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狼戾廢人,精緻靈魂——訪黃秋生《白日青春》

黃秋生憑《白日青春》獲得金馬獎最佳男主角,金像獎揭曉時見他輕鬆攤坐,渾不在意,今次不勝出也沒所謂。黃秋生在電影中飾演老年的士司機陳白日,七十年代偷渡來港,與當警察的兒子關係不好,是個「丟臉的父親」;因為意外撞死了本來是律師的巴基斯坦難民,輾轉之下收留了其子莫青春(林諾飾),二人相濡以沫,白日傾盡家財助青春逃亡。電影拍了二十多組戲,2021年冬天,大概一個月。黃秋生來回咀嚼劇本的細緻人皆共知,但他談起時,異常輕描淡寫。

黃秋生就是這樣,表面以下還有很多層次﹐這個訪問要從他的狼戾表面,走到靈魂之中。

➤演一個廢老

形容陳白日,黃秋生說他「又老又圮」(pei2,音近pair,意即傾頹崩壞),「放圮囉,鍾意食就食,鍾意飲啤酒就飲,到了不用再處理自己的狀態。」黃秋生不喜歡自己腦補劇情,他立定主意「Make it simple」,「到現場,頭髮也不用搞,染乜鬼丫,捽一捽得啦,粧也不用化,佢(陳白日)有黃膽病,就油黃塊面,咩都唔駛整。好簡單。」怎麼捉摸「圮」?黃秋生說,你到街上看一看,道友、酗酒……所有圮都是一樣的。「佢又老,又飲酒,的士佬成日坐著,咪就係咁囉。」看來黃秋生連肚子都有戲。

黃秋生沒想過要美化陳白日,聽起來簡直像是不太喜歡陳白日這個人。「我不是在做宣傳大愛的電影。」他說陳白日是「一個廢老,由頭廢落尾。很少可以不顧身世,由頭廢落尾。佢樣樣都唔啱,人生無樣啱,由頭至尾都錯。」這樣的人難免也狼戾( long1 lai2,又寫作啷厲,意指憤怒暴躁),黃秋生談起自己對「狼戾人」的演繹別有心得,面有得色:「咁我演狼戾人係演得好好的,狼戾人有很多不同。捉到重點就很容易。(電影裡陳白日)違例泊車打去責問人為什麼鎖我車,趕時間就衝紅燈,這就是狼戾了。」大概黃秋生沒有圮過,但有過狼戾的日子。

陳白日傾盡所有幫助青春,導演劉國瑞形容這部是公路電影,不過黃秋生說和他自己價值觀不同,覺得不合情理,不合邏輯。「叫人咁樣上船,老點喎。良心受責備要做到這樣?說不通。」他覺得陳白日非常自我中心,活在他自己的世界裡;沒有辦法說服自己,但黃秋生作為專業演員,仍然在做導演要求的東西。「其餘的就是導演電影的魔術,讓不可信的東西變成可信。觀眾信服就可以了,看完還會感動。世上沒有一個戲劇是合邏輯的,是靠演員、剪接、燈光、音響、調動等等,在過程中讓觀眾相信了這件事。這就是magic。世上沒有一個魔術是真的。」但他對於劇本和剪接都很多意見,大談了一輪「契訶夫的槍」;不過始終認定演員是應該替導演說話,而不是自己腦補劇情。

➤老與少

那麼「老」呢?我隔了很久才追問這點。黃秋生略一沉吟:「老,遴迍(leon6 zeon6,音論盡,意即行動笨拙)囉,無乜心情囉,老不是突然來的,但多是突然發覺的,就好像你手中本來有一碗飯,過一陣被攞走一些、過一陣被攞走一些,你突然發現你手中的不能再叫做一碗飯,只能叫一堆飯。」關於老年的剝奪感,這是我聽過最有味道的比喻之一。而黃秋生怕我將他扣連過去,補充說「我講個角色咋,不是講我自己」,講了兩次。

黃秋生在金馬頒獎典禮上牽著飾演莫青春的南亞兒童演員林諾上台,林諾後來力壓鏡仔,獲得了金像獎最佳新演員獎。黃秋生對林諾是句句好話,看來很喜歡這位小朋友。他說林諾是個精靈的小朋友,很醒目,好多嘢講,「整蠱佢佢又知。」如何整蠱?「講下笑囉。問佢:枝槍呢?」林諾又明。而且林諾不怕他。有傳媒問林諾怕不怕黃秋生,林諾說:「開頭都唔知佢邊個。點解一個人見到另一個人要驚呀?」

➤過去心不可得 遺憾才是真實的人生

電影中陳白日幫助莫青春,背後原因是對於莫父之死的悔疚,同時也包含他自己個人的遺憾,黃秋生說陳白日「偷渡來港後只顧搵食,把兒子放在大陸,沒有照顧,長大後互相不諒解,就變成父子衝突。這個人一生人都在遺憾,一生都是在錯,沒一樣做對。」

但可能唯有從「遺憾」這點切入,才看到黃秋生與狼戾廢人陳白日的相通之處。黃秋生說自己也是人生充滿遺憾。「人生處處都有遺憾,這樣才是真的。沒有遺憾的人生是做夢而已。虛假的人生。」父親離世,阿媽離世,對貓狗不夠好,錯過了很多友誼很多時機,年輕靚仔時不懂把握,由頭至尾都是遺憾,隨口說都是遺憾,只是黃秋生說來淡然面不改容。

都說斷捨離,要清理心中的遺憾嗎?黃秋生反問:「怎麼會清理掉?我要忘記我父親是誰?我自己是誰?我只是一個背著一副骷髏骨到處走的人。怎麼可能清掉。把遺憾清理掉,忘記過去,就等於人生沒有歷史,就沒有沉澱。難道像個杯子,把酒都倒掉,我飲空氣嗎?都是留著,倒些水倒些酒倒些可樂進去,立立雜雜,人生不過如此。這才是你的。」身外物可以斷捨離,記憶不能斷捨離,就由它放著。不必日日挖出來,相簿一樣有時拿出來看。如果非要消滅掉,有如痛恨人生,痛恨昨天,也就會痛恨今天、明天,那還怎麼活下去。

那遺憾可以彌補嗎?黃秋生說不能。「像一對鞋爛了,已不能再補,你只能對將來那對鞋好一點。但壞的了就是壞了。」不放下,但可以有新開始;像他尋父不成,到底和尋到的哥姐關係很好,是個新開始。

面對香港,有沒有今非昔比的感覺?「這個自然。新時代嘛,一個年代的過去。不過如果你知道上海的輝煌,連上海都可以沒了,香港算什麼呢。你說亞歷山大威水還是毛澤東威水,當然是亞歷山大威水,但亞歷山大都死了,毛澤東都死了,誰威水誰不威水,再威水都會死的,都會過去。這是很正常的。一個年代的過去,無論甚麼原因,都會過去,過去了也難尋。無論你的愛,或你的恨,都難尋。還在說祖宗時怎樣怎樣,都過去了,看現在吧。」說到這裡黃秋生悠然吟唸《金剛經》:「過去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差不多現在心也不可得了。」

我問這種心情是否近於虛無?黃秋生斷然否定:「虛無是什麼都沒有,是犬儒,我當然不會犬儒虛無。我是有所得著。不可得是一種了悟,不是什麼都沒有。一切是自然定律,你不會為今日的日出和日落哭泣,你若為日落哭泣,你將會錯過星辰。」

➤黃秋生的精緻靈魂

訪問的餐廳很嘈雜,但我還是要問黃秋生,最近在看什麼書。果然他勁頭即來,一疊聲從袋中找出董橋小說《橄欖香》。真想不到陳白日的袋裡竟是董橋。「我從《青玉案》那時就喜歡看他。廢柴書迷!那些都是『二世祖嘢』,一打開書都有酸酸的醬瓜味道,酸枝木盒,藏書票,書封面,舊時建築,舊時月光⋯⋯喜歡看這些書的人都有問題呀!」黃秋生就是這樣談論他喜歡的東西。

疫情隔離等於封印三年,黃秋生經過多次隔離,他狡黠地笑:「困夠12個月吖笨,把赤柱監獄清空,大家全在那裡隔離好了。」隔離對黃秋生有何影響?「沒有!我根本咁孤僻。」唯一影響是隔離時練得結他技術提升;還有學琴,十年前有次拍戲他彈過一段,疫中無事,「把琴譜找出來,居然肌肉有記憶,十年了,當時彈得幾辛苦呀,隔離時練了一年,練到狗屎,很辛苦,很熟,停了兩個多月沒彈,發現手指自己會跑,幾開心呀!」

黃秋生在藝術上的追求,與他對世界的要求是一致的。報紙上見到文章文句不通他又生氣;他亦說如果用他自己的外貌風格去到拍攝現場,「簡直就是沒得搞。」「小時家裡明明都窮,但我就從小是個西關大少格,乞兒的命,大少的愛好,認真大鑊。我也沒辦法,以前我媽叫我選些什麼,我明明完全不懂的,但一選總是最貴最好的。我也沒辦法。」這麼挑剔、識揀,見過好的,如何可忍受今非昔比?「外界今非昔比,與我的世界無關。」我笑說,躲進小樓成一統,他馬上開心接道「管他冬夏與春秋」。

➤詩與內在世界

這種內在的穩定與物質無關,而是精神世界的事。黃秋生自言這十年轉變很大,「年紀大了,血壓又高,不得不平和點。」又練太極,慢慢養成這種心境。他又吟起《太極拳經》:「一舉動周身俱要輕靈,尤須貫串。氣宜鼓盪,神宜內斂。」「練太極是練腳。道理來的。」腳心樁穩,外界的變動便不易擾亂。

疫中黃秋生看書很勤,寫作很多。看的書包括波特萊爾《巴黎的憂鬱》;又寫了很多詩(他又戲稱為垃圾)。恰與許鞍華新作《詩》有同樣關懷。一開始本來《印刻》是向他邀約小說,「但後來有些很強烈的情緒,寫了一大堆詩,冷靜下來再看,是垃圾。寫的時候只為發洩情緒,但素材是好的,據此再執一輪,現在還在執。就像渴了要喝水,有情緒通常人們會扔東西,但我過了扔東西、喝醉酒的年紀,以前都有這樣,但現在已經過了。便想不要浪費,將它變成詩吧。只是寫完發現容易太直白,要再修飾。」

寫詩最細就是感情的詩,黃秋生特別注意轉化的問題,「比如我被朋友出賣,難道寫二十首詩都是寫被朋友出賣的詩嗎,你要將它扭轉,將情緒轉變,像演戲,失戀和被出賣的感情可以互相轉化演繹;我沒有殺過人,但到了要寫殺人時,就將爭吵的經歷之情緒借用及扭大。」他讀了幾首詩給我聽,有些句子像北島的〈回答〉,有些段落像歌劇的場面——歸結起來是判斷與抒情兩端。

黃秋生熱衷於寫詩,可能是因為有個詩人學生,MILO謝曉陽,《不要在我月經來時逼迫我》的作者。「她把詩作給我看,我覺得寫得很好,便把她介紹給印刻出版社。」黃秋生談起詩和女孩,開始有些笑容,並變得極之坦白:「我們是文友來的。之前我有時會生氣,因為她對我的詩的批評極其準確,簡直讓我生氣,因為我覺得我沒有她的才華,簡直生氣到不想寫了。我永遠都寫得唔靚,好唔靚,唔好寫了!」那為何後來不生氣又繼續寫?「因為⋯⋯過了一陣,你會發覺有些情緒,不可以不寫。」

獎項可以有無,電影拍過便過。面對外在世界的變幻,黃秋生大概到了靜心觀變、寵辱不驚的境界。但他永遠有一股創作的內在動力,讓他不絕追求,同時可能隨時變化騰動,如同青春少年。香港呢,香港能否也可以這樣。

(文章授權轉載自「虛詞」,原標題與連結:〈狼戾廢人,精緻靈魂——訪黃秋生《白日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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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評》在無盡的會議裡處理生離死別:沐羽讀薩拉馬戈《死神放長假》

如果你沒有在放長假回來上班後想要就地辭職,要麼是你非常幸運,要麼就是非常不幸。雖然這只歸納了其中一部分,不過葡萄牙諾貝爾文學獎作家薩拉馬戈(José Saramago)的長篇小說《死神放長假》(As Intermitências da Morte)描寫的就是這樣的故事。


喬賽.薩拉馬戈(圖源:wikipedia

話說在某個國度裡,由於死神做了個實驗,想讓深惡痛嫉死亡的人類試試看永生的滋味,決定毫無預警地在1月1日休假,於是這個國家的人就開始不死了。先不說一個國家的人全部沒死會引起甚麼麻煩,我們先想像一下死神就是坐你附近那個主管,放了7個月大假後回來上班第一天如果還能和顏悅色,不是瘋了就是心理變態。死神放完假還帶了伴手禮回來,那叫死亡。人類生死全都只繫在死神一念之間,不過這就正如那些老套的總裁語錄——死神,你永遠的總裁——所說:我殺了你,又關你什麼事呢。

《死神放長假》的簡中譯本名為《死亡間歇》,繁中導讀作者張淑英又異譯為《暫時停止死亡》,《死神放長假》是當中最歡樂的譯名,符合了小說嘮嘮叨叨的幽默感。無論是長假、間歇和暫時都不永久,代表死神只是離開一下。

陳奕迅有首歌的歌詞是「讓我有個永遠假期」,這句話是有問題的,因為永遠的就不是假期,那叫退休。如果死神退休,那就確實是相當恐怖了,只是單純沒死掉但完全失去意識的人體將會塞滿地球每一個角落變成活化石,而小說裡的角色不知道死神只是休假,確實是以這樣的未來作為前提來思考行動的。

小說裡,薩拉馬戈再次展示他老練的風格,讓囉嗦的日常對話構成繁複的段落。東拉西扯的對話無限擴充,省去引號,讓角色在段落中直接你一言我一語快速交談。明明是政府高官討論國民不死該如何對策,講到一半卻去分析自己所屬的部門本質為何;明明要跟主教討論國民不死後教會的去向,卻又討論到如果沒有死亡還有沒有宗教。

諸如此類,這就像開會一樣,如果你沒開過會就讀不懂這本小說。開會是個神聖體驗,沒有經驗過無法完全理解。在那裡,時間的流動極度緩慢,但一回過神來就幾個小時過去,剛剛講的話有一大半都是衝口而出和隨機應變的糊弄,但這些臨時的話語轉眼間就構成了日後的長期政策——就像生命,就像死亡。


Photo by Pawel Chu on Unsplash

於是,小說的精妙之處就是以上兩點:死神放假過後,一個國家的官僚系統如何反應,以及死神復工後如何改變工作心態。在故事裡,「由於死神和女人都是陰性名詞,死神的性別自然會是女性。」在她不見了的時候,可想而知有一堆行業馬上遭到滅頂之災,首先是殯葬業,薩拉馬戈寫他們失去了生產「原料」;然後是保險業,沒有人會死還哪有人投保;還有安老院,人類不會死但會老,現在安老院50個人可能加起來沒有50顆牙,但幾個月後牙還是那麼多,躺著的人已經急增十倍了,員工必須輪流鏟屎。當然還有宗教,沒有死亡就沒有來生,沒有來生宗教還憑什麼存在呢?

不過死神回來了也不是什麼好事,正如前文說的,普天下所有人放完長假回來上班都會想辭職,這是一種反射動作,一種敲膝蓋踢腳式的因果,去完旅行回來打開試算表,上面每個格子都自動填寫辭職信。至於死神,她放完假回來有了人性。

沒什麼比起職員有了人性更恐怖的事了,死神首先在某天晚上把所有從1月1日開始該死而沒死的人全部殺光(工作交接),其後新增了一個系統,讓人會在死期前7天收到一封提示信(更新系統)。有人呼天搶地,有人裝沒看到,有人甚至決定繼續如常生活上下班,以日常來對抗將死的命運。也有人舉辦狂歡會,縱欲吸毒酗酒,「幾次小小的狂歡能讓人更輕鬆地進入另一個世界,當然,這樣做也冒了一個風險。當你坐在天上王座時,這種越軌行為只會讓你更加懷念這個世界。」

當然,《死神放長假》是一部小說,它需要有起承轉合。但一個放假回來發現自己權力無限大的上班族能有什麼轉合?過往她日復一日地上班,管理了這個國家幾千年後,發現原來曠工7個月也完全不會被問責,就像如果我跑去日本過了幾個月只是單純因為沒錢而坐回去辦公室,但什麼事都沒發生,「那麼有一件事是肯定的,」薩拉馬戈寫道:「那個人最後會不知不覺在每件事上都表現得像個女王」,無論事情怎麼做、什麼時候做,都是自己說了算。

換言之,死神終於發現自己是老闆了。接下來故事就往不那麼有趣的方向發展了,因為這是根本沒有辦法寫的,誰不知道死亡是人類的老闆,至於老闆發現自己是老闆也不會有什麼變化。於是小說到了最後,死神發現了愛,讓故事在一個懸而未決的問題中停止。薩拉馬戈選擇了以愛解決不能回答的問題,一如寫愛情的小說家習慣用死亡終止故事,一體兩面。

死亡與愛,人類必須讓日常退位的例外狀態,在這兩件對人類來說最大的事面前,其他一切都是次要的。那是人生最重要的斷裂以及最重要的相遇,哲學家巴迪歐(Alain Badiou)在一本小書《愛的多重奏》裡面寫道:「愛的可貴經驗就在於,從某一個瞬間的偶然出發,去嘗試一種永恆。」至於小說中的死神,也就是在某個瞬間裡領略到愛所帶來的永恆感,而薩拉馬戈也在此劃下故事的句點。老實說,這並不是一個令人滿意的小說結局,但無論是愛或是死亡都總是帶著遺憾的,那就這樣吧。


巴迪歐與《愛的多重奏》(圖源:wikipedia

「一本書是逐漸形成的。」薩拉馬戈在1990年代接受《巴黎評論》訪問時,曾經這樣說:「我從一點到另一點的路線總是曲折的,因為它必須伴隨敘事的發展,不知哪兒就會需要一些原先不需要的東西。」在《死神放長假》裡,我們可以猜想那些嘮嘮叨叨的長篇大論,那些官僚、宗教、哲學爭論、閒聊,全部是蔓生出來的枝節,讓死神來臨前的生命閃現出光輝。

因為慣常是工作,慣常是死亡,而無盡的談話就像漫無目的的流水,用以接駁生命。在這個意義上,開會時那些微不足道的聊天打屁,那些從一點到另一點的曲折路線,才是生命真正側漏出來的地方。雖說是這樣,但我還是很想連放7個月假,直接面對毋須以開會當濾芯的真正生命。

quan_qiu_hua_de_shi_dai_w300.jpg 死神放長假
As Intermitências da Morte
作者:喬賽.薩拉馬戈(José Saramago)
譯者:呂玉嬋
出版:時報出版
定價:350元
內容簡介

作者簡介:喬賽.薩拉馬戈

1922年生於葡萄牙,曾經操持多種不同行業維持生計,包括技工、技術設計人員與編輯,從1980年起,全力投入創作。他的作品包含了戲劇、詩作、短篇故事、非小說與虛構小說,他的小說已經被翻譯為40餘種語言。

1988年出版的《修道院紀事》,讓他首度成為英語出版世界的焦點,《費城詢問報》讚美該部小說:「一部虛構而極富原創性的歷史小說,足以媲美馬奎斯顛峰時期作品」。以《詩人雷伊斯逝世的那一年》一書獲英國《獨立報》「國外小說創作獎」。1991年,出版《耶穌基督的福音》,因其大膽言論觸怒宗教世界而遭受葡萄牙官方干預,憤而自我放逐於西班牙,與妻子琵拉爾居住在蘭薩羅特島。1995年出版《盲目》,並於同年獲得葡萄牙文學最高獎項「卡蒙斯文學獎」;1998年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為當今全球最知名的葡萄牙作家。另有代表作《所有的名字》、《里斯本圍城史》、《大象的旅程》、《葡萄牙之旅》、《謊言的年代》等著作。

2010年6月18日於西班牙蘭薩羅特島辭世,享壽87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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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5-16 10:30
童書評》風靡全球的長襪皮皮,看似無禮,卻說出了「孩子的道理」

我想為讀者寫作,為讀者創造奇蹟。當孩子們閱讀,他們創造了奇蹟。

——阿思緹.林格倫

來自瑞典的兒童文學家阿思緹.林格倫(Astrid Lindgren)認為,「孩子們有聽好故事的權利」。她於1945年創造出《長襪皮皮》,皮皮性格活潑、慷慨大方、勇敢做自己、不畏懼權勢的形象,多年後依然留在每一位不放棄內在小孩的成人心中,蔚為童書界的經典角色。

《長襪皮皮》、《長襪皮皮出海去》、《長襪皮皮到南島》出版後被翻譯成多國語言,觀察各國的封面設計,英語版、日文版和西文版展現了皮皮俏皮、童真的美好;希臘文版呈現皮皮古靈精怪的多變樣貌;俄文版的皮皮才剛睡醒,她穿上長襪,準備開始一天的遊戲;簡體中文版則凸顯了皮皮的力大無窮。各國版本各有特色,顯見《長襪皮皮》系列跨越國界、跨越文化的活力及魅力。


由不同國家出版的《長襪皮皮》封面各有巧思,展現跨文化的趣味差異。

台灣的新版封面使用最初版本的經典款插畫,由設計師重新選圖、配色,為皮皮和眾角色著新裝,整體風格典雅別緻,烘托出皮皮非凡的氣質。內頁插圖上色使用特別色,就連書背、封底、折口及套書書盒的設計都充滿細節巧思,為全書帶來俏皮、溫柔、清新的視覺感受,經典再現卻也饒富新意。新譯本譯文行雲流水,生動有趣,旋即帶領讀者進入皮皮的世界。

林格倫筆下的皮皮是一位擁有多重情感的角色:9歲的她相信,天上的媽媽會透過小洞往下看,關注在人間生活的自己,她會向天空揮手說「放心!我一個人沒問題!」;她深愛在南太平洋小島擔任國王的爸爸,玩摔角比賽時,她會騎在爸爸身上說「你認輸了嗎?」。

皮皮的鄰居兼好友湯米和安妮卡是一對有教養的兄妹,有空就會到亂糟糟別墅找皮皮玩。他們喜歡爬樹、騎馬、逛市集、郊遊、野餐,甚至坐船漂流到一座荒島。皮皮是他們最好的玩伴,同時也像母親般照顧他們,為他們烤鬆餅、煎火腿片,準備美味的早餐。

皮皮總是對弱小的動物和孩子抱持同理心,她為死去的鳥兒哭泣、為受欺負和嘲弄的孩子打抱不平,無法忍受動物遭人鞭打、流氓作惡……皮皮有孩子正直無邪的率真天性,並暗藏了林格倫磊落不羈的身影。

或許有家長和老師覺得皮皮太鬧、太頑皮,「學非所用、不務正業」。但正因為如此,皮皮才足以顛覆大人固著在孩子身上的附加價值和刻板印象。與其要求皮皮為了成為有教養的「淑女」而努力追逐大人的目光,不如透過皮皮的言行舉止,看見孩子真實的樣貌。


圖片提供:小麥田出版《長襪皮皮》系列  © Illustrations: Ingrid Vang Nyman 1945, 1946, 1948 / The Astrid Lindgren Company

「給孩子們愛,更多的愛,還有更多的愛——然後,常識會自動出現。」林格倫的教育方式,即是讓看似無禮(無理)的長襪皮皮,坦蕩的說出「孩子的道理」。

面對孩子,僵化的說教早已不管用,但求閱讀的娛樂性和童真童趣沒有少掉一絲一毫。成人讀者如我,讀著讀著就變成皮皮、安妮卡和湯米一夥人,開心的在亂糟糟別墅和樹洞裡玩耍,思考皮皮會說的話,學皮皮幽默的說話。這套書完全展現了閱讀樂趣是吸引孩童注意力的不二法門,甚至連成人都深受吸引,長襪皮皮終究是無可取代的。

1978年,林格倫獲頒德國圖書和平獎,演講中,她分享了一個動人的真實故事:

「受到父母的親切對待,愛父母的孩子會與環境建立一種愛的關係,並在此生中保持這種基本態度。自由和非專制的教養不意味著讓孩子們自行其是、為所欲為。孩子從父母的榜樣中學到的東西,比從其他方法中學到的更多。孩子當然應該尊重他們的父母,但父母也應當尊重他們的孩子,不濫用父母的先天優勢。互相尊重,是人們希望所有的父母和孩子都能做到的。


瑞典兒童文學家阿思緹.林格倫 (圖片來源:Astridl Lindgren

對於要求更嚴格的紀律和管教的人,一位老太太曾經告訴我,當她還是年輕的母親時,有一天,她的小兒子做了一件她覺得該打屁股的事,她讓孩子自己到花園裡去找一根棍子。小男孩離開了,離開了很久,最後他哭著回來說:『我找不到棍子,但這裡有一塊石頭,妳可以用它扔我。』隨後她哭了起來,突然間,她從孩子的眼睛看到一切。孩子一定會想:『如果媽媽真的想傷害我,她可以用石頭這麼做。』她把小兒子抱在懷裡,他們一起哭了一會兒。然後,她把石頭放在廚房的架子上,一直放在那兒,時時刻刻提醒著她在那一刻對自己許下的諾言:『永遠不對孩子使用暴力!』(Never Violence!)」

不施暴、不體罰,解放孩子的同時,也解放了父母。

我想起在故事裡,每當安妮卡和湯米感到害怕、感到無助的時刻,他們總是緊緊握住皮皮的手。

quan_qiu_hua_de_shi_dai_w300.jpg 《長襪皮皮》系列(《長襪皮皮》《長襪皮皮出海去》《長襪皮皮到南島》)
Pippi Långstrump
作者:阿思緹.林格倫(Astrid Lindgren)
譯者:姬健梅
出版:小麥田出版
定價:880元
內容簡介

作者簡介:阿思緹.林格倫(Astrid Lindgren)
林格倫是瑞典家喻戶曉的童書作家。出生於瑞典的納斯小鎮,快樂的童年是她日後創作的養分,成年後的林格倫先是擔任記者、祕書等工作,1944年她以《碧蒂-瑪利的信心》一書,贏得Rabén & Sjötgren出版社「女孩故事」徵獎的二獎,以作家身分出道;1945年以《長襪皮皮》參加Rabén & Sjötgren出版社6-10歲最佳兒童圖書大賽,獲得首獎。《長襪皮皮》出版後,林格倫以兒童文學作家的身分獲得大眾注目。

林格倫一生獲獎無數,包括於1958年榮獲「國際安徒生獎」、德國書商和平獎、瑞典國家文學獎、德國青少年文學獎等。其他代表作品還有《強盜的女兒》、《獅心兄弟》、《小搗蛋艾米爾》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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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5-14 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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