它應該稱民謠才對,但不會有人以民謠稱它,而說它是R&B,為什麼?因為裡面傳達出來的態度,在編曲上面,其實有個幽默感,我們刻意玩弄流行音樂的元素,這個動機和態度,帶有一些叛逆,加上唱法,總合後傳達出了R&B的精神。所以有時候,你擺了一個很R很R的R&B在裡面,但是你裡面有些關鍵,卻沒擺進去時,它就不會叫R&B。


主持人(第1到4季):邱顯忠
政大新聞系、美國 Temple University 廣播電視電影研究所。經歷:曾任公共電視台節目部製作人暨編導。2003年以《台灣百年人物誌》獲金鐘獎,2007年《以藝術之名》入選「台新藝術獎──年度五大視覺藝術」。另曾製作《誰來晚餐》、《文學風景》、《公視藝文大道》等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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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6-01 11:35
對談》我們在新寶島幹過的蠢事,以及尬聊小說:黃崇凱X賀景濱

文字整理:董柏廷

莊瑞琳(以下簡稱莊):請兩位談談一開始收到對方新書稿時的閱讀感受,你們如何理解彼此的作品?

黃崇凱(以下簡稱黃):《我們幹過的蠢事》(以下簡稱《蠢事》)跟《去年在阿魯吧》(以下簡稱《阿魯吧》)不太一樣。最初讀《阿魯吧》時,我常覺得作者比我還年輕,敘事充滿歡樂感,有種搞笑與狂歡的成分。《蠢事》的敘事聲音變得深沉一點,讓我進入了與《阿魯吧》不太一樣的時空感。

讀前兩章時,我好奇著這部作品會如何延伸,又如何呈現整體結構。直到看完書後,我感覺作品的結構並非類似建築的結構體,而是如油畫般,一層層底色疊加鋪排,其中描述的角色、物質基礎與《阿魯吧》拉開不少距離,《蠢事》更滔滔不絕、大膽展示各種抽象思考的面向。

賀景濱(以下簡稱賀):有帶給你什麼閱讀上的困擾嗎?

:倒沒有困擾。我反而一直期待看你如何把知識整合進你的「畫虎𡳞」中,如何把抽象思考轉化成語言,並且調降語言維度,讓讀者看完以後可以理解。小說要說的事情(追問「我」的本質)其實很後設、抽象、形而上。這很困難。同時小說裡不只有一個敘述者在說話,甚至三個App也輪番發動編故事的本領,透過不同角度的多聲道將整個敘述脈絡銜接起來,成為一種網狀的敘述型態。

附帶一提,小說裡的女性,寫得都太讚太美好了吧。其實你還滿羅曼蒂克的說。

我承認我是在寫理想中的女人。就像我在書中說的,所有羅曼史都有這樣的通病,她們是為了某種敘述目的才出現,有這樣的目的就會出現相應的議題。追求愛情,追求藝術,說穿了都是在是追求某種理想。

我剛開始讀《新寶島》時,原本以為你要講的是地緣政治,企圖透過地理詮釋歷史關係,但後來發現不單單是地理上的發揮,而是更深一層,透過古巴與台灣時空錯位,讓人知道可以用另一種角度思考台灣的問題,最後還帶到身分認同的問題,並透過原住民身分的辯證,讓讀者換位思考,勾出「為什麼我們要為別人著想,如何為別人著想」的思緒。

《新寶島》好看的關鍵在於「以文學直面處理當下的問題」,你很勇敢地講出我們目前的焦慮。小說有個好處在於可供人同理閱讀別人心思,《新寶島》提出了議題讓讀者去想像不一樣的解法,那就像一種哲學上的思想實驗——台灣與古巴的地理環境跟國情有某種程度相像,且同樣面對大國的霸權壓迫,但古巴可以做到一些事情,為什麼台灣做不到?例如為什麼古巴可以輸出革命,台灣只能挨打?為什麼美國可以選出黑人總統?台灣卻不能選出原住民總統?

辨認模式、建立模式是人類發現大自然最可貴的能力。你像是從地理和歷史裡辨識出某種模式,從而演繹出許多可能,讓古巴與台灣形成了很有趣的對照。我很好奇,你當初怎麼會想到把台灣與古巴並列思考的?我想你當時應該充滿了阿基米德那樣的興奮吧,就像當初人類從星空中找到獵人和大熊那樣。

:滿難清楚描述怎麼想到這個構想的,但當下確實興奮得想跳起來。早在寫《黃色小說》之前,這本書的構想雛形就出現了:如果某天我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在古巴會怎樣?或者誇張一點,如果全台灣人跟全古巴人交換又會如何?想想好像滿有意思的,後來愈思考就發現愈多關聯。但我自認當時還沒有能力處理這樣的構思,就先放在心裡,時不時翻閱一下相關資料,拿這個想法出來琢磨,直到這一、兩年才決定要正面回應它。

大概因為先抱著台灣與古巴的對照想法,我的目光自然開始尋找兩國之間的相似性與不同處,愈發感到兩地像是鏡像顛倒般的存在,像是同一主題的變奏。

很多人可能跟我一樣,從賈西亞.馬奎斯的《百年孤寂》進入拉美文學的世界。隨著閱讀更多拉美文學作品,我也同時思考台灣處境,特別是兩者在許多文化與信仰混雜的想像都頗為類似。拉丁美洲談解放神學,台灣也是啊,所有神明在台灣都本土化了,都要對人間善惡有所反應,關懷受壓迫的普通百姓。加上台灣也曾被長期殖民,兩地隱隱約約有所連結,還有許多可以對照探索的內涵,因此最後寫了《新寶島》這樣一部小說來回應我曾讀過的拉美文學作品和對這些問題的思索。


黃崇凱構思小說《新寶島》時,不斷地尋找台灣、古巴兩國間的相似性與不同處(取自Unsplash

▇碎片化的世界,眾聲喧譁的視角

:《新寶島》最讓我驚喜的是它的敘事結構以多元視角自由穿插地呈現,它可以隨時變換視角,而不必受限於哪個人稱,每一個章節都能自成獨立故事,打破以往小說採取單元視角的統一敘述。也許這會是未來我們應對碎片世界的策略,我們不再信守古典的中心敘述,而是眾聲喧譁的狀態。

:《我們幹過的蠢事》與《去年在阿魯吧》最大不同就是在多重視角敘事,而非一以貫之從頭說到尾的狀態,中間有許多岔出去的部分,乍看無關,但以整本書的概念理解時,又發現彼此相互牽連。兩本小說從單一敘述到多元聲腔,賀大哥怎麼看待這樣的敘述結構轉變?

:我想是世界變了,我們也變了。文學要適應新世界也要做些改變。採取多元視角,而不再是透過主視角、或透過作者全知觀點來看世界,只是企圖可以更全面反映新世界的樣貎、更精確地詮釋新的事實。

面對現在這個碎片化的世界,你無法再用總體敘述去包攬話語權了。若你想要探索真實,便沒辦法局限在以前的方法,你一定要找出新的方法,畢竟已是完全不同的世界觀了。

:但我有時懷疑我們做的這些嘗試,思考小說還可以做什麼的可能性,對一般讀者而言,會不會有點遙遠?

:不會吧,我想只要作品有什麼質地能打中讀者的什麼地方,讀者自然會追上來。

:賀大哥的小說看似在處理一個科幻玄想的世界,但裡頭有許多實際存在的現實物質(確切的地理位置、關於食物和酒的描寫等等),有如壓艙石,藉此與當下的讀者產生直接連結。在布置這些物質時,你如何拿捏故事本身與現實當下存在的差距?

除了這個層次,賀大哥的小說還有另一個層次——探討人的心靈跟物之間的關係。在我們當代的生活處境,弱人工智慧正在快速發展,譬如回到家門電燈自動感應開啟、掃地機器人,或者大數據分析應用在商品銷售及預測等等,種種科技某程度似乎都需具備部分人性。這些大都是物與物之間的交流,但在你的小說裡,彷彿可以讀到前瞻式的心與物的交流。

:我想關於什麼叫人性、主體、自我、心靈、意志等等,這些所有在人文領域經常不加思索出現的名詞,必將是所有唯物論的科學最終要面臨的問題。在目前的物質條件基礎下,沒人有辦法講明白。在這個虛幻的基礎上我們能夠知道什麼?是唯物或唯心也都還不曉得,但這是文學家的責任,文學家有義務先提出問題。寫小說是試著發現問題在哪裡,可以用什麼角度去切入思考。

科不科幻有時也不是那麼容易定義,你若把《安娜卡列尼娜》拿給文藝復興的人們看,火車對他們而言算是相當「科幻」了。你看那麼多高智慧的菁英用力寫科幻,但在網路和手機發明前,從來沒人想過會有這樣的東西。我的意思是說,我們根本沒法想像30年後是什麼樣子。蘇聯帝國垮台前,也沒有人想像過會有這一天。《1984》並不是要預言未來的世界,而是呈現當下緊急面臨的問題。

:我想起你有篇文章提到「為什麼科幻在北美開花結果時,魔幻卻在南美悄悄滋生蔓延?」。1950年代左右是美國科幻小說的黃金時代,有艾西莫夫(Isaac Asimov)、亞瑟.克拉克(Arthur Charles Clarke)等許多科幻作家、作品。1960年代則是所謂拉丁美洲「文學爆炸」的年代,出現了被稱為「魔幻現實主義」的文學潮流。然而不管是科幻或魔幻現實,某程度都可看作是回應、解釋、批判現實的不同路徑。


著名科幻作家艾西莫夫(左)、亞瑟.克拉克(圖片來源:flickr_Mark Mathosianwiki

60年後的我們,在各自的寫作道路上,也為了反思當下現實問題而試著採取不同路徑。我非常清楚自己這十幾年來的閱讀跟寫作受到拉美文學很大的影響,或許《新寶島》可以視為60年代文學爆炸以降的某種遙遠回聲。

有趣的是,《新寶島》封測時,不少讀者以為這是科幻小說,甚至期待小說會解釋大交換的機制與原因,但讀到最後都沒交代,他們大概有點失望。

:我還記得好幾年前,曾經跟你討論過這個問題:在同樣的時代,為什麼拉丁美洲會發展出魔幻寫實,而美國卻爆發出太空歌劇的史詩?我覺得這是文學史上很好的謎因,值得各種不同角度的探討。

如果從後殖民現象的角度來看,科幻小說可以看成美國霸權殖民的延續,太空歌劇的敘事骨架很像大航海時代,尋求的是把霸權延伸到外星球會有什麼問題;同樣的,拉丁美洲的魔幻也是後殖民的產物,但他們只能從歷史中尋求解答,來回答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現在到底該怎麼辦?根本上,兩者都是為了處理當下現實的問題。解決問題有兩種角度,勝利者往往先把歷史丟入垃圾桶,有權力的人會先往前看,於是就得到了幻想式的太空歌劇。而受害者的本能通常是先往後看,想弄清自己到底犯了什麼錯;看到絕望處,就是希望魔幻誕生的時刻。

我相信碰到《新寶島》,一定會有人問:憑什麼台灣跟古巴可以一下子錯位?但我認為根本不用回答,你只要提出初始設定、發揮想像、呈顯問題,那就夠了,接下來是讀者詮釋能力的問題。有人會去問《西遊記》或《格列佛遊記》怎麼可能嗎?其實小說的讀者和作者一直存在著後設的潛約定,那就是你給我一個世界,讓我來看看能得到什麼。沒有這潛規則,小說不可能發生。

寫實主義的基本教義派常常拿著武士刀,刀刀指向某些作品是不可能發生的事。他們要的是因果和事實明顯確定的世界。事實是,可以想像的比起可以發生的強大太多了。沒有那些虛構的、信仰的力量,例如鈔票,例如信用卡,就不會有我們現在這樣複雜的社會。

我不建議把《新寶島》當科幻小說,就算把它當成架空的另類歷史,都太小看作者的實力了。其實《新寶島》整本書都有個非常堅實的歷史事件當基礎,每個章節都是根據許多歷史事件寫出來的,像書中的關塔那摩灣事件、切.格瓦拉的化名,或是高一生的家人等等,都是作者對現實的魔幻回聲。直接接受它的初始設定,閱讀的樂趣就會從此滋生。

▇殖民與被殖民議題

:兩位的作品皆處理了層次不同但同樣重要的主體問題。

最近我正在閱讀《監控資本主義時代》這一套書,談人類如何從工業資本主義來到第三現代性,人類被網絡計算跟調控、活在設定裡面……我覺得《我們幹過的蠢事》小說完全詮釋了監控資本主義時代已經到來的世界,小說家已想得更透澈。而崇凱思考的主體問題,較像是在回應二戰之後世界殘餘的認同問題,使用了很好的脫逃術——將台灣解放出來,才能真正理解台灣。

兩位的小說各自探討彼此在意的主體問題,但在這個問題之下,都有很厲害的「第二敘事」,是一個歷史更久、更難處理的命題──賀大哥處理的是小說到底是什麼、它與現代人有什麼關係?崇凱則回到原住民議題,甚至在最後一章提到李維史陀,也是講述侵略未開化之地的殖民與被殖民問題。可以談談你們的安排嗎?

:我認為崇凱處理的焦點是從馬斯洛(Abraham Harold  Maslow)的需求理論出發,甚至更廣,他聚焦在台灣需要尋找自己的認同,甚至面對世界的尊嚴。

而我的小說比較注重自我實踐之後的東西,我們處理的都是需求的問題,只是面對的焦慮不同。我得先把我的焦慮處理完才能面對下一個焦慮,我得把「自我」處理完才能談尊嚴,而他是從「自我認同」出發,需求滿足後才有辦法尋求下一個。

簡單地說,這兩本書的分野,在於「個體的主體性」和「群體的主體性」這兩個聚焦點。

:我的小說發想基礎大概是:最不可能的事情,若有了一絲絲可能會如何?在這個與現實有著遙遠距離的空想中,試著將幾乎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全部組裝在一起。但也是在寫的過程中,才逐步釐清小說的問題意識。

譬如書中出現的原住民總統,並不是一開始就設定好的。而是當我假設的情境發生後,誰當總統就會變得很重要。接著得設想,這位總統可能是個什麼樣的人、什麼出身背景。

當我這樣開展的時候,寫一個具有原民身分的總統,就一定要面對原住民議題。我該怎麼「思考原住民」、思考「原住民如何思考」,以及「原住民做為一種思考方式」?又如何透過他們的存在,檢視原民跟漢人之間的關係?這就變成一種隱喻,壓迫者跟迫害者,以及少數與多數的關係,層層的架構都有這樣的對應脈絡。

我自認是最沒反省力的本土直男,而在社會體制裡面占據最大優勢的族群往往也是最霸道的。所以我常常困惑,所謂的自己是什麼?以及,像我這樣的身分角色可以做些什麼?

:哈哈哈,現在的本土直男都是有原罪的人。我覺得《新寶島》最大的亮點就是敢面對原住民問題,讓我們換位思考原住民的痛。漢人做為壓迫的角色在文學中一直沒有被明顯提出來討論。高中時歷史老師就提醒我們,台灣通史最重要的問題是,為什麼你的篳路藍縷是我的顛沛流離?


小說家賀景濱

:崇凱身為當代小說家,在書中重寫湯英伸,將他與《憂鬱的熱帶》譯者王志明以及其他關注原住民運動的人並置,賦予湯英伸不一樣的生命,超越我們過去的理解,讓我們對原住民的思考能持續往下一步延伸。

:我想最重要的問題還是群體的主體性,台灣人的焦慮或者說台灣人的自我認同是什麼?要有認同才有辦法走下一步。這十年來出現很多對台灣歷史的重新發現和書寫,可以想見在主體性這條道路上才剛啟程。《新寶島》就是在這個時空下出現的先驅文學。

在我成長的那個時代,我們要求只是民主,先把民主拿到手再說。即使偶爾會冒出住民自決的呼聲,但自我認同跟台灣主體仍是很模糊的概念。現在台灣會注重尊嚴跟生存的問題,是因為要拿到這東西,之後才可以站得更結實一點。我是先從個人主體性著手,之後才有能力再來談群體的主體性,但最終還是要走的。這方面崇凱走得比我還要快。

:走得快也不一定走得好(笑)。

在《我們幹過的蠢事》裡,賀大哥用不同形式與角度讓故事以不斷岔出去的方式超連結接續,小說講述一個虛構的故事,書中的App又說了一個虛構故事,在虛構之上再虛構,形成一層層的虛構。

《新寶島》中的〈新大陸〉一章,我也同樣在虛構作品裡虛構了另一部小說。但有些讀者似乎為此感到困擾,甚至來問我為什麼要這樣做。

:要這樣做只是因為我們就活在層層虛構當中啊。簡單來說我們每個人都是被虛構出來的,不論是被自己虛構或被他人虛構。我們以為的自我或心靈,不見得禁得起質問。臉書、網路這種虛擬的東西每天在形塑我們,把我們變成它要的樣子。我們天天被同溫層、Google演算法形塑,現代人沒有虛構是活不下去的。但民族、貨幣、國家……也都是我們想像出來的東西,沒有這些虛構,我們就無法黏成群體了。

▇好的作品要有挑釁意味

:崇凱當初封測時收到很多讀者的回饋,那些反應是你本來預期的嗎?有讀者因為對古巴陌生,幾乎是一邊讀書一邊Google,跟著把知識摸一遍。

:我沒想過讀者會遇到這樣的障礙。因為台灣書市有那麼多翻譯作品,即使對其他國家沒有預設的歷史、文化背景知識,應該也可以讀下去。

或許有些純文學的翻譯作品,需要一定的知識跟文化累積才有辦法理解其中指涉的意義。例如朱諾.狄亞茲(Junot Díaz)的《阿宅正傳》(The Brief Wondrous Life of Oscar Wao)藏了許多美國宅男、拉美裔族群在美國生活的哏,但台灣讀者依然可以接受。

:假如有人提出你的小說有難度,我會覺得是對作者最大的讚美。當年俄羅斯作曲家史特拉汶斯基在巴黎推出《春之祭》首演,還曾引起暴動呢。誰會想永遠住在童話世界裡呢?好書就該是這樣,讓讀者讀完有全身洗過一遍、煥然一新的感覺與視野。藝術可貴不就在於讓你整個心靈發生某種改變?

:我們這個時代還能造成這麼大的撼動嗎?我們還有可能挑釁這個時代的人與社會嗎?或者我們看似很進步,但其實很多人閉鎖在一個封閉的圈圈裡面,欠缺人家打破或挑釁?我好像沒那麼樂觀。

:我想重點不在故意挑釁,而是你發現到什麼東西不對勁,試著突破,並產生你要的東西。回想一下你心目中的好作品,通常是在形式或內容上有不一樣的,才會讓它成為好的作品。人的心智不會滿足現狀,總會有新的現實、環境產生新的東西。即便人性也是演化出來的東西,不同時代會有不同的挑戰,沒必要那麼快就絕望。

:我贊同賀大哥的說法。當好的作品被創造出來,它會越過時空限制,被好的讀者或創作者解讀轉化,成為另一種養分,或那個時代專有的詮釋方式。

:所有作家好像不可避免都會被歸類成某個類型,可是創作者最討厭人家給你扣上帽子。

:你很常被歸類為科幻小說家,對此有什麼感覺?你應該不是一開始就有意要寫科幻作品的吧?

:被這樣說我沒有感覺啊。創作者從來就不該是自己作品的闡釋者,要不然去當評論家就好了。我把詮釋權全權交給觀察者。我不是從類型出發,但如今作家普遍的難題是,你眼前有那麼多類型,你怎麼辦,你要如何取捨?


本次對談於古巴風情主題咖啡館舉辦,過程中無預警地發生全台大停電,現場諸人紛紛拿出手機照明,並驚呼當下與《新寶島》書中〈讀書會〉章節所描述情景幾乎一模一樣:一場在哈瓦那市區咖啡館舉辦的讀書會也突遇停電,眾人平靜地拿出手機、點起蠟燭,繼續對話。
 

:現在的出版或閱讀市場上,類型就像一個標籤,可以快速地被理解、被辨識。但對於像我們這種寫純文學創作的人來講,好像沒有辦法很適當地被擺進某一種文學的標籤或檔案夾裡面。

:什麼是類型小說?這就像討論散文跟小說的界線一樣難解,陷在這個問題裡面完全不划算,只是浪費心智。

我倒覺得台灣類型小說不夠豐盛,要是跟美國跟日本一樣,那台灣的文學應該會更百花齊放。小說普及化本來就是在工業時代與資本主義之後才出現的,一開始也是以類型問世,以識字的中產階級為對象,之後才慢慢發展出想要超越市民小說的作品。如果沒有騎士羅曼史這類型,不會有《唐吉訶德》。

類型是個標籤,沒錯,那是給讀者辨認作品的捷徑。我剛剛不是說辨認模式是最基本的心智模式嗎,現在人工智慧就是靠這套吃定我們。我倒覺得我們講的文學其實是在反對被歸類為某種類型才活下來的,藝術只能以反藝術史的方式存在,不是嗎?

▇台灣當代文學面臨的困境與成功

:兩位都是現役的台灣文學寫作者,在文學實踐的過程中看到什麼樣的可能性,以及現代文學生產的困境呢?

:書寫《新寶島》時,「台灣」這個詞不斷出現,多到我自己都有點厭煩了(笑)。

台灣是一個實質獨立但暫時難以完成法理獨立的政治實體,仍在becoming的過程中。在這過程中,其實已經浮現民族主義的弊病,民族主義的聲音會壓制少數的聲音,同時也壓抑更多可能性的思考。

我們當然要理解我們生活的台灣。但當我們只剩下強調台灣主體性時,好像也會把自己逐漸限縮在一個框框裡面,沒辦法真正跟周遭的人或文化交流。因此,小說將台灣換到一個遙遠大陸,嘗試把台灣重新放回世界地圖上,透過我們所在的座標,重新跟世界產生連結。


小說家黃崇凱

:英國奇幻文學作家泰瑞.普拉契特(Terry Pratchett)說,「光認為它的速度比任何東西都快,但它錯了。無論光速有多快,黑暗永遠比它早一步就位,等待著光的到來。」

我比較悲觀的地方是文學的困境。我們的文明是靠文字搞出來的,要靠語言才能思考。但如今好像走向了用圖像思考的路,那其實是比較原始的道路,像西班牙洞窟畫那樣的世界。即使有圖不會有真相,但追Netflix就好了何必要看小說呢?這跟我的信仰不太一樣,也是我在《蠢事》裡一直掙扎試著拉回來的,那些無法用圖像表現的東西。但其實文字也正在消解自己,我們在後現代面對的是文字的廢墟,不是現代的高樓大廈,更不是古早的幽谷花園。我們只是在廢墟裡試著把磚瓦堆得像樣一點。

不過凡事都有兩面性,有暴力也有愛,沒有絕對的希望也不會有絕對的失望。面對不同的時代總是會有不同的敘述策略,我們只是要試著找出對應這個時代的敘事。

:近十年台灣文學成功的例子,你們會想到什麼?(你們可以自己定義成功,可能是重要性,或哪部作品改變了什麼?)

:童偉格讓我看到一種在台灣土地長出來的、能與世界文學連接的節點。他的《童話故事》虛構了納博可夫、卡夫卡、契訶夫等人的故事和對話,讀起來極其真實。但他也同時在裡面舖設了很多在地脈絡,彼此匯聚成獨特的文體和文本,既世界又本土。這幾年他跟胡淑雯一起編選了《讓過去成為此刻:臺灣白色恐怖小說選》《靈魂與灰燼:臺灣白色恐怖散文選》,深刻思考了台灣這段無法迴避、必須正視的歷史經驗。從他身上,我可以看到世界文學跟台灣文學的交互作用,以及呈現出來的深度跟廣度。

:我才剛看完《白色恐怖散文選》第一卷,書中那篇〈被射倒的紅蕃〉,應該是我這幾年看過最有力量、最令人動容的故事。我沒想到那樣短短的一篇口述,竟然把台灣這四百年歷史都講完了。

這十年最明顯的就是「台灣主體性」的出現,很多人在這條路上追求重新塑造台灣的故事,看最終會得到什麼,而這個什麼也是在變動的。崇凱剛剛說到了關鍵,你已經看到了民族主義浮現的弊病。如果台灣的主體性一定要建立在民族主義這個文明的梅毒上,那真的是太沒想像力,也太無藥可救了。

托爾斯泰的時代談的是如何做一個好人,我的小學校訓就是「來學做人」,不是大學時代那空洞到不明所以的「親愛精誠」。我想總是要先學會做人,才有下一步怎樣做好台灣人的問題吧。

quan_qiu_hua_de_shi_dai_w300.jpg 新寶島
The Formosa Exchange
作者:黃崇凱
出版:春山出版
定價:420元
內容簡介

作者簡介:黃崇凱
1981年生,雲林人。臺大歷史所畢業。曾任耕莘青年寫作會總幹事。做過雜誌及出版編輯。著有《字母會A~Z》(合著)、《文藝春秋》、《黃色小說》、《壞掉的人》、《比冥王星更遠的地方》、《靴子腿》。


quan_qiu_hua_de_shi_dai_w300.jpg 我們幹過的蠢事
作者:賀景濱  
出版:春山出版
定價:400元
內容簡介

作者簡介:賀景濱
著有《速度的故事》、《去年在阿魯吧》。1990年,以〈速度的故事〉獲時報文學獎小說首獎。2005年,以〈去年在阿魯吧〉獲林榮三文學獎小說參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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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美書房》有技巧又勇敢無畏:美小說家Raven Leilani出道作《Luster》獲英國狄倫.湯瑪士獎,及其他藝文短訊

【得獎消息】

■專門頒發給39歲以下青年作家英文作品的英國重量級文學獎狄倫.湯瑪士獎(Dylan Thomas prize)5月中揭曉得主,由美國黑人女性小說家Raven Leilani以出道作《Luster》獲此殊榮,也贏得2萬英鎊(約新台幣79.6萬元)的獎金。《Luster》 的主角是一位剛從大學畢業、擔任編輯助理的黑人女孩Edie,她在約會網站上與年長她23歲的白人男性Eric墜入情網,走入他的生活後,卻發現這段關係遠比想像中複雜,因為Eric還有一位同意維持開放性婚姻關係的白人妻子,與兩人所領養的黑人女兒,令Edie陷入無力支配的困境。
評審主席Namita Gokhale讚賞這部出道作「最出色處在於其扣人心弦的敘述口吻,還有寫作中那種大膽的特質」,是「一部具有技巧同時又勇敢無畏的小說,承載著疼痛、未知、脆弱,以及在美國身為一位年輕黑人女性所需面對的嚴苛現實。」本書同時也是美國前總統歐巴馬去年公布的年度愛書之一,並獲得去年柯克斯書評小說獎(Kirkus Prize for Fiction)。

■亦稱「筆尖獎」的英國國家圖書獎(British Book Award)以獎項眾多著稱,今年更新增「最佳作者」和「最佳插畫家」兩項創意獎,這也是筆尖獎連續第二年在線上舉行頒獎。蘇格蘭作家Douglas Stuart描寫母子情的出道作《Shuggie Bain》去年抱走布克獎(Book Prize),今年再摘下英國國家圖書獎的最佳小說出道作和年度最佳圖書獎,評審也再度肯定這本書勢必成為未來20年必讀的經典。在2020年創下最快銷售紀錄的《週四謀殺俱樂部》未獲推理懸疑獎,跌破眾人眼鏡,但作者理察.歐斯曼(Richard Osman)獲頒最佳作者。另一項令人意外的得獎者是寫作時年僅15歲的少年Dara McAnulty,他的自然書寫《Diary of a Young Naturalist》在敘事類非小說獎擊敗歐巴馬回憶錄《應許之地》、BBC名主持人大衛.艾登堡《活在我們的星球》(A Life on Our Planet)等書。

■墨西哥作家瓦雷麗婭.路易瑟利(Valeria Luiselli)第一部以英文寫作的小說《Lost Children Archive》繼去年獲得對開本文學獎後,今年再獲頒都柏林文學獎(Dublin Literary Award)及10萬歐元獎金,這也是全球文學獎中,頒給單本英文小說獎金最高的獎項。頒獎儀式在路易瑟利居住地紐約的愛爾蘭大使館舉行,路易瑟利領獎時衷心感謝其他作家和書籍在疫情期間所帶來的慰藉:「如果說我們能重振精神,找到繼續走下去的力氣,維持對生命的熱情,這都得感謝書本為我們所打造的萬千世界。」

【作家動態】

■居家防疫也要起身動動筋骨~閉關期間不如翻開《The Secret to Superhuman Strength》,一起跟隨艾莉森.貝克德爾 (Alison Bechdel)的腳步,踏上成為超人的修煉之路吧!同志文學經典《歡樂之家》作者出版第三本漫畫回憶錄,這次放下千絲萬縷的親子難題,要跟讀者分享她日常的不可或缺、此生最大的癡迷——運動。貝克德爾從小向傳奇健美先生Charles Atlas看齊,在增肌路上精益求精,沉迷在身上操練出一座座小山丘。長大後,慢跑成為她最佳的壓力管理術,公路自行車、北歐式滑雪、空手道黑帶⋯⋯各項運動技能接二連三解鎖。但別誤會,本書跟熱血運動少年漫到底還是不同掛,讀起來更像一本輕鬆的生活隨筆。對於60歲的貝克德爾來說,運動的目的早已不只是追求肉身的錘煉,而是提供讓她潛入深層冥想的介質,引領她思考肉體之存有、極限,與生死之分際。

■買東西之前,你習慣先看其他買家的留言評價嗎?身為這個世界的「使用者」,你會給人類現在的生活幾顆星?《生命中的美好缺憾》作者約翰.葛林(John Green)便嘗試以這個角度,在散文集《The Anthropocene Reviewed》(暫譯:點評人類世)中回顧人類世出現的40樣物件,教我們如何面對生命中的不確定性。
人類要如何面對瘟疫、全球暖化、物種滅絕等充滿未知和變動的現實,而不落入絕望之中?這就是本書欲回答的問題。葛林為每個物件給予1至5星不等的評分,從迅猛龍、網際網路,到人類壽命、梧桐樹和汽水,追索物件如何為人類所用,呈現出現代人既能呼風喚雨又無力勝天的矛盾。葛林透過細膩觀察和妙語如珠,邀請讀者一起體會日常中的珍貴,在黑暗中看見燦爛星光。

■以《行過地獄之路》獲曼布克獎的澳洲作家理查.費納根(Richard Flanagan),本月推出新的長篇小說《The Living Sea of Waking Dreams》,以野火肆虐的澳洲為場景,探討「消失」這件事。事業有成的建築師安娜,因母親病危而回到塔斯曼尼亞。除了安娜之外,固執的理財顧問弟弟和一事無成的藝術家哥哥也在病榻旁,三人必須決定母親是否該繼續接受治療,還是就此放手。此時,安娜卻發現自己身體的部位開始一個個消失,她的身體怎麼了?費納根行文雕琢卻不矯飾,結合親情和生態浩劫,打造出別具澳洲風味的魔幻寫實小說。

【產業消息】

■根據市調公司研究,全球有聲書市場規模將在2020至20207年間,以每年24.4%的高速成長。有聲書市場發展方興未艾,各平台無不出招以搶得先機。瑞典有聲書串流服務Storytel,日前宣布與音樂串流平台Spotify合作,Storytel的訂閱戶連接兩平台的帳戶後,將可透過Spotify聆聽Storytel的有聲書,此功能預計於今年下半年上線。
兩平台的策略合作不僅讓Storytel用戶多一項聽書管道,更可從Spotify的3.56億活躍用戶中吸收更多聽眾;而Spotify似乎有意擴充他們提供的聲音內容,不僅和Storytel合作,最近更開始招募原創有聲書編輯,可能會成為有聲書市場的一名強勢競爭者。Storytel書庫目前擁有50萬本以上的有聲書,訂閱戶約有160萬人,正積極拓展到更多市場,與亞馬遜旗下的有聲書平台Audible競逐語音書籍市場版圖。

■知名脫口秀主持人葛雷漢.諾頓(Graham Norton)也開始用Podcast說書啦!自5月中開始,每週四《The Graham Norton Book Club》都會邀請一位A咖作者與大牌有聲書朗讀者,一起當個快樂的推書縱火犯,暢聊各種書呆子話題。目前在有聲書平台Audible上已可收聽前三集節目,與談者包含蘇格蘭犯罪小說家與劇作家Denise Mina、美國國家書評獎得主莎娣.史密斯(Zadie Smith)。

■為了慶祝美國隊長(Captain America)登場80週年,漫威推出僅有5回的新系列「The United States of Captain America 」,現任隊長Steve Rogers召集歷任隊長一起踏上公路之旅找回失竊的隊長盾牌,途中遇到其他勇敢捍衛自己族群的「美國隊長」們。即將在6月「同志驕傲月」亮相的Aaron Fischer是位少年男同志,他不只是酷兒群體的代表,也為其他流浪無家者挺身而出,是有史以來第一位具LGBTQ+身分的美國隊長。未來5個月,漫威預計每月讓一位新隊長登場,各自反映出美國過往被壓抑忽略的角落之聲,除了6月的Fischer,還有7月的非裔女性Nichelle Wright,8月則是代表原住民Kickapoo族的Joe Gomez。剩下兩期的隊長名單尚待揭曉。

■5月是亞太裔美國人傳統月(Asian Pacific American Heritage Month),「停止仇恨亞裔」(Stop Asian Hate)的相關遊行與活動仍在全美各地持續進行。漫威在5月13日宣布,今年夏天將發行「Marvel's Voices: Identity #1」系列(共8回),邀請優秀的亞裔創作者製作內容,收錄漫威宇宙中的傳奇亞裔超級英雄,例如1956年登場的Jimmy Woo,還有由艾森納獎得主楊謹倫創作的英雄「尚氣」(Shang-Chi)的後續故事等。每一期都會邀請人氣插畫家、角色設計師In-Hyuk Lee繪製特別版的變體封面(variant cover),吸引讀者珍藏。漫威近年來積極在品牌故事強調多元的社群聲音,去年推出的「Marvel's Voices: Indigenous Voices」與今年2月推出的「Marvel's Voices: Legacy」分別關於原住民與非裔主題。

■美國出版業新聞雜誌《出版人週刊》(Publishers Weekly)於今年首度舉辦線上書展「U.S. Book Show」,這是繼美國最大的專業書展BookExpo America去年底宣布2021年「退休」後,美國出版界最引頸期盼的盛事。會中邀請知名主持人歐普拉(Oprah Winfrey)為書展揭幕,她在宣傳新書《What Happened to You?》的同時,也為書店、出版商、圖書館挺過疫情的韌性和靈活應變喝采。其他知名來賓和作家還包括普立茲得獎作家安東尼.杜爾(Anthony Doerr)、演員兼漫畫創作者基努.李維(Keanu Reeves)等。在5月25日至27日的Book Show書展期間,與會者可在「大廳」聽作家會談、主題講座,或聽《出版人週刊》編輯群介紹今年的亮眼新書,還可以逛逛各出版社的線上展位,或直接和其他線上參展者開啟小視窗聊天。書展結束後,會中的演講和對談影片都會保留到今年8月31日,提供與會者隨時觀看。


《出版人週刊》於今年首度舉辦線上書展「U.S. Book Show」(取自U.S. Book Sh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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