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亞書房》昭和少女漫畫之神萩尾望都迎接畫業50週年,及其他藝文短訊

【得獎消息】

  • 令和年的首次芥川獎及直木獎評選結果於本月17日出爐。第161屆芥川獎最終評選入圍者皆為女性作家,最終由今村夏子的《紫色裙子的女人》脫穎而出,而本屆直木獎則由大島真壽美的時代小說《渦 妹背山婦女庭訓 魂結》獲得最終殊榮。以《倒數五秒月牙》入圍芥川獎的台籍作家李琴峰,則遺憾與獎項失之交臂。
    直木獎獲選者大島真壽美在1992年以出道作《宙之家》入圍昴文學獎,2011年又以《皮耶塔》拿下第9屆書店大獎第3名,2014年則以《你真正的人生》首次入圍直木獎,可惜最終敗給了西加奈子的《莎拉巴!致失衡的歲月》。今年度大島首次挑戰時代小說書寫,終以《渦 妹背山婦女庭訓 魂結》抱得大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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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和年首次芥川獎及直木獎公布,直木獎得主大島真壽美(左)及芥川獎得主今村夏子合影(擷自官網

    《渦 妹背山婦女庭訓 魂結》一書,講述日本江戶時代創作出《奧州安達原》、《本朝二十四孝》、《妹背山婦女庭訓》等名作的人形凈琉璃作者近松半二的生涯故事。江戶時代戲棚林立的大阪道頓堀,大阪儒學者穂積以貫的次男成章,被酷愛凈瑠璃的父親帶進了戲棚,自此結下與淨瑠璃的緣分。成章後來師承淨琉璃及歌舞伎劇作家近松門左衛門,並以近松半二之名踏上淨琉璃書寫的道路。在不斷的書寫和修改中,筆尖滴落的墨汁化作故事,近松半二也化作了他的文字。大島真壽美的文字與近松半二的故事融合交織,最終成就了這部長篇傑作。
    芥川獎得獎者今村夏子,則是近年芥川獎的常客。今村在2016年以《家鴨》入圍第155屆芥川獎,又在隔年以《星之子》入圍第157屆獎項,《紫色裙子的女人》則是她第3度入圍芥川獎。關於得獎作品的詳細資訊,可參見東亞書房6月號

【作家動態】

  • 寫下《玻璃蘆葦》、《蛇行之月》、《冰平線》、《皇家賓館》等名作的直木獎小說家櫻木紫乃,上個月底出版以變性藝人平原麻紀為原型人物的長篇小說《紅河》(新潮社),訴說這位與她同樣出身自北海道釧路的藝人波瀾壯闊的人生。生而為男,但卻嚮往成為美麗的女性,她逆行在社會的潮流中,不因他人的蔑視或親人師長的話語而妥協。透過事實與虛構交織而出的化學反應,櫻木寫出了平原麻紀人生中的美麗、孤獨、痛苦、斷然以及笑與淚。
    櫻木在一次與平原的對話訪談中提到:「我總是一邊尋找著生存的答案,一邊創作小說。而人生的其中一個答案,就作為『平原麻紀』存在於我的眼前。也正是朝這個答案前進的慾望,促使我寫下了這本《紅河》。」
     
  • 《青春失格》、《維他命F》、《十字架》等小說名作的作者重松清,於上個月底出版短篇集新作《舊友再會》(講談社),獻給在社會打滾過一遭,想哭時卻已欲語還休的滄桑大人們。小學、中學同窗的2名男子,某天在故鄉偶然重聚。相隔38年的再會,一人如今是東京大企業的部長,另一人則是當地的計程車司機。生子、離婚、退休、安養、家族、朋友,年歲不斷增長後,「再會」的機會也逐漸增加。「再會」是以分離為前提而存在的。若是能再見到那個人,要向他說些什麼呢?
     
  • 享譽國際的日本知名推理小說家東野圭吾,於本月初出版最新長篇小說《希望之線》(講談社),講述關於「家族」與羈絆的故事。「我才不管已經死去的人,你不是作為任何人的替身而生的。」然而,要怎麼樣才能成為真正的家人呢?在寧靜的住宅街經營一間小咖啡廳的女性被人殺害,在搜查過程中,一名男性常客的身影浮上檯面。在災害中失去兩個孩子的男人,懷抱著深沉的煩惱。東野以刑警松宮為中心,帶出兩條糾葛的故事線,以及丈夫、妻子與孩子之間奇蹟的聯繫。
     
  • 曾獲本格推理大獎、日本推理作家協會獎、山本周五郎獎、直木獎等多項獎項的日本推理小說家道尾秀介,於本月推出刷新讀者認知的「體驗型」懸疑小說《不可》(文藝春秋)。自殺名勝附近的交通事故、邊緣人少年目擊的殺人現場、被人發現的宗教團體女性幹部屍體,不可看的、不可說的、不應察覺的,道尾秀介鋪展出一個個謎團,又在每個故事的最後一頁全面翻轉劇情。不可以被騙,但是,你也一定會被騙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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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有「日本平成國民作家」美譽的宮部美幸,本月初出版動人新作《再見的儀式》(河出書房新社),為作家生涯立下新里程碑。小說集《再見的儀式》共收錄〈母親的法律〉、〈戰鬥員〉、〈我與我〉、〈再見的儀式〉等8個短篇。宮部自述在10年前收到科幻小說選集《NOVA》的邀請後,便產生了想認真創作科幻小說的想法,這本選集便是這些年逐步累積的成果。《再見的儀式》揭露了她在歲月中的變化與不變,彷彿是作家的血液檢查結果一般,成為一本讓她既愉快又覺得無所遁形的作品。
     
  • 曾拿下多項兒童文學獎及純文學大獎的知名作家森繪都,於本月初出版新作《風穴》(朝日新聞出版),帶給讀者充滿驚喜與振奮的文字感受。在架空的未來日本,國家透過法律規制和無處不在的無人機,監控與束縛國民的生活。在朝向監視社會前進的世界中,由母親、姊弟兩人構成的入谷一家,邂逅了能和「風穴」所象徵的自然環境對話的特殊能力者,而這個神奇的「風穴」,彷彿也在苦悶的、令人窒息的社會中,悄悄破開一個微小的切口。
    讀者反應,這部帶有反烏托邦意味的諷刺小說,沒有《1984》或《神經漫遊者》等經典作品中瀰漫的絕望和頹廢感。森繪都以詼諧筆觸捕捉悚然的現實,同時也展現類似於兒童文學筆調的歡快和溫柔。
     
  • 擁有小說家、歌手、演員等多重身分的文學獎作家川上未映子,本月中出版最新長篇鉅作《夏物語》(文藝春秋),透過芥川獎得獎作《乳與卵》中登場的人物編織出全新故事,真摯地探問生命的意義以及人生於世的價值。大阪出身、為了成為小說家而前往東京的夏子,在38歲那年悄悄萌生了「想與自己的孩子相遇」的心願。然而,連個交往對象都沒有的她,要如何擁有自己的孩子呢?周圍各式各樣的人,讓夏子的心開始徬徨,年齡與身體變化帶來的困惑、圍繞著性別角色的違和感、在世界中找不著一己之地的孤獨,以及是否要有小孩的糾結,在夏子的心靈中投下一圈圈漣漪。想要未婚生子的她,此時認識了透過「精子提供」來到世上、正在尋找生父的逢澤潤。逢澤潤的出現,以及他的戀人善百合子發出的控訴,讓夏子想要孩子的心以及對生命的理解再次動搖。
    《夏物語》這本乘載著作家生命哲學、詩情,以及筆鋒極致的傑作,預計將被翻譯為十多國語言,以豐沛的能量敲開世界文學領域的大門。

    川上未映子新作《夏物語》BV

【業界新聞】

  • 今年7月5日發行的日本藝文雜誌《文藝》2019年秋季號,發行5天即決定再版,這也是這本1933年創刊的老牌雜誌睽違17年的再版紀錄,在如今低迷的紙本雜誌銷售中寫下驚人的成績。《文藝》2019秋季號以「韓國.女性主義.日本」特別報導為題,透過風靡亞洲的韓國小說《82年生的金智英》,反思日本文學的現況,並關照世界文學的未來。2019秋季特輯匯集許多來自海外的稿件,並集結不同領域對於女性主義的思考,在發行前便蔚為話題。本特輯預定在今年11月推出單行本,並以此為契機促成日本及韓國出版社的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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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為慶祝今年70歲的昭和年代少女漫畫之神.萩尾望都迎接漫畫生涯50週年,日本美術評論雜誌《藝術新潮》特地在2019年7月號中,以90頁的大篇幅刊載萩尾望都特別報導,並以萩尾所繪的《波族傳奇》登場人物艾多加及亞朗作為雜誌封面。特集中除了萩尾的原畫和首度公開的速寫本之外,並收錄長達23頁的訪談、萩尾的大粉絲兼知名作家小野不由美投稿的〈神域〉,以及萩尾在1993年為了伊勢神宮遷宮紀念所創作的舞台劇腳本《齋王夢話》書籍版部分內容等。
     
  • 記錄二次大戰後廣島原爆受難者記憶的書籍《和平的傳承》(くもん出版)於上個月發行。廣島原爆將於明年迎向75週年,作者弓狩匡純與廣島和平記念資料館共同合作,將2007年由高中生發起、透過繪畫記錄原爆受難歷程的專案「與次世代一同繪製的原爆之畫」匯整成冊。從專案發起至今超過10年的時間,40名原爆證言者的聲音,化為111名高中生筆下的134幅畫作。《和平的傳承》一書向其中4組證言者及高中生取材,以文字留下對於和平的期待以及歷史記憶在世代間交棒的瞬間。弓狩指出:「如何將不可遺忘的事物傳達給後世,對我們而言至關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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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平的傳承》書封(左)及廣島和平記念資料館展場照片(取自F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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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Annie(文字工作者)
2019-07-25 21:00
詩人計畫.馬尼尼為》邪典詩人正崛起

1980後出生的馬尼尼為,是馬來西亞柔佛州麻坡人,19歲赴台求學,畢業於台灣師範大學美術系、台灣藝術大學美術所。直至30歲後開始創作,馬尼尼為展現驚人爆發力,從2013年《帶著你的雜質發亮》開始密集出版,陸續有《我不是生來當母親的》、《貓面具》、【隱晦家庭三部曲】《海的旅館》、《老人臉貓》、《after》(),以及《我們明天再說話》、《沒有大路》、《馬惹尼》與《吃風集》、《詩人旅館》、《我和那個叫貓的少年睡過了》等作品問世。

從散文、繪本、圖畫書到詩集,馬尼尼為成功跨越文學與藝術的領域,鎔鑄為自身獨特風格。家庭成為她最鮮明的創作主題,無論是原生家庭、婚姻或小孩,乃至於其全心鍾愛的貓,都在馬尼尼為筆下形蘊成最華麗的黑色美學。

▉沒有老師

「國小四、五、六年級,在馬來西亞時,」馬尼尼為回憶著,「我參加馬華知名作家梁志慶的童詩寫作班,當時就開始讀詩、寫詩,老師還會幫我們的作品編成合輯。現在想起來,是他幫我打下基礎,不會對詩歌創作有距離或恐懼。」也因為有梁志慶的鼓勵與讚賞,視她為優秀的學生,馬尼尼為也有信心參加作文比賽,對文學的存有並不感到陌生。

但升上中學後的6年裡,馬尼尼為沒再遇見類似的老師,文學路也就暫時被封存,進入空白時期。加上馬來西亞能找到的文學書非常有限,圖書館也只有少數幾本詩集(如席慕容),「我要到台灣讀書以後,才有機會讀到更多詩集。」但馬尼尼為聽了不少中國搖滾樂還有台灣流行歌,例如陳昇,「很多歌詞都像是詩一樣。」而隱隱約約地,她好像一直對詩歌有著更為深層的喜愛。

來台進入美術體系就讀的馬尼尼為表示,美術系沒有教給她東西。她坦率地講:「我沒有老師,基本上都是自學的。」她的圖像創作有著奇怪的、讓人不安的特質,充滿抽象與符號,但有時也會予人甜美的祕密感。「如果沒有那段憤青的經歷,」馬尼尼為轉念講到:「我現在可能就沒有反擊的力量。當然一切都是後來才重新發現的。」

透過大量飢渴也似的閱讀,她型塑自身的世界。「我讀書滿雜的,不會特別偏愛詩集。對我來說,有時繪本更像詩,散文也是啊。可能因為我不是在詩集裡找詩吧。」所以她認為,幾乎沒有誰的詩對她有決定性的影響。

馬尼尼為也讀英文詩集,例如美國詩人艾倫.金斯堡(Allen Ginsberg)、德國詩人保羅.策蘭(Paul Celan)的作品。「策蘭詩的中譯,我覺得沒有那麼喜歡,英譯本比較好。」中國如余秀華、海子、周雲蓬,或香港黃燦然,都是馬尼尼為讀過有印象的詩人,「他們都給我一種震撼,原來也可以這樣寫詩啊。」馬尼尼為直白地講:「但很少會重複讀,因為一直很好奇,想要讀更多、讀更不一樣的。畢竟,我也還在持續成長與改變,不想安於現狀。」

▉長篇散文、詩歌、畫作,本質都是詩

美術系所畢業後,馬尼尼為在畫廊當藝術行政,「這段時間讓我確認一件事,就是我的文字是可以賺錢的,而且因為要提案,寫各種文案、新聞稿,對我後來要送補助案很有幫助。」2009年她不再去上班,開始到處打零工,也幫母校策劃藝術節,當時就想要走創作,但怎麼活卻是一個大問題。馬尼尼為坦承:「我覺得直到2013出版第一本書時,我都還在摸索究竟可不可以當個創作人,我其實很動搖,不那麼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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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邊嘗試以文字工作為生,一邊也就堅持下來,「因為創作的渴望啊,就在我的裡面,不斷不斷生出來,沒辦法阻止,不可能壓抑。我就是停不下來,一直有東西要冒出來。」

問起她如何遊走於不同領域的創作,馬尼尼為理直氣壯表示沒有切換的問題,「不管是長篇散文、詩歌還是畫作,我全部都當成詩。它們只是表現的形式不一樣,但本質都是詩。」

▉馬來西亞無法出版的,在台灣為所欲為地寫

馬尼尼為是筆名,馬是馬來西亞,標示她的來處,尼尼為是無意義的音,組裝起來像是外國人的名字。對原來就是移民的馬尼尼為來說,台灣是陌生之地,人生在這裡可以沒有包袱地行進。

「如果是在馬來西亞,我沒辦法出版作品,因為從小到大累積下來的各種人際關係,一定會讓我被看見。但在台灣就沒有這個問題,我幾乎不跟誰認識,只是獨自在創作,可以為所欲為地寫,找機會發表,還有出版。」

她講話時並不激烈,某些被社會視為離經叛道的說法,她都是理直氣壯地,心不虛氣不乏,全心全意地相信自己。也因為不屬於這裡,所以馬尼尼為在台灣是全然的自由,想怎麼寫就怎麼寫,毫無顧忌。另外,無論是原生家庭或是在台婚姻的家人,馬尼尼為直言:「他們對文學或創作沒有任何興趣,這種無感也讓我更自由。」

生活裡都是反覆在發生的事情,所以創作也必然要反覆進入同樣的題材。「我一輩子都在處理一樣的東西,家庭、婚姻、小孩和貓,還有我的鄉愁,感覺就是做不完。創作對我來說,是化解現實生活的最好方式。」馬尼尼為認為,反覆凝視與書寫並不等同於重複,「畢竟,我的風格一直有改變,我還想要玩更多不一樣的東西,讓創作形式一直翻新。我不想停滯,我要再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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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明天再說話》,殺的藝術完成式

「把丈夫殺死。」馬尼尼為談到原來叫《你父親已經死了》的《我們明天再說話》,毫不避諱對丈夫的厭惡,「在創作裡把他殺死,重複不斷地殺死,之後還有3本書,【隱晦家庭繪本三部曲2019】《老人臉狗書店》、《我的蜘蛛人爸爸》、《貓面具》,也都有他的死,」她笑著說:「我一直在玩這個遊戲,樂此不疲。」當然她很清楚,「這不是發生在現實裡的事件,而是進行在我的潛意識世界裡,經由文字或圖畫表現。創作真的有一種純粹的快感,沒辦法喊停。」

wo_men_ming_tian_zai_shuo_hua__0.jpg對很多人來說,儼然恨意與詛咒的爆發,但馬尼尼為說起丈夫,並無怒氣,反倒像是沒有什麼可說。「我只是在寫作裡殺死丈夫,運用詩歌,重複地讓他死去。可是,我從不描寫與他之間的爭吵,婚姻、生活裡的真實摩擦,我都沒有提。我只是單純地寫他的死,讓他死,我會很開心,所以他持續死,死很多次。但僅侷限於潛意識。創作的本質就是轉化啊,我並沒有真的要傷害他。」似乎充滿殺意的詩歌創作,已經足夠平撫日常堆累的怨恨和惡意。

馬尼尼為表示,當時認識很短的時間就和丈夫結婚,「我沒有那麼看重婚姻,只是覺得方便就好。」婚姻讓她順利取得居留證,也能夠找正式工作。但她也承認自己因而付出很大的代價,包含小孩的出生。「我一直在反抗,反抗我的家庭與社會環境。當大家都在上班,我就不想要上班。當周邊的人對文學無感,我就非常渴望創作。我也不想要當一般人認為的好太太或好媽媽。我就是想變得跟他們不一樣,我一輩子都不想成為別人期待的樣子。」如果她出生在書香世家?馬尼尼為一臉那不是廢話的神情,「我一定死都不創作。」

▉不能一直在創作裡消耗自己的故事

對一切指令的抗拒,也反應在視覺拍攝上。攝影師請她拿著又妖殺又夢麗的黑蝶大理花,馬尼尼為顯得十分不自在,屢次提出:「這樣不會太做作嗎?」最後攝影師找到半閉眼的姿勢,她方能接受。

馬尼尼為養的第一隻貓寶兒,現在已經12歲。當初他突然出現在婆婆房間的陽台上,馬尼尼為很想養,就將他留下,「婆婆和丈夫都不喜歡貓,但最後寶兒卻成為婆婆生命最後幾年的慰藉,甚至都一起睡。」馬尼尼為的語氣裡有著不可思議。

《我們明天再說話》裡全是直覺式的語言,「那種黑色而痛快的語調,是我喜歡的樣子。」被自己詩集解放的馬尼尼為透露,這是極為關鍵的一本書,「我有自覺,不能一直在創作裡消耗自己的故事。生命經驗是有限的,寫過以後再寫,就是重複而枯竭,這本詩集是我跨入另外一個境界的重點作品。在這之前我就寫過丈夫的死,但不敢這麼直接。到了這一本,因為是潛意識,所以愛怎麼寫就怎麼寫。現實世界如此貧乏,不如潛意識世界般的多變多彩,而且在那裡也沒有對錯是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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強烈的反叛靈魂,驚人的誠實,讓馬尼尼為長成非典型模樣,幾乎可以稱之為邪典詩人,以創作中的殺戮,化解掉現實人生的屈辱與傷害。而也許在潛意識的深處,很多人跟她一樣都在做著殺夫(豬隊友)的美夢吧。

《我和那個叫貓的少年睡過了》,宛如天堂的幸福

詩和畫在這本詩集是偶發性的結合,也就是說,它們可以不必有連結有關係。馬尼尼為翻著《我和那個叫貓的少年睡過了》,語氣裡帶著喜悅:「我總是情不自禁要為詩配圖,但其實兩者之間未必有對應。讀者可以自由組裝閱讀的方式,只讀詩,或只讀圖都沒關係。這樣一來,詩和圖也都能夠更自由吧。」書裡的確有很多破碎的元素,但又隱約牽涉到詩人的潛意識深處。

wo_he_na_ge_jiao_mao_de_shao_nian_shui_guo_liao_.jpg相較於《我們明天再說話》的丈夫殺戮記,《我和那個叫貓的少年睡過了》有更多篇幅集中在貓與小孩。關於現已快7歲的兒子,馬尼尼為毫不諱言:「為什麼我要受這種折磨?如果沒有孩子,我有多少時間可以創作啊。」但丈夫在中國上班,她根本沒有替換人手可以支援,生活就得以小孩為主,繞著他打造。「這是家庭主婦病,妳要整天照護他,不能放鬆。而我對小孩有個責任,我不能讓他變壞,像那些殺人犯一樣。我必須給他足夠的關心,讓他的童年充滿愛。」

每天能夠創作的時間有限,反而督促她要更有效率地運用。馬尼尼為說:「我非常珍惜時間,絕不耍廢。或者說,陪小孩的時候,就是我的耍廢時間。時間太寶貴,只要有空檔,我就要全力創作。」

馬尼尼為真誠地照見自己的情感,「比起小孩,我抱貓時更快樂,尤其是美美。每天讓我起床的動力都是為了抱他。」4歲的美美是她領養的第二隻貓,馬尼尼為著迷於緊貼抱他,聞美美和寶兒的味道,吸他們的貓毛,「一種很變態的親密感。而那是天堂的味道,讓我感覺到完全的幸福。跟他們在一起,我總是很驚奇,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美好而安靜的關係。」講起貓的時候,馬尼尼為更像是一名母親,也像回轉到孩子的狀態,無比依戀與信賴。

「如果要求神的話,我一定是祈禱貓和小孩的健康,而不是創作。」她認真地說。

為貓癡狂、視他們如神,似天堂臨降,馬尼尼為也承認,「我對美美的愛超越一切,我花在他身上的時間比兒子更多。這種事很難不被發現,小孩會知道,我只能盡力平衡。」

她寫下:「我為我的貓寫了一百首詩。這樣我家裡才有天堂。我的靈魂和那隻貓住在一起了。」、「我每天跟神睡在一起/從早上到晚上」、「我和那個叫貓的少年睡過了/我們睡在地板/所有的骨頭都沉入地板/我們的肉軟軟地變成風」、「寫我抱過貓 這樣的話光不會消失」,每一句都是無與倫比的情感,一種絕對的愛。

「貓是世界上最美好的生物。」馬尼尼為深情地說:「貓才是人生的救贖啊。沒有貓的生命,就只剩下苦難絕望而已。如果可以,我的靈魂想要長成貓,那是安靜而溫暖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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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隨身聽EP3》黃麗群/船遲又遇打頭風,關於一個人旅行的那些事

5月Openbook刊登特別企劃「女工三鐵」,邀請作家江鵝、柳丹秋、黃麗群一起來玩耍,獲得熱烈迴響。But,不會烹飪、畫畫或刺繡其實都沒關係(咦?),如果不懂一個人旅行,那人生可是會喪失很多許多的東西(咦again)。我們邀請黃麗群來到閱讀隨身聽,暢談一個人旅行的大小事。聽說衰事人人愛聽,但還是祝福大家一樁一件都別遇上喔。

▇特別來賓:黃麗群
生於台北,政治大學哲學系畢業。曾獲時報文學獎、聯合報文學獎、林榮三文學獎、金鼎獎等。散文作品連續七年入選台灣九歌年度散文選,另亦入選台灣飲食文選、九歌年度小說選等。著有散文集《背後歌》、《感覺有點奢侈的事》、《我與貍奴不出門》、小說集《海邊的房間》《跌倒的小綠人》,採訪傳記作品《寂境:看見郭英聲》等。

▇《我與貍奴不出門》
xia_zai_2.jpg同樣修辭繽紛,同樣譬喻瑰奇,作者以一貫風格寫日常都市生活的宅與廢,文采與智性兼備,偶爾自嘲喟嘆,有些老成,倒是寫母女相處活靈活現,切中人心。(取自〈OB短評 #171〉)

▇本集精彩重點

  • 我喜歡一個人旅行,有個特別的原因:我不用講原來的語言。語言是讓人快速固著在文化環境的東西,在異鄉一開口說話,其實就被拉回了原來的生活環境。一個人旅行的時候,不會有機會開口講母語……假性的砍掉重練,可以很直觀或很赤裸地,把一些你原來的生活給取消掉。
     
  • 小說是一個可以去遠方的東西,小說有個核心的東西:「如果……那故事會……」物理的限制是限制了人的身體,說故事有個意義是對遠方揣測,用心靈拓展物理性的限制。
     
  • 另一個人的內心,也是我們的遠方。當小說作者用全知觀點敘事時,他就是在揣測人類內心邊境的遠方。
     
  • 對我來說,小說也是一種旅行,去一個你不曾抵達過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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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為什麼人類本能這麼喜歡聽或看別人的倒楣事、冒險或旅行災難,某程度上也算是一種求生意志吧。
     
  • 很多人拍櫻花的照片、影片,甚至可以直接用VR看櫻花的影片,可是櫻花花瓣飄下來,打在身上的感覺,很奇異的樹木、草木的味道,都不可能通過現有的科技與媒介感受到。
     
  • 旅行是把身體物理性地放到另外一個空間,讓我的身體去感受空間,回到一個很原始很直觀的概念中。

【下集預告】賀景濱,7/30首播,主題:用文學對現況提問-科幻對當代的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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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第1到4季):邱顯忠
政大新聞系、美國 Temple University 廣播電視電影研究所。經歷:曾任公共電視台節目部製作人暨編導。2003年以《台灣百年人物誌》獲金鐘獎,2007年《以藝術之名》入選「台新藝術獎──年度五大視覺藝術」。另曾製作《誰來晚餐》、《文學風景》、《公視藝文大道》等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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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7-23 1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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