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辣個掀起台灣昆蟲熱的男子:無蟲不歡的生態神人張永仁與他的《昆蟲觀察入門》
張永仁面前攤開著兩本書:1998年版的《昆蟲入門》和2022年的新版《昆蟲觀察入門》。兩本書相差24歲,舊版變身為新版,滄海桑田的「推薦昆蟲館與生態農場」消失了,依據學術界的研究更正分類現況、參考書目加長、增列裳蛾科,此外還附上一大善舉——他翻開第94頁蜚蠊目,「我們把舊版的蟑螂換成最美麗的帶紋蜚蠊了。」
那隻蟑螂曾經驚嚇過不少讀者,還有人怕到用釘書機把94、95頁釘起來,以免不小心瞄到。
舊版作者黑髮濃密,新版的短灰髮作者像抽換了一個人,渾身散發的野生氣息沒變,只不過心臟動了手術,多裝了支架。有follow他臉書的人皆知,灰髮張永仁彷彿浸泡在憤怒中,天天譙人譙事,他爽快承認就很愛罵,但那只是發洩一下。個人臉書以外、日常生活中的他,「一直都是一個認真的昆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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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起在雲南採集的那些日子,前後去10趟,總共250個工作天,「拍到了在台灣幾輩子都看不到的東西。有一天,在之字型山路上,遠遠看到2隻似乎不同種的蝴蝶在追逐,我就直衝下去——啊,沒錯,不同種,而且2隻都是公的!」張永仁簡直興奮到忘了呼吸困難。那時他還不知心臟有問題,高山病發作也沒能及時下山,只能想盡辦法努力呼吸,只要呼吸就能活下去。
無蟲不歡,採訪完他又要動身到谷關作4天蟲調(昆蟲調查)了。
➤請回答1998!我的青春我的蟲
1998那年,台灣生物界發生了什麼大事?遠流出版的《昆蟲入門》搭配《昆蟲圖鑑》堂堂問世!
說驚天動地也許太超過,但對剛剛踏入節肢動物門昆蟲綱的初學者來說,無異天上掉下的大禮。當年智慧型手機尚未普及。人類還得要等一段時間,才能迎來隨時可以用手機喚出Google輕鬆查找資料、啟動app比對花草蟲魚之名的新紀元,慢慢告別紙本圖鑑。《昆蟲入門》緩解了新手觀察者打著滿頭問號,喃喃自語「牠是誰?」的焦慮,一如艾倫.狄波頓(Alain de Botton)用哲學撫慰讀者受挫的心靈。
作家林欣誼日前在臉書上寫下她的青春紀事,提及長達10年的拍蟲時光,「不為學習,不求表現,亦無理想,不與時人同往,我一個不識蟲子的門外漢,只是著迷於蟲的渺小精細、不可思議的外觀,而想把牠們一一拍下來。」
然後呢?就像認識一個新朋友那樣,渴望知道牠的名字。《昆蟲入門》、《昆蟲圖鑑》成了林欣誼的床頭書。那時市面上也不是沒其他昆蟲書,但講到快速簡便就能觸及台灣常見的41類昆蟲,初步理解昆蟲生態習性與行為,《昆蟲》雙書堪稱獨一無二。
與林欣誼同樣熱切燃燒的蟲粉讀者們潛伏在東南西北,面對學生每天拋出「一萬個為什麼」的自然老師也需要人手一本。時代的颶風順勢把張永仁的出版人生推向最高峰,他收下百萬版稅,卻也「被繳稅單嚇到趕快去成立一個福爾摩沙生態公司」。
➤從素人到神人:用愛蟲的狂熱超越專業
台灣生態界,張永仁始終是一個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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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沒生物學背景,亦非教授學者,單純為學攝影和熱愛野外,就決意從東海數學系轉到「攝影課最多」的文化大學印刷系;又為了交攝影作業,揣著相機遊走陽明山,從拍蝶、抓蝶、養蝶到製作標本,渾不知攝影會把人吸入昆蟲的小宇宙。張永仁一路把生態攝影從興趣升格為工作、經營事業,乃至成為一種志業,只因癡迷於蝴蝶萬千奧妙的美,「當時在我看來,那是藝術品,而我正在從事藝術創作,也是一種教育。」他也在認識、接觸蝴蝶的過程中,參考閱讀諸多日本蝴蝶書籍,因此「慢慢有了生態的觀念」。
說起來,那是極度狂熱才能成就的事。為了看遍台灣蝴蝶,他年復一年騎著摩托車全台灣繞,孤獨但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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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永仁強調,飼養是必須的:「只有在飼養的過程中,從卵開始,經歷幼蟲,化蛹過程,你才能觀察到在野外看不到的行為,對昆蟲的辨識能力,也會比在野外偶爾看一眼或拍一張照片強。」殺生也是必須的。為了表現極致的美,他會把剛羽化的蝴蝶做成標本,拍攝完整無瑕的鱗片。會有奪取生命的罪惡感嗎?他反問:「你殺不殺蟑螂螞蟻?因為蝴蝶漂亮就不能殺嗎?蝴蝶和蟑螂同一級,有脊椎的鳥又高一級,同level的要放在一個位置上看。」張永仁接著說起他的生命階序觀,「我們必須承認,生命是有高低的。」他說的是真話,而真話總讓聽者不舒服。
就像他坦承,有時擺拍也是沒有選擇的選擇,「如果不把我養的白線斑蚊幼蟲移到特別設計的小水缸,怎麼拍到孑孓的特寫?」
「但我敢拍胸脯告訴你我怎麼擺拍,每一張照片都是在符合生長狀況下的生態下拍出來的……」生態照片再美,攝影師如果不敢公布是怎麼拍出來的,在張永仁看來就是詐欺。
三十而立前,張永仁已採集累積300多種蝴蝶標本,在日本昆蟲學術期刊《蟲》發表蝴蝶研究成果,卻因為讀到日本學者指出台灣鍬形蟲的研究、著作錯誤百出,還盜用圖片,出於亟欲洗刷國恥的熱血,張永仁大膽立志要寫出一本以台灣鍬形蟲為主題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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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格決定命運。其後,張永仁用2年時間拚搏出《台灣鍬形蟲》。寫就一本昆蟲專業知識書,其實不比做博士論文輕鬆。他從根本不知抓到哪一種幼蟲開始,從零起步深入鍬形蟲的世界,努力學習與累積,直到一塊塊拼出台灣鍬形蟲地圖。當時,張永仁自己無法鑑定的種類,就請教學術界朋友,甚至把標本寄送出國給專業單位協助辨識,最後,不負苦心,讓他找到台灣在地生長的49種鍬形蟲,比日本專家的研究結果多出3種。
即便沒有專業背景,所謂「業餘的人」,憑著埋首苦幹的堅定意志和毅力,也能做出專業的成果。前半段的人生,張永仁一直努力在證明這件事。
➤命運大轉彎:拍虎頭蜂、去金門蹲點,豁達看人生
完成《台灣鍬形蟲》後,接下來張永仁幫陽明山國家公園拍寫了《賞蝶篇》、《蜻蛉篇》,站在多年蟲齡累積的基礎上,又完成《昆蟲入門》和《昆蟲圖鑑》。
而在找拍昆蟲的同時,張永仁辨識植物的功力也與日俱增,附贈說也說不完的野外觀察故事:「我看過昆蟲搶親的,最高紀錄5隻疊在一起,還有2隻公的疊在一起,下面那隻一直用腳踢,笑翻。」
透過攝影寫作與出版,張永仁似乎找到了一條結合興趣和工作、可以維持生計的路。耗時10年,以顏色檢索的《野花入門》和《野花圖鑑》再次印證這件事。寫鍬形蟲時,他動用學術語言;但在介紹昆蟲和野花給大眾時,他可以直白告訴讀者:「這隻殼比較亮,那隻不會亮。」這卻必須建構在對「近似種」的背景知識理解上。一句簡單的形容背後,可能是跑好幾趟標本館和翻看數篇論文的結果。
就算現在數位拍攝很方便,張永仁認為,當代生態攝影師要有他當年不斷擴展知識領域的企圖和動機,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我之所以能夠做到,是因為有市場在支撐,是市場造就了我。」他說明出版品受讀者青睞與自我精進之間的關聯:「圖鑑書賣得動、巧連智跟我大量借片、有固定的專欄寫,我就必須推陳出新,每次都帶給讀者不一樣的東西,即便原本沒有興趣的攝影主題,也得去拍,讓自己從無感到拍出興趣來。」他表示,「如果只選蝴蝶拍,3個月就沒人要了。」
然而世界變遷快速,網路資訊發達,紙本圖鑑市場需求不復以往。越過顛峰後的某年,張永仁結算版稅,發現版稅收入抵不過一整年花掉的油錢,而他有2個孩子要養,妻子也為他辭去穩定教職:「所以我必須轉型,能夠做甚麼呢?」幾經思考,他決定投入生態影片拍攝,並選定震撼度最高的虎頭蜂打頭陣,跟捕蜂人借了全身防護行頭,甚至曾經把整巢蜂窩拆下來研究。
問他有沒有被螫過?他回,「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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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頭蜂影片後來沒有發行,卻成為張永仁人生轉彎的契機:「那時的林試所研究員趙榮台看過影片後大讚,也欣賞我做事的態度,就把我介紹給金門國家公園。」張永仁標到了金門國家公園的案子。和陽明山合作案只需要拍照和書寫不一樣,這次他必須先完成金門昆蟲的基礎調查。二話不說,他買了一部二手車,傢私全部塞進去,運到金門,租了房子,就這樣當起金門住民。整整兩年期間,張永仁投入全副心神研究,只有在冬天蟲子少的時節才回家。工作完成後,當初質疑「張永仁憑什麼?」的人,都反過來成為他的支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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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偷走了體力,但論經驗論技術,張永仁自認還維持高峰狀態。年輕時的滿腔悲憤已隨風而逝,他不再試圖向外界證明自己。取而代之的,是豁達的人生態度:笑罵由人、聽老婆的話、好好感受分享生態拍攝過程的單純與快樂。現在,光是一張木蜂抱著翠蘆莉花盜蜜的照片,他就可以講到眉飛色舞,汗都滴下來而不自知了。
「我怎麼會那麼富有呢?」張永仁頓了一下,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張永仁想對昆蟲觀察初學者說……「找一個離家不遠的公園,近郊山區,以台北來說,就像富陽、芝山岩、仙跡岩。」 「不斷的去,重複的去,去的次數越多,越熟悉環境,能觀察到的就越多。要蹲下去,趴下來,像孩子一樣身段放低放軟,保持好奇心,昆蟲就在那裏。」 ◎張永仁想對官方單位與除草人說……「不要割草割那麼勤快,不要把環境整理太乾淨,也不要把野外的植物砍掉去種一些莫名其妙的花,像非洲鳳仙,只要有草坪綠地,就有昆蟲。」 「林務局已經歸正,轉變成為山林的保護者,現在最讓人頭痛的是水保局,每一條野溪都要整治,小山溝三面光,水泥化,這對生態的影響太巨大。水棲性的螢火蟲無法從水中爬上土坡,挖洞產卵,更別說紅冠水雞、秧雞、彩鷸等涉禽的雛鳥一旦掉進去,沒人去救,就只有等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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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張永仁 |
閱讀隨身聽S6EP5》譯者施清真/譯者心中都有一把尺,這是很大的壓力,也是一種挑戰
在台灣出版品總數中,非本土創作約占4成,翻譯工作可說是文化生產中相當關鍵的一環。翻譯只是一份居於幕後的工作嗎?在出版環節中,對於譯者有足夠的尊重嗎?閱讀隨身聽本集邀請到美國西北大學人際傳播學博士、旅居舊金山的譯者施清真,她曾任教於淡江大學及輔大大眾傳播系,從事文學翻譯工作超過20年,譯作包括《蘇西的世界》、《接骨師的女兒》、《控制》、《呼喚奇蹟的光》、《我們一無所有》、《生命如不朽繁星》等等。本集節目中,她不僅分享日常工作的安排,也談到譯者身分的觀察,更分享了她個人翻譯過程的層層思考與把關。非常精彩,請別錯過。
【精彩內容摘錄】
➤譯者的生活作息
早上8點多開始工作,中午休息一下,下午工作到5點,一禮拜5天,禮拜六、日休息,我希望時間能固定,這是我的工作習慣。可是翻譯這種事情,沒辦法說停就停,還是會在腦海裡運作。我會固定的進度,今天如果沒有完成,便會累積下去,明天還是要做,這是一個非常需要自制跟自律的行業。
➤譯者只應是一份幕後的工作嗎?
一個譯者到底應該在幕前還是幕後呢?翻譯如果要站在幕前,推自己的譯作,分寸應該如何拿捏呢?這是我常思考的問題。《樹冠上》是我非常喜歡的一本書,從開始執行到翻譯完成,以及正式出版時,我都很用心幫忙推薦這本書。但我每次都思考:這樣做到底對不對?應不應該?國外譯者也面臨這樣的問題,至於不同譯者如何評斷,每個人看法的不同。我也還在學習與思考。
《雲遊者》作者,諾貝爾獎文學獎得主奧爾嘉.朵卡萩(Olga Tokarczuk),她的英文譯者是Jennifer Croft,所有朵卡萩的書都是她由波蘭文譯成英文的。她非常樂於推薦這位作者,從朵卡萩還沒有拿到諾貝爾獎時,她就已經是朵卡萩的譯者了。她最近提出的一個問題:在英譯本中,為什麼譯者的名字沒有出現在書封上?Jennifer Croft很不以為然,她認為讀者是透過閱讀她的文字才能領略朵卡萩的作品,所以她堅持,如果出版社不把譯者名字放在書封上,那她就不再幫出版社翻譯了。
➤譯者幫忙推書,卻被說是想紅
反觀台灣譯者的名字都已經在書封上了,這是某種程度的尊重,可是尊重應該要到怎樣的地步呢?如果譯者跳出來說:「你在閱讀這位作者時,究竟是閱讀他還是閱讀我?」相信確實會讓很多人不以為然。多數人認為翻譯並非創作,書寫才是創作,這是另外一個問題。無論如何,讀者都必須經過譯者的詮釋,譯者付出了心力,應該要得到某種程度的認可,至於認可的程度,則是譯者自己要拿捏的問題。
以我的情況來講,我推薦自己翻譯的書,也碰過一些不同的說法,說我是不是想要出名、刷成就感之類。這樣的話,我聽了當然會不太高興,老實說,依據一般出版社跟譯者簽訂的合約,無論賣多少本,對譯者來說是沒有差別的,我們拿的是稿酬。
我推薦書籍的初衷,是希望作者與譯作被更多人看見,至於如何讓讀者看見的是譯作、是作者,而不是譯者我,這分際很難拿捏。後來我覺得其他人想怎麼說就怎麼說吧,如果能讓大家看見作品的話,那就這樣吧,這是我目前的想法。
➤對譯文的每個判斷與決定,大多是孤獨,且只有翻譯自己清楚
村上春樹在美國有3位譯者,所有作品都是由這3位譯者翻譯,不會由其他譯者插手。剛剛提到的諾貝爾獎得主朵卡萩,譯者也只有Jennifer Croft一位。義大利《那不勒斯故事四部曲》的英譯者也只有一位。
回到台灣現況,這很難做得到,其中涉及很多原因,大多出版社沒有這樣環境、意願來經營同一位譯者或作者。反過來說,一位譯者接案時,也會有時間或種種不同的考量,所以要達成讓同一個譯者來譯同一位作者的所有作品,情況其實並不多見。
一部作品中,作者與譯者的聲音是否相同?這是所有譯者都會面臨的問題。翻譯時,所有的決定權都在譯者自己身上,很少有作者讀得懂你翻譯的語文,所以沒有人能跟譯者一一確認,你的譯文是不是真正傳達出作者的聲音。
所有的尺都在譯者心中,譯者要自己思考、決定,呈現出來的結果究竟如何,只有譯者自己心裡清楚。有時想想,這是很大的壓力,也是很有趣的挑戰。
➤譯一本書,認識一位作者,都是緣分
我的習慣是,如果我開始翻譯一位作者,我會希望也能譯他其他作品,我也會開始讀他的其他作品,從他的作品去更了解這位作者。比方說我譯安東尼.杜爾(Anthony Doerr),雖然只譯了《呼喚奇蹟的光》、《拾貝人》、《羅馬四季》,可是他的其他小說我都讀了,翻譯妮可.克勞斯(Nicole Krauss)的《大宅》、《愛的歷史》跟《烏有》也一樣,我也把她的作品全部讀過,從她的作品裡更了解這位作者。
當然,如果有機會跟作者直接溝通或聊作品的話,能讓譯者更深入了解作品幕後的故事和緣起,當然對翻譯是更好的。
這需要緣分,跟書是緣分,跟作者也是一種緣分。我翻譯了二、三十本小說,譯過很多不同的作者,如果可能的話,我會希望跟他們碰面。我住舊金山,疫情前,舊金山是簽書會很重要的地點,基本上他們都會過來,我也很幸運地碰到很多我的作者。有些作者簽書會後很少聯繫,有些則緣分能夠持續下去,變成朋友。交流問題時,他們會給我很多資訊,讓我自己做決定。
跟我比較要好的是安東尼.馬拉(Anthony Marra),他以前住在奧克蘭,在舊金山灣區對面,我們見面很方便,後來真的變成很好的朋友。其他則是通email,然後有機會見面,這都是很難得的緣分。
➤從當代中文小說尋找翻譯的資源
施清真:在翻譯文學時,要非常注意語言的細微之處:現代人說什麼樣子的話,用什麼樣的語彙?翻譯的字彙是不是跟現代的語詞脫節?這時候就要讀大量的中文小說,所以我每次回台灣都要搬很多很多書回美國。
我每次回台灣時,常跟幾位作家朋友或幾位我敬佩的編輯朋友聊天,他們也都是創作者。他們經常看翻譯小說,關注其中的情節和人物設定。我剛好相反,我會避掉翻譯小說,我專門想看中文小說,因為我想看文字,從中文小說的文字擷取我需要的部分,這是我缺乏的。
主持人:這點讓我想到,已故譯者彭淮棟曾提過,在中文的語言上,他會朝古文吸收,思索怎樣精煉地運用詞彙。在某個標準下,要用更漂亮的方式表達中文,他會往古文找資源。可是妳剛剛提到的,比較是朝現代的中文創作上去尋找,這是很大的不同。
施清真:每次中文卡住,我都會看蘇偉貞的小說,或黃麗群、王定國、吳明益、甘耀明、朱和之,他們的文字讓我覺得,原來中文可以這樣子表達。文字是活的,英文與中文都一樣,1920年代的英文小說跟現在的英文小說,語法、用字都不一樣。如果我翻譯的是近代小說,我會想看近代中文表達的方式……
我的習慣是,翻譯時,我會整個投入到作者跟英文原著中。等譯稿全部出來後,我還會做兩、三次校稿跟潤飾。那這過程中,我會更大量閱讀中文的東西,這時候才真的是修改的時候,初稿只是把意義表達出來,之後文字的細微修改,又是另一個過程。
主持人:修改時,妳還是把英文文本放在旁邊?
施清真:對,絕對以原著為準。
主持人:假設有人在修改過程,把原文放一邊的話,那改出來真的會變成譯者自己的一種「再創作」了。
施清真:我在第三校時,就會把原著擺開了。因為到第三校時,我會以中文讀者的角度來閱讀。我已經譯過一次、校對兩次,都對照英文的原著,到了第三校,我已經從頭到尾都熟悉了,所以想要跳出這樣的框框,純粹從中文讀者的角度,確認譯文到底像不像中文,看看它順不順,這是我的工作習慣。●
主持人:吳家恆,政治大學公共行政系畢業,英國愛丁堡大學音樂碩士,遊走媒體、出版、表演藝術多年,曾任職天下雜誌、時報出版、音樂時代、遠流出版、雲門舞集、臺中國家歌劇院。除了在大學授課,在臺中古典音樂台擔任主持人之外,也從事翻譯,譯有《心動之處》、《舒伯特的冬之旅》、《馬基維利》、《光影交舞石頭記》等書。
片頭、片尾音樂:微光古樂集The Gleam Ensemble Taiw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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