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一個版權經紀人，或者譚光磊口中的「阿珍（Agent）」，他們的行事曆可說是「追著書展跑」。世界各地的書展時間點大致上落在春、秋這兩季，幾乎都有他曾到訪的足跡：「歐美一定會去的是倫敦書展（每年4月）和法蘭克福書展（每年10月），做童書的同事就去波隆納書展（每年4月）。這幾年我們也開始跑首爾書展（每年6月）。」書展是能大量接收各國新書資訊的場所，也是與各國尖端出版人交流的好時機，對必須保持敏銳觸角的版權經紀人來說，不僅是大展身手的舞台，更是培養眼光、拓展視野的最佳場合。

採訪的時間是8月中旬的盛夏，再過一周，譚光磊馬上就要帶著團隊參加北京書展，而這已經是他第13次參加。「出國參加書展」看似風光愜意，但對版權人來說，實則意味著數十場直接面對出版人的會議，行前的準備一點不能馬虎。

他攤開這次為北京書展製作的書單，「光磊國際版權公司」的簡介底下洋洋灑灑列出歷年來經手的暢銷書，還有公司成員的介紹，不僅有照片，還清楚介紹了每個人負責的路線與書目。「我們都笑說這是『進京趕考』。寫書訊的時候超想跑去外面的咖啡廳，不然很容易被各種瑣事淹沒。雖然書訊很短，但其實比長的更難寫。」

這次的北京書單裡增加了一份「戰略合作夥伴」名單。「意思是和我們關係好、合作很多，未必是獨家合作，但這是一個很接地氣的概念，在電影產業尤其常見。我們同事跟出版社窗口索取LOGO，對方知道被列入戰略合作夥伴，都很開心。」譚光磊哈哈笑著提起這件事。「另外，我們在每位 agent 的書單前附上一小段話，說說對北京書展的期待或這次書單的重點，發出去之後反應也很好。」只是一兩個小細節，卻讓書單感覺更親切，書展上見面也更有話聊。

雖然同樣使用中文，兩岸的閱讀市場其實存在許多差異，推薦的書單自然也要調整。例如中國讀者對推理小說的接受度沒有台灣高，更偏愛「暖心治癒」類型。「以推理來說，台灣讀歐美或日系推理的讀者都有，但對岸多半讀日推——或者不該說讀日推，應該是讀『東野』（東野圭吾）！」譚光磊引用當當網的銷售數據：「百大暢銷小說裡面，日本現代小說有19本，東野就占了16本，剩下3本則是村上春樹。」說完，大家都笑了起來。

與北京書展有關的趣事，大多發生在書展之外。「大多是一些生活上的荒謬，比如說在可以使用手機app叫車之前，總是攔不到計程車。」北京的塞車動輒一兩個小時起算，太偏僻、太晚、或者遇上交通尖峰的時刻都很難叫到車。譚光磊說起有一年他們剛好一行4個人，跑到旅館附近的十字路口，一人站一個街角、比賽誰先叫到車。「後來換了住宿地點，也學會怎麼叫車——就是要快狠準、不能客氣，不然會一直叫不到車。」

譚光磊觀察到中國市場的在地特色比較強，較偏重本土作者，翻譯文學的口味和其他國家差距很大，但近兩年狀況有了些轉變。「大概是從2015年開始，市場上陸續出現幾本百萬級的暢銷書，而且都是當代作品，所以大家都來買小說了。以前是非文學和童書比較好賣，文學類講究經典和得獎，所以當代小說反而成了『藍海』。10年前是台灣翻譯小說的黃金時期，我們都是先賣繁體。現在簡體市場逐漸成熟，速度超越繁體，也是滿感慨的。」

過去我還在出版社擔任編輯的時候，每天總會收到許多來自「阿珍」的信件，瀏覽那些五花八門的書訊，可說是種種繁瑣工作裡最愉快的時刻。我請譚光磊推薦一本帶去北京書展的書，他翻翻手中書單，很快挑了一本：這是講一個小鎮上的4個退休老奶奶，聯手將一個老先生改造成占卜師的故事……在宛如高雅書店的辦公室裡，譚光磊開始對我們說起故事來，眼神閃閃發亮。我不禁想起，總編當初曾提醒剛進公司、還是菜鳥的我：「妳不要拿太多光磊的書，要多想一下——他太會講故事了！」●

下集預告：譚光磊的兩位快樂夥伴將大口吃便當、談心事（是照片中的哪兩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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