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貓哥駕著唐吉軻德,為新住民巡迴推廣閱讀
搭乘火車一路欣賞東北角小鎮的自然風光,經過溫泉之鄉礁溪、緊鄰海水浴場的福隆、貓比人多的侯硐,來到相對靜謐的瑞芳。遊客在此兵分兩路,其一轉往親子遊重鎮基隆海洋科學館,另一股人潮湧向悲情城市九份金瓜石,只有少數乘客的目的地是本地瑞芳。通過收票柵欄,眼前的瑞芳老街少了喧囂的觀光人潮,倒增添幾分純樸古味。
遠遠即瞧見一輛書車停放在老街入口處,亮粉紅色的外型,頭頂還有一隻可愛貓咪的圖案,讓人忍不住露出會心一笑。書架上擺放的並非我們熟悉的中英文書籍,而是少見的印尼文、柬埔寨文、越南文繪本——這是一部東南亞行動書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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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著工作褲、戴著黑框眼鏡的主人林群親切招呼:「歡迎翻翻看,這些書很漂亮喔,妳手上的是泰國的繪本。」
書車上數百本來自異鄉的圖書,都是林群自掏腰包一次次飄洋過海,赴東南亞各國親自挑選購買,每回扛著三、四十公斤繪本通關帶回來的。
以服務新住民與東南亞移工為目標的行動書車,啟程至今3個月,造訪過新竹新埔、台北北投、台東等地。書車上的繪本僅供翻閱,並不販售,代表這樁「生意」註定有去無回,聽來有點兒傻氣。然而林群笑著說,「希望透過這些精美的繪本,讓台灣人學會尊重與接納外籍移民與移工的固有文化,同時,也讓新住民第二代不忘另一重血緣的故鄉與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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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扛書40公斤,碰上菲律賓大動亂
因為愛貓而被稱為「貓哥」的林群,在清大校園經營複合式獨立書店「蘇格貓底二手書咖啡屋」,已有十數個年頭。書店營運上軌道後,他起心動念,希望將英文繪本推廣至偏鄉學校,因此花費上百萬改裝了這台名為「唐吉軻德」的行動書車,期許它發揮騎士精神。
每逢週日、週一蘇格貓底公休日,林群就駕著他的夥伴,上山下海深入偏鄉,將文句優美、圖案鮮豔的英文繪本介紹給鄉里的學校或機關。為了提升當地的閱讀視野,有時他甚至慷慨地免費奉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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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東南亞圖書又是怎麼轉念的呢?林群說,「有一次在鄉下某個小吃攤,聽見一位外配媽媽吆喝小孩。我突然心想,『奇怪,怎麼好像外配媽媽用的都是中文,為何沒想過用她們的母語教小孩呢?』當下心裡就覺得很可惜。」
這個場景在林群心中漸漸滋長發芽,讓他轉而立志服務因為文化和語言的隔閡,而顯得社會地位相對弱勢的新住民。他同時也希望,新住民的孩子也能閱讀來自海洋另一邊母親故鄉的故事書,欣賞與尊重媽媽祖國的文化,進而不忘臍帶相連的本源。
有了理想,該如何實踐?行動派的林群二話不說,立刻提著皮箱出國收書。為了扛書,他只帶一套衣服和護照,將行李極簡化,第一站就是菲律賓首都馬尼拉。
回憶馬尼拉之行,林群臉上露出苦笑說:「我明明跟計程車司機講好去Recto(書店),卻被載去妓院……」人生地不熟的他,三番兩次任憑司機、旅社與餐廳服務人員宰割。
那段時間剛好碰上菲律賓社會治安不平靜,「商店是不能進去逛的,你只能告訴店員需要什麼,先付費,對方再幫你取貨。」也因此一來一回間,往往花了錢,卻不是預期中的商品。「另外,整間旅館沒有插座,我的手機若需要充電,也得拿給櫃檯小姐,人在外面等著,這多令人不安啊!但街上都是荷槍實彈的警察,也不敢在店內爭吵。」
親身經歷東南亞大國首都的動亂,林群並沒有因此打退堂鼓,反而更加篤定:「連菲律賓首府都這樣不堪,可以想像還有很多我們觸及不到的窮鄉僻壤處境更加困難。可是置身其中,反而產生很大的正能量,會覺得自己正在做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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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尼拉行的第三天,林群終於抵達市中心的大型連鎖書店。「知道我要選購繪本給台灣的新住民之子,所有店員都跑來幫我選書,連店經理也跟我握手致意。」就這樣,第一次海外收書行終於否極泰來,完成任務。
林群有感而發說,在台灣待久了,會覺得安穩舒適的日子是理所當然,加上自己的性格容易對現狀不滿,進而批評政府作為(他的書店取名蘇格貓底,正是因這位哲人受政治鬥爭而死)。但幾次東南亞行,卸除觀光客的眼鏡之後,他見識到每個國家都有它陰暗的一面與難解的課題,回國後更加珍惜島國上富足的生活。
他說,以新二代而言,如果他們會說媽媽的母語,吸收、交融兩地的優點與文化,長大後成為跨國的橋樑,將來一定大有可為,可帶動雙邊往好的方向發展。彷彿預見了美好的未來,林群微笑起來。
▇「印尼大姊,妳們的故事台灣人正在看!」
「唐吉軻德」書車旁,隨地放著兩個籐編的「懶骨頭」,供客人對坐閒聊。在這裡,有時會看到牽著小孩的媽媽趨前翻書,有時前來的則是推著長輩輪椅的外籍看護。
有位歐巴桑倚著敞開的後車廂,細細翻讀中文與多國語言對照的《移民工文學獎作品集》,十幾分鐘後,她丟下一句話:「等我回家拿了眼鏡再來,書先幫我留著。」林群趕緊說明,這一系列的文學獎作品集可以外借,只要留下姓名、電話,等一個月後書車回來時再歸還即可。歐巴桑問清規則,歡喜地拿著書離開;而明明是無償出借,林群也開心得彷彿成就了一筆好買賣。
簡易的書架上整齊排列著一至四屆的《移民工文學獎作品集》,每屆有10冊,是該文學獎發起人張正免費提供相挺的。當天稍早,一位身材結實、眼神堅定的印尼大姊停下腳步,好奇地拿起文學獎作品集。林群見她說話雖然帶著腔調但語氣平穩,感覺受過良好教育、擁有專業,便鼓勵她:「這是專為東南亞移民、移工舉辦的文學獎,您今年也可以提筆參加。」
大姊起初還不客氣地回答:「哼,哪來那麼多空閒?」但隨著書頁的瀏覽,她似乎漸漸鬆動了,「這些故事可以得獎,我也應該寫得出來。」林群鼓勵她,只要有心,再忙也挪得出空。大姊不再出言反對,臨走前還回眸一笑,彷彿心中有了決定。
林群說:「別看這小鎮挺荒僻,搞不好臥虎藏龍,將來出個文學獎首獎哩。」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
▇友善新住民,看見文化的力量
透過書車的流動與展示,真的能促進新移民的閱讀風氣嗎?有沒有考慮過更主動的訪視或伴讀等行動?林群坦然表示:「書車的象徵意義大於實質意義。」
「象徵性的事情就是要有人帶頭去做,傻子不用多,大家反而更惺惺相惜。」他解釋,如果書車能恆常性巡迴,所到之處引起矚目或廣為媒體報導,做為台灣友善新住民的示範,進而帶動友善風氣,這就很夠了。
林群憶起有一回,一名女子經過書車,翻閱了書本後,打斷在一旁介紹的林群,告訴他:「這是中爪哇的神話故事,」接著她一邊朗讀,一邊翻譯成中文。「望著她聚精會神地閱讀時散發出的氣質,覺得好感動啊!」林群說,客居台灣的異鄉人,翻譯自己的母語時,那股難得一見的篤定和自信,讓人有聞道於斯的感覺,「這就是文化的力量吧。」
除了外圍書架陳列的繽紛繪本,「唐吉軻德」車廂裡還有英文繪本及英文小說。「每次出訪,我會將英文繪本送給有緣的孩子,而英文小說則是我自己的藏書。」林群逐本點名介紹,彷彿隨身的珍寶,「只要有這些書,不論到哪裡我都很安心,碰到什麼事也無所謂。有一次在吵雜的菜市場裡,我忘情地讀這些書,一讀就是好幾個小時。」愛書人的本性,想必也是召喚他推廣閱讀的初衷。
▇東南亞繪本故事有多重要?將話語權還給母親
提及林群的東南亞行動書車,長期投身移民工議題的東南亞教育科學文化協會理事長張正表示:其實東南亞婚姻移民在台灣已有30年歷史,諷刺的是,在以漢人為主流的社會中,「新台灣之子」這個近年不斷被提起、看似亮燦的名詞背後,那位負責教養他們的「東南亞母親」,有很長一段時間一直是無聲的存在。社會要求她們的多是「融入」,而非對等平權,有些家庭甚至讓孩子拋棄母系認同,而這些母親為了避免孩子被「特殊對待」,也甘願噤聲,更遑論用東南亞母語教養小孩。
「所以林群利用東南亞繪本,讓『失去自己聲音』的媽媽,說母語故事給孩子聽,這件事十分動人。因為這不僅表示過去被壓抑的文化可以開始流動,也具有將教養的話語權還給母親的重大意義,更是為新二代雙重血緣的優勢從小打地基。」
在政策與社會風氣已有所改變的今天,推行母語繪本說故事,不該僅是民間佛心來著的個人熱血行動,更是拼命想拓展東南亞國際關係的政府早該做的事。
張正指出:「30年前的台灣,曾犯了很嚴重的錯誤,將外籍移工與新住民視為『生產』工具,前者勞動、後者傳宗接代(且有很大比例的新住民是兩者兼之)。如今林群與他口中的『傻子們』所做的,像是一雙雙與移民移工平等對視的、雪亮的眼睛,代替台灣人,把移民工從過去的工具角色,還原成有思想、有意念、有血肉有溫度的『人』,並且被我們真實地看見。」
雖然平等對視的行動來得有點遲,但可喜的是,它的感染力一點一滴在擴散。
東南亞行動書車才開始3個月,林群說,每次出訪都有不同收穫。每次書車的停駐,都能吸引到被激勵、被感動的人群。「如果把出車時,每一段動人的對話和互動拍攝下來,集結起來一定會是發人深省的影片。」感性卻又行動力超強的林群對未來有許多想像,他已經準備好與「唐吉軻德」攜手,展開下一段美麗旅程。●
▇照片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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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真相在人們不說真實故事時死去:專訪科幻小說家劉宇昆
華裔美籍作家劉宇昆,其作品曾獲得雨果獎、星雲獎、世界奇幻獎三大獎項,雖然科幻迷們對他並不陌生,但在《摺紙動物園》(新經典文化)出版前,他自己創作的作品卻從未被引介至台灣。
他曾英譯劉慈欣經典科幻作品《三體》,使這部作品在2015年獲得雨果獎長篇科幻小說獎;隔年,他翻譯的〈北京折疊〉再度摘下雨果獎。接連的好成績讓許多人以為他是專職譯者,但他說,他只偶爾做翻譯。
哈佛法學院畢業的劉宇昆,大多時候是一位執業律師,也曾服務於微軟,擔任軟體工程師。然而他的小說創作,卻屢獲各大獎肯定。
撕下文化「衝突」的標籤
他從短篇小說寫起。2002年發表第一部作品〈迦太基的玫瑰〉(Carthaginian Rose),劉宇昆即開始受美國文壇矚目,歷來創作短篇小說超過一百三十餘篇。2011年,他以短篇小說〈摺紙動物園〉(The Paper Menagerie)獲得星雲獎,2012年再拿下雨果獎、世界奇幻獎,成為同時獲得此三大獎項肯定的作家。2013年再以〈物哀〉(mono no aware)蟬聯雨果獎,再度證明了自己的實力。
在中國甘肅出生,但十歲左右就隨父母移居美國至今,也建立了自己的家庭,有一對女兒。他是典型的華裔美國人(Chinese-American),但這正是他最想擺脫的標籤。他不認為自己活在兩種文化的分裂感裡,他說,如果問他的國籍認同,「我第一會說美國人,第二才會說是散居華人群體(Chinese diaspora)的一員。」「我不是傳統美國白人,也不是傳統美國新移民,我就是想在這兩個標籤之間找到另類的可能。」
研究科技的歷史學家
他想擺脫的標籤還不只這一項。人家說他是中國科幻的推手,他卻說自己寫的小說跟科幻沒什麼關係。他讀各式各樣的書,喜歡看科技資訊,很多時候閱讀第一手研究報告。加上職業因素,他很自然會去思考科技與人類生活的關係。他認為他寫的就是小說,不去區分科幻小說或奇幻小說,也不區分類型小說和主流小說。他只是把他感興趣的題材放進小說,把他的求知、閱讀、思考放進小說,把他學到的新奇觀點用小說從頭到尾推敲一遍。他不為科幻而寫小說。
相反地,認為自己是「研究科技的歷史學家」。他認為科技是中性的,但會放大對人性的考驗,而所有人類都是歷史的後裔,都應該挖掘歷史。而歷史的判讀沒有絕對,一如他在最滿意的一篇中短篇作品〈終結歷史的人〉中所呈現的:「真相並不脆弱,也不會因為人們否認而受苦——真相只有在人們不說真實故事的時候才會死去。」
藉著這次《摺紙動物園》在台灣的出版,Openbook閱讀誌特別與新經典文化一同企劃,專訪這位科幻小說的重要作家。以下是訪談內容:
Q.你寫過非常多短篇小說,但在美國只出版這本短篇小說集,可否談談《摺紙動物園》這本書的選文角度?
我由衷感謝這本短篇小說集在台灣出版。這將是台灣讀者第一次讀到我的作品,我超級興奮。
將這些作品集結成冊,不只因為它們入圍或得過文學獎,也因為我在寫作這些作品時,真的很樂在其中。我試著在某個範圍內,用不同風格、類型與手法來寫,希望呈現給讀者寬闊且變化多樣的故事;我想說的故事。其中有接近核心科幻的作品(包含對科技與社會進展的思索),也有讀起來像魔幻寫實或奇幻文學的作品。有些短篇故事以魔法驅動,有些由科學推展,當然也有兩者並存的。
總括來說,這本書裡的所有故事,都攸關人類內心的種種面向,與人類透過說故事來了解世界的這種獨特能力。
Q.收在這本書裡十五篇小說各異其趣,你會推薦臺灣第一次看你作品的讀者,從哪一篇開始認識你的作品?
這是個困難的問題,就像大多數家長一樣,我對每個「孩子」都很真心。
如果是第一次閱讀我的作品的讀者,不妨照著本書的順序閱讀。這個順序經過特別設計,是我跟我的美國編輯Jon Monte討論出來的,能讓讀者有獨特的體驗,就像音樂專輯裡的曲目安排。
不過,也歡迎各位「隨機播放」,照自己想要的順序來讀。
Q.與一般西方科幻、奇幻小說很不同的是,你的作品經常納入中國神話、傳說及歷史元素,可否分享你的看法?
我認為我們生活在「全球」文化中,所以我不特別關注「中國的」、「芬蘭的」、「法國的」、「古希臘的、「日本的」,或「盎格魯薩克遜的」等等的分野。我寫作是為了自己,我是人類的一份子,所以我挖掘全人類曾發生過的故事,用我的筆展示世界的樣貌,以及世界未來可能的變化。
Q.你的小說以英文寫成,也常以拼音來表示中文發音(例如狐狸精寫做Hulijing,以及用"kan kan"表示中文口語的「看,看」),且沒有加註解,英文讀者會有閱讀障礙嗎?
這我還真不知道。有些作家很擔心市場反應,或是預設讀者會有意見,但我不會。我只為一名讀者而寫,就是我自己。
不過,我可以分享一位英文讀者的反應:他很喜歡。
嚴格來說,我想讀者不需要看懂每個拼音單詞,也能理解該篇故事。事實上,我認為一部好故事的特徵是,不同讀者會「錯過」不同的面向。這個世界不全然讓人理解,正因如此才有趣,故事也是這樣子。一看就懂,且少了個人化特色的故事,就沒什麼樂趣了。
Q.你的小說也常涉及中國、臺灣的近代歷史,以及種族文化的問題,你是否將這些視為(現階段)的寫作核心?可以談談你想傳達的核心觀點嗎?
其實,我著墨的不是這些主題。我寫的是人類的處境,和所有與之攸關的事,包括:科技、歷史、哲學、政治、科學等,是這些構成了人類今日的生活樣態。
如果要說一個對我來說重要的主題,我想是「既相信也質疑故事」的態度。故事是我們認識世界的方式,或許也是我們認識世界唯一的方式。
故事是理解現實的一門途徑,但不是現實本身。在這樣的鴻溝中,存在著悲劇與喜劇。
Q.我們知道你很小的時候就到美國生活,在觸及中國和臺灣近代史的題材時,你如何掌握?
我認為局內人與局外人看待同一個社會與國家的觀點,會有很大的差異。
當故事提到某個特定社會時,只要作家沒察覺到這兩個立場的差異(自負一點的作家會認為自己可以無視這差異),就會出現最常見的缺陷。局內人若試著寫得像局外人,就容易失敗,就像局外人試著寫得像局內人不容易成功一樣。
所以我寫作時,總是將這樣的差異謹記在心。當我研究這些資料時,我會堅持查證每一項資料來源。
Q.從小說裡,可以觀察到你的閱讀範疇很廣。可以聊聊你的閱讀地圖嗎?以及,有比較影響你寫作的作家或作品嗎?
因為我有小孩,我經常跟他們一起讀書。傑夫.肯尼(Jeff Kinney,他住得離我的城鎮很近)的《遜咖日記》(The Diary of the Wimpy Kid)系列我跟我女兒都很喜歡。我們也喜歡理察.亞當斯(Richard Adams)的《瓦特希普高原》(Watership Down)。
關於小說,我喜歡愛瑪.唐納修(Emma Donoghue)與吉莉安.弗琳(Gillian Flynn),她們的作品都很棒。我也喜歡大衛.米契爾(David Mitchell)的作品。
非文學方面,塔雷伯(Nassim Nicholas Taleb)的作品具深度視野,值得一讀再讀。我比較不會花時間去讀科普書,反而喜歡讀科學新知論文。
以上提到的文學作品都沒有真正影響我寫作。別人提到哪些作家影響自己時,多半指的是他們可能仿效了某些特色。我從沒仿效過我敬佩的作者。我喜歡他們的創作,因為他們做得比其他人出色。但可以肯定的是,我不想當個只是模仿他人的二流寫作者。
我反而受我討厭的作品影響。因為強烈的負面的情緒,代表這故事有個洞沒有填滿。而可以填滿那個洞的故事又常常不存在,這就是我得動筆寫的原因。
Q.既創作又翻譯,最大的不同是什麼?兩者會有矛盾的時候嗎?
我偶爾才做翻譯,那只是因為似乎沒有太多人跟我走一樣的路。所以我不能說自己是翻譯專家,我當作者的經驗比較多。
有鑑於此,我對這兩個角色沒有感到太大的牴觸。創作時,我是在製作音樂;翻譯時,我是演奏別人的音樂。我想兩者有共同的基本技巧,我不會讓這兩個角色相互干擾。
Q.科幻小說在台灣似乎還沒那麼主流,可以請你談一下美國的科幻奇幻寫作環境與市場狀況嗎?
我沒有能力總結美國多姿多彩的市場,也懷疑有誰做得到。事實上,我猜如果問一百個美國作家這個問題,可能會得到一百個完全不同的答案。
可以這麼說,我想「科幻」只是來自主流的定義。如果你去看看美國的賣座大片,大部分是科幻片。這麼看來,我覺得其實不用對科幻作家被視為小眾這件事太過認真看待。
事實上,我並沒有將自己的作品已被定位為某個類型看得很認真。將我的作品被歸類到科幻或奇幻,如果能幫助讀者找到我的作品,那是好事。
但我個人沒有很在意它們非得被定位成科幻、奇幻或其他類型。可能因為我大部分時候的工作是工程師或律師,我很自然地抱持工程師看待世界的觀點(律師也算是工程師的一種,不同的是他們操縱的是語言的機器)。意思是,我的小說會自然地被可知的宇宙引力牽引,頌讚著名為「修補」的詩歌,珍視人與人之間的連結,讓情感與人際關係的網絡不斷變得更密緻。
我寫的是具有人性的小說,不論讀者透過哪一個標籤找到我的作品,我都希望他們能看到使我們結合在一起的、人性中有著光亮的部分。●
摺紙動物園
The Paper Menagerie and other stories
作者:劉宇昆(Ken Liu)
譯者:張玄竺
出版:新經典文化
定價:460元
【內容簡介➤】
作者簡介:劉宇昆(Ken Liu)
美國文學界備受讚譽的作家,曾獲得星雲獎(Nebula Award)、雨果獎(Hugo Award)、世界奇幻獎(World Fantasy Award)、側面獎(Sidewise Award)、軌跡獎(Locus Award)及科幻暨奇幻翻譯獎(Science Fiction & Fantasy Award),並入圍西奧多.史鐸金紀念獎(The Theodore Sturgeon Memorial Award)。他的短篇小說〈摺紙動物園〉於2012年獲得雨果獎、星雲獎與世界奇幻獎,是第一部同時獲得這三項大獎的作品。他也翻譯了劉慈欣的《三體》,於2015年獲得雨果獎最佳長篇小說獎,是第一部獲得雨果獎的翻譯小說。
劉宇昆的首部長篇小說《國王的恩典》(The Grace of Kings)是他與他藝術家妻子鄧啟怡(Lisa Tang Liu)一起創造的宇宙,也是絲綢龐克史詩奇幻系列(silkpunk epic fantasy series)首部曲。現與家人住在波士頓附近。
譯者簡介:張玄竺
英國愛丁堡大學英國文學碩士,現從事翻譯及教職工作。翻譯是一生的志業及身心靈的形而上搖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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