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評》敘事、聲響與場景纏繞成的複層手毬:淺談泉鏡花《草迷宮》
皈依頂禮,尼姑庵的
阿七雖然沒有罪,
可憐阿七流血淚,
打進三百層大牢。要招供還是不招呢?
要認罪還是不認呢?
年齡多大叫啥名?
滿十六歲叫阿七。
十五歲還幫得了你,
十六、七歲不得不處理。店老闆來燒阿七,
廣闊廣闊天空裡,
五色彩霞全血淚,
阿七終於被燒起。——甲州手毬童謠,土橋里木採集
泉鏡花在書寫《草迷宮》這本小說之前,長期沉浸於江戶時期的物語讀本,例如著名的《稻生物怪錄》、日本各地的俗信、民間譚與多種古典文學的環境當中。此外,泉鏡花曾經拜在尾崎紅葉門下,相當關注在各類刊物中,來自日本國內各地的異聞、傳說和奇譚。這使得泉鏡花對於故事行進時的「講述」以及「講述者」的存在,有著日漸敏銳的體察。
➤在故事場景中忽隱忽現的敘事者
從《草迷宮》的敘事層次,我們就可以觀察到泉鏡花極其聰明又自然地切換著多個層次的講述者。最上層的講述者,有時隱藏自身,單純鋪陳並講解故事的舞台及其景致,有時則暫時與巡遊諸國的小次郎法師重疊。其他層次的講述者們,則跟隨、包攏著小次郎法師的行動,他們不會因為「講故事」而藏身,反而也現身於自己講的故事中。
有些故事中的敘事者佔據的篇幅很大,例如茶屋的老太太、黑門宅邸內的葉越明等等。有些相對篇幅較小,如宰八和惡左衛門等等。每一位講述者講述的內容,並不按照線性的時間順序,而是藉由作者的手,特地把時間打散,先講述事件的梗概,再隨著對話發展補足每一個時間點內部的事件。後出現的敘事者,也會增添前面的敘事者所未提及的、未知曉的始末與緣由。
這種敘事法,宛若以五色的絲線製作傳統手毬那般,一邊纏,一邊唱著口傳的童謠〈作手毬謠〉:「整顆整顆變圓吧,圓起來吧/正月時就要穿紅色的衣裳」,透過不同的纏繞順序,將手毬表面繞成「蜘蛛巢」花樣或「桔梗」花樣等等。
而泉鏡花藉由這些不同層次的敘事者所講述出的劇情絲線,漩渦般地纏繞著,變成了難以理解的繁複模樣,正如宰八在第17節所言:「不管我再怎麼努力想,還是看不出這東西出自哪裡。」
➤口傳歌謠貫穿往昔記憶與未來事件
既然提到手毬,就一定要提到貫串《草迷宮》的多首包含手毬謠在內的傳統童謠。泉鏡花在〈我的態度〉一文中曾提及:「在我年幼的時候,不時會聽到的一些手毬謠等歌謠中,有些相當殘酷的內容,比如蛇或蝮之類的東西跑來,對老人家的女兒做了這些那些,至今我仍然記憶鮮明。仔細想來,此種安排有種說不出來的美深深地滲入胸臆,引發一種無可比擬的微妙情感。這樣的情感,既會變成《草迷宮》,又會變成其他不同的東西。」(註)
泉鏡花不只是對於年幼時期接觸過的草雙紙(江戶以降附插圖的娛樂小說)、童謠或鄰近的女孩們講述的故事有印象,到了成年之後,他持續關注各類童謠與民間文學的內容,並受邀為明治42年出版的《諸國童謠大全》撰寫序文。
在明治時期出版的各類童謠書籍中,泉鏡花引用了一些手毬謠或捉迷藏謠,改編後放入《草迷宮》之內,例如第12節中,兒童玩的「現在敲的是幾刻鐘?」「是七刻鐘。」「妖魔出來嘍!」就明顯地引用自傳統的捉迷藏謠:
現在響的鐘聲是幾時的鐘聲?
是十二時。現在響的鐘聲是幾時的鐘聲?
是鬼時!
而出現於開頭與第45節的手毬謠「前方沼澤立著一條蛇」,也有學者指出此乃直接引用自信濃國的童謠。(註)童謠的使用,猶如第11節老太太轉述的宰八話語:「那歌聲彷彿十年或五十年前就聽過,現在仍會在我耳內響起。」這似乎也是泉鏡花藉由角色之口,說出了自身的記憶樣態。
口傳文學的歌謠,尤其是童謠,總是瀰漫著神祕的謎題與難解的詞彙,乍聽非常順口,想要仔細去解釋卻說不出個緣由。但這樣的東西,在這一切瞬息更替的浮世中,卻恆常存在:既是在說已經發生的事,又像在說即將發生的事。
➤奇異聲響堆疊魔幻世界,戀母之情超越身心恐懼
延續童謠,我們會注意到聲響出現在此小說世界的各處。尤其在黑門宅邸內,諸物作祟,四處搗亂的時刻,在照明難以發揮功能的前提下,聲響帶來的恐懼在氣氛的營造上變得相當重要。
針對此點,日本有一著名的民間譚,隱隱約約成了此情節的背景,即〈妖怪寺〉類型故事。劇情大要是說,一位年輕人的武士或僧侶,因故必須借宿某村子外的一座廢棄寺廟一晚。當天晚上,這寺廟的屋樑、屋頂、隔間、地板、庭院等處都發出各種聲音,甚至傳出奇異的問答聲。但由於這位年輕人相當勇敢,心性堅定,因此並未被嚇跑,反而逐一識破每一個製造怪聲響的物件原貌。
前段提及的《稻生物怪錄》的試膽與克服情節,也落在此民間譚類型的範疇內。
在《草迷宮》中,這位堅定心性,絲毫不動搖的,正是葉越明這角色。在第41節,惡左衛門說道:「以七條蛇纏住他的五體,甚至以長有利牙的蜥蜴啃咬他,加以詛咒,但他依舊頑強,毫不退縮,悠哉地唱著歌,令我折服。」
在昔日的故事版本裡,這樣勇敢的角色往往獲得了寶藏、洞悉了真相。在這篇小說中,葉越明超克了宅邸內生理與精神的恐懼,最終在魔界似的空間中,見到了自己執著追尋的女子——以母親的形象。這是泉鏡花的小說中多次出現的「戀母」母題。
泉鏡花將自己寫作時渴求的特定母題,悄然覆蓋在傳統民間譚的母題之上,而民間譚〈妖怪寺〉中固有的妖異聲響織就的空間特性,則又完整地保留在小說的秋谷宅邸及其周圍的草木、流水和斷崖中。
至此,泉鏡花成功運用多層穿插的敘事者、橫亙的童謠與構成故事世界之場景的民間譚,纏繞出繁複、工整卻又保留神祕的《草迷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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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泉鏡花 18歲受尾崎紅葉的《二人比丘尼色懺悔》啟發,發願投身寫作,決心拜尾崎為師。20歲,在恩師牽線之下於《京都日出新聞》發表出道作《冠彌左衛門》連載,此後創作源源不絕,以小說發表連載、書籍編纂維生。重要小說作品包括《夜行巡查》、《外科室》、《高野聖》、《婦系圖》、《白鷺》、《歌行燈》、《天守物語》。年近40時奠定人氣作家之名,創作志向開始轉向戲曲,陸續發表《夜叉池》、《海神別莊》等戲曲作品。與文壇作家多有深交,晚年成立「九九九」文學集會。1939年,在一段時間的靜養之後病逝。 鏡花的創作深受傳統影響,也反映著劇變的時代潮流。他的小說有江戶文學的餘韻,也充滿浪漫主義的趣味,獨樹一格的美學受後人視為日本近代幻想文學先驅。作家中島敦曾斷言:「無論是身為日本人,或是理解日語的人,不讀泉鏡花的話,那真是枉為日本人了!」1973年,鏡花百年冥誕之際,金澤市開設主辦泉鏡花文學獎至今,澀澤龍彥、夢枕獏、京極夏彥、桐野夏生、小川洋子、吉本芭娜娜、角田光代等日本重要作家都曾獲此殊榮。 |
「推」說要有光 II 》什麼走火入魔?這叫全心奉獻!
Openbook邀訪茶敘當日,恰好白沙屯媽祖(與好姊妹山邊媽祖)也已登轎,正在前往北港的進香旅程。有人架設GPS的App,提供媽祖即時定位,有人利用網路直播現況,將媽祖極富個性的行動片段,不斷轉傳於各個社群媒體。
來自全國各地的信徒,一路跟隨媽祖的足跡,透過徒步的修練過程,芸芸眾生洗滌心靈,尋得內在力量,重新面對塵世挑戰,與西班牙朝聖之路(Camino de Santiago)、日本的四國遍路(お遍路)極為相似。白沙屯媽祖進香已於2010年,被指定為民俗類國家重要文化資產。
除了雙腳行走之外,信徒還會用什麼樣的行為,表達對信仰之虔誠、對神祇之嚮往呢?
➤三宮的療癒,純粹的情感與夥伴
「就跟談戀愛一樣嘛!」許俐葳覺得入坑之後心情變得比較平靜。有了喜歡的人,彷彿一顆固定焦距的鏡頭,除了掛在心頭的伊人,其餘皆可柔焦處理,「不重要的就會放掉,不去理會繁雜瑣事。」生活重心調整,放手似乎變得簡單,甚至可以為了愛而努力前進。
頻頻點頭呼應的柏森說,吉伊卡哇讓她感受到一種純粹的心情,煩惱越來越小,把時間花在自己覺得舒服的地方,自然也減少了內在矛盾與耗損。
彷彿轉譯人們的內耗,吉伊卡哇裡的小可愛族,有著一旦壓力閥過高、負面情緒超標,便會變身為怪物奇美拉的設定。柏森講到在咖啡廳遇見奇美拉的獅薩,因為過於努力準備考試而發高燒,被小八和吉伊卡哇帶回家細心照顧,「那集我看到哭耶,超詭異的。」
無論遭遇什麼打擊,都不放棄彼此的夥伴關係。聲音隱約帶點哽咽的柏森笑說,很多事情沒那麼複雜,淹沒於日常的大人,很容易忘記一些單純的道理。信仰帶來的療癒,「與其說因為(對吉伊卡哇的)虔誠,其實是來自於他們之間,一種誠懇的互助感吧。」
➤三宮的推活,門外不出的迷惑行為
身為推廣閱讀的媒體編輯,O編好奇問起兩位創作者,追星的推活是否讓創作時間的安排有所變化?作家、編輯兩頭燒的許俐葳說,擠出時間也要追,所以變得更有效率了……
彷彿理解的O編:「尤其是還要看演唱會。」
「而且我還會看很多同人文……」許俐葳又補充。
默默化身偵探的O編:「你會寫同人文嗎?」
許俐葳驚呼:「我有!我現在有在寫!(尖叫)」
氣氛突然升溫,整個房間都是亢奮的對話泡泡:「所以下一本會出這個?!」「等一下,等一下!」「你有寫肉文嗎?(眼冒愛心)」「我覺得你可以出這個欸!」「我本來堅持我不可以寫!網路很多人寫得很好,讀了就想寫,寫這個超快的耶,一下子就兩三萬字!」有些現實背景的同人文風格比較OOC,許俐葳還是比較喜歡讓她的CP活在平行宇宙。
「太幸福了吧!是由妳寫文。」B編忍不住發自內心喟嘆,「……妳有看哨嚮嗎」「哨嚮實在太香了……」她們聊得忘我,整串旁人無法參與的巷仔內對話。
充滿愛情憧憬的夢女夢男 、CP同人文,成為心靈慰藉的顯化現象之一。虛虛實實,文字也許是創作,情感卻是真實的。
從偶像的視角,看見的示愛又是何種模樣?「因為我們沒辦法像人類一樣,隨意換衣服拍照片」,軍團長說,除了購買週邊,粉絲也會藉由不同方式傳達自己的喜愛⋯⋯譬如有些畫功了得的人,描繪了不同風貌的作品送給她,好像她擁有了全新造型;也有人會精心剪輯她的影片精華,從不缺席任何一場活動,「這是另一種奉獻,靈魂的奉獻。」
當然,也有些粉會蒐藏許多周邊,布置「祭壇」。從以小壓克力片呈現Q版形象的「飯友」,到招來幸運的傍身小卡,這些化身提供了陪伴感。
許俐葳聞言,立刻從包包掏出一張食品卡:「我也會放在包包裡,帶出去吃飯。」專心捕捉鏡頭的攝影師也忍不住加入話題:「吉伊卡哇運氣最好,他連房子都是抽獎抽到的。我聽朋友說有人吃尾牙會一起帶(吉伊卡哇)去。但小八不行,他太窮了。」「那小桃是什麼?」柏森笑回:「防小人!可是他就是小人啊!」又是一陣大笑。
➤快樂的彩虹泡泡,與隱身暗處的獸
周邊話題繼續延伸,變成「從能否果決拆除包裝標籤,看內在是否容易牽腸掛肚」的心理測驗。柏森說自己的第一隻吉伊卡哇,是地下街買來的二手貨;許俐葳則說自己都抱持著感恩的心收下二手周邊,萬一花太多缺錢了也會轉賣。雖說放手還是困難,「就像台積電的股票,賣掉就回不來了(´−`) ンー」
對她們而言,不存在「褻瀆」的問題。流動的周邊,也呼應著對於「信仰」的態度,與雙方的動態變化關係。
與台灣相同,韓國男星也有兵役義務,在自己的推入伍期間的「軍白期」兵變,亦非罕見的現象。「畢竟就是個資本主義式的出軌,」許俐葳笑說:「想要奪回你的心的偶像最好看了,這是他最性感的時刻。」
自由流動的反面,是相伴而生的競逐暗影,不只存在於偶像與粉絲之間,粉絲彼此的較勁與「爭寵」,某程度上也彷彿文學作品的「正典」化歷程,不時出現火花四射的征伐。
柏森講起曾經有段關於兔兔家在哪兒的爭論。有人誤以為兔兔跟吉伊卡哇住在一起,引來底下一團罵翻留言:「你這假粉!」「有沒有認真看故事?!」最後那人自責道歉。柏森十分不解:「為什麼要帶入那麼多現實生活罵人的心得?」就像圍繞著小桃的批評,有時甚至映射了厭女情結。羅姍姍附和:「大家不就是為了逃避現實才被吸引?」
「為了療癒自己而來,怎麼攻擊起其他也是來療癒自己的人?」柏森有點激動。
通過考驗才是真愛。但愛情的真假如何證明?是先來後到、還是愛的深淺?
面對粉絲對於示愛的競逐,軍團長也有她的觀察:「我們家的年紀比較大了,所以老粉頂多就是說,我看3年了。其他大概因為有抖內或參加活動,會在意有沒有被關注,或者是誰先被按讚。」許俐葳深有同感的回應:「沒有被飯撒到,會有點難過啊QQ」
提到粉絲的抖內,或說全心奉獻,軍團長解釋她的頻道「不是賺大錢的經營模式(笑)」,因為不是戀愛系Vtuber——「大家都願意為女朋友出比較多錢嘛!」她也聽說過一些Vtuber遊走在邊緣的獲利故事,對於另有真實生活的她而言,現在的路線雖然小眾,相對也比較安全。
「樂趣就在於不是真(人)的。變成真的有點可惜啦,就破壞了那種感覺。」軍團長感慨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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