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Openbook好書獎.年度童書》巨人的眼淚

▉評審推薦語

許亞歷(決選評審、兒童文學藝術教育工作者、創作者)

翻開書本,大片留白的蝴蝶頁下半部,是巨大的手指拈著一朵小黃花。花兒有多小呢,那莖桿幾乎比寒毛更細弱,凸顯兩隻手指是多麼小心呵護。

這是繪者薛慧瑩的巧思,在故事還沒開始前,我們依稀感應到一個溫柔的存在。而黃春明老師的故事首先描述一個「人們相信」的巨人:醜陋、可怕,活在孩子夜裡的魘影、大人白日的戒慎中。接著,揭曉這沒人親眼目睹過的巨人,原來是擔心自己的樣貌太嚇人,總先躲藏起來。

在插畫中,我們能看見巨人從層巒疊嶂後探出不滿三分之一的臉蛋、以樹林作掩護偷看村民活動排遣孤獨和失落——甚至,他藏得太好了,隱身在一片綠意中,只惹動鳥兒群飛、小狗吠叫。

太善良、太體貼了,於是「像害了一種始終快樂不起來的病」。這樣的巨人有天發現一個落單的小孩,他猜測孩子孤單的原因,渴望給予安慰。

即使如此,巨人依然先到湖邊確認自己的長相、練習討喜的表情(那極盡扭曲的五官背後是黃春明老師的親身演出),再放輕腳步、擺低姿態,以最小的音量一咳——巨人尚未說話,孩子看見他了,精心準備的鬼臉奏效,孩子笑了起來。

這是巨人第一次與人近距離相處,被輕輕捧在掌上的小孩忍不住戳了他的大眼睛,他痛得流下眼淚,心裡想著的卻是小孩的安全。於是連續兩幅無字的跨頁插畫,巨人轉身退回森林,被淚水淋濕的孩子興沖沖跑回村莊。文字消失的頁面,像是巨人屏息注視著小孩的報訊。再翻面,文字回來了,還有一整面的笑臉與比手畫腳的孩子對峙——大人們笑著,原本「相信」的巨人,此刻成為孩子的謊話。

「巨人看他們那麼快樂的樣子,他也快樂起來了。」看起來乾爽俐落的結局,為什麼我卻沒有因為巨人快樂的模樣,也快樂起來呢?我想,這正是黃春明老師留給讀者的祕密。

本書文字引導讀者親近主角感受,溫暖展現一名「邊緣者」的內心世界,隨情節鋪陳勾動情感共鳴。透過強烈的色塊,綠、黃、藍、棕色反覆出現,圖像充滿活潑的節奏感,對比中又和諧相襯,建構出一個等待相容的世界。

直到故事結束,我們依然沒能看見巨人的全貌。巨人真的好大呀!大到這本書不足以容納他的身體。我想他的心也是這樣大的。後蝴蝶頁畫著圓圓壯壯的腳趾,我們可以想像巨人仰躺下來,鳥兒便自在停歇,一點也不為他的巨大感到懼怕。

那是溫柔得自自然然,彷如大地的巨人。也許他是寫下這故事的黃春明老師,是把巨人畫得拙樸迷人的薛慧瑩。

又或者,巨人是每一個因為過度體貼,努力把自我縮小的人。

留在結尾的餘韻裡,我想著巨人的眼淚、滑稽的微笑,希望有天巨人可以為自己好好哭泣、好好笑,喜歡自己原本的模樣(湖水的倒影真的很可愛喔),並放心喊出:「哈囉,我是巨人!」

▉獲獎作家感言

巨人的眼淚
作者:黃春明
繪者:薛慧瑩
出版:聯合文學
定價:420元 

作者簡介:黃春明

最會說故事的小說家。小說創作之外,更跨足散文、新詩、劇本及兒童文學(繪本、童詩、小說)等不同文類的寫作。著有小說《看海的日子》、《兒子的大玩偶》、《莎喲娜啦.再見》、《放生》、《沒有時刻的月臺》、《跟著寶貝兒走》、《秀琴,這個愛笑的女孩》等;散文《等待一朵花的名字》、《九彎十八拐》、《大便老師》、《毛毛有話》;詩集《零零落落》;文學漫畫《王善壽與牛進》;童話繪本《小駝背》、《我是貓也》、《短鼻象》、《愛吃糖的皇帝》、《小麻雀.稻草人》、《犀牛釘在樹上了》、《貓頭鷹與老烏鴉》等。

繪者:薛慧瑩

插畫工作者,同時也是繪本愛好者,希望能在這個領域一直創作下去。繪有《注音練習》、《夢遊》、《阿茲海默先生》、《吃胡蘿蔔的七種方法》等繪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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