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直視創作者巨大才華:訪漫畫編輯林怡君 ft.金漫、金鼎、Openbook好書獎獲獎故事
年底是出版大盤點的日子,也是各種獎項頒發的璀璨時刻。此時,被得獎光輝照耀的除了作者,埋首書後的編輯也難得站到台前接受掌聲。
以「小毛」、「MaoPoPo」等名為人熟知的大塊文化副總編輯、資深漫畫/圖文編輯林怡君,近年來與插畫家阿尼默合作的《情批》、川貝母的《成為洞穴》,分別獲得今年度金鼎獎圖書插畫獎及Openbook好書獎年度中文創作;她個人則以任正華的《漫漫畫人間》、《人肉包子》套書及王登鈺的《秘密耳語1》,獲頒金漫獎漫畫編輯獎。

三款獎座一字排開,星光熠熠,然而其中每一顆微小的亮點,都是編輯用耐心細細鑿開的光。尤其對林怡君來說,每本書的成形不只是用「年」,甚至是5年、10年來計量的。
可以說,沒有掌聲的時刻,才是編輯們的常態。下了頒獎台,繼續騎著摩托車穿梭市區、在辦公室與印刷廠熬夜加班,偶爾閒暇時往山林野外跑、尤熱愛太極拳,則是編輯林怡君的日常。
➤面對創作者的耐心守候
面對創作者,林怡君的耐心是擅長等待。比如任正華,她在1980年代末以《修羅海》一鳴驚人,後來作品風格多元,幽默諷刺現實,並曾成立出版社、創辦漫畫月刊,但在2010年前後淡出漫壇。
林怡君年少時便是任正華的讀者,2012年、2015年兩度試圖透過中間人聯絡任正華,但都未果;直到進入大塊文化任職,2019年請大塊文化董事長郝明義出面邀約,終得以與任正華見面,但漫畫家仍表明停筆多年,也堅拒重出成名作《修羅海》。
一般人約莫到此便「盡人事,聽天命」,但林怡君心中的懸念,促使她再寫了封email,提議整理任正華其它中短篇舊作。或許是數度叩門的堅持,任正華終於首肯,並另外給出《人肉包子》長篇舊稿,連同收羅她舊作與評論、年表的《漫漫畫人間》,兩書才得以在2020年出版,今年金漫獎也把特別貢獻獎,頒給這位神祕低調的漫畫家。

「不去試怎麼知道不可能,反而正因爲很難,覺得失敗了也沒有損失。」留著率性短髮的林怡君眼神發亮地說。想必對熱血的她而言,做比不做更容易。
像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譬如十多年前林怡君擔任《自由時報》記者時結識了插畫家阿尼默,其後阿尼默負笈捷克5年、回台後潛心創作無心出書,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拿著短篇漫畫稿《緞帶》來找林怡君,然後又是3年的打磨,才出版漫畫集《小輓》。2019年《小輓》獲得Openbook好書獎年度中文創作,2020年更獲波隆那書展拉加茲獎漫畫類首獎,今年阿尼默以《情批》再度獲頒拉加茲獎「詩類評審優選獎」,讓主辦單位對台灣的創作力驚嘆不已。

再如插畫家阿力.金吉兒(Ali Ginger),林怡君與她的交誼可遠溯到求學時期參加陳璐茜的手製繪本班、後來在由學生們組成的「圖畫書俱樂部」相識,至今10多年,但今年才首度合作出版圖文集《去遠方:聖塔菲印象》;插畫家川貝母的圖文畫冊《成為洞穴》也是她歷經5年的等待與討論才成書。若非漫長的守候,這幾本書恐怕都難以如此完滿的面貌問世。
➤發掘創作者的眼光、樂與人交遊的「編輯力」
林怡君發掘作者的眼光、做書的品味獨到,意外的是她本科讀的是台大心理系。不過就讀輔大心理所時,她的碩士論文以繪本大師安東尼.布朗(Antony Brown)的作品研究圖像知覺,已稍稍透露「轉行」端倪。
她從小跟著兄姊看漫畫,也熱愛繪本與動畫。研究所時,她自覺對諮商、社輔、統計分析等本科系出路都沒興趣,於是放下論文休學,第一份工作在PChome旗下的網路e世界出版社擔任書籍寫手(in-house writer),後歷任誠品書店網站企畫編輯、《自由時報》天生玩家版與副刊版記者,2006年進入時報出版擔任流行漫畫線主編。
對網路快節奏的敏銳、樂於與人交遊的記者性格,可說養成了林怡君身為編輯的「關鍵力」。至今她仍每天追蹤大量插畫家的IG和FB,「不只看他們的作品,也看他們轉貼的國內外創作者,才能保持敏感度。」
而聽她言談,往往在一段敘述中會出現至少3個人名,然後再延伸出4、5、6個;若是一本書的完成,從設計、插畫、文宣,到展覽、書店與媒體宣傳,她大概可以動員十來個人脈朋友。這也許有點戲言,但她確實擅長與人維持關係,朋友廣且相交深,她笑說有回編書需查找佛經問題,「我還真找到一個佛經專業的朋友。」
此外,她也勇於挑戰創新,任職時報主編未久,她便大膽選書,引進台灣相對陌生的歐洲圖像小說(graphic novel)如奎格.湯普森(Craig Thompson)的《被子》、克里斯.衛爾(Chirs Ware)的《吉米.科瑞根:地球上最聰明的小子》,與法國插畫家法蘭斯瓦.普拉斯(Francois Place)的圖文創作《歐赫貝奇幻地誌學》等。這些作品不僅在台灣書市引起矚目,《歐赫貝奇幻地誌學》更得到當年開卷好書獎的肯定。
➤沉浸在追求完美的龜毛情境裡
然而,她追溯「奠定」編輯心法的一本書,卻是2006年出版日本作家村上龍的《工作大未來》。這本書為青少年指引500多種職業的工作實況,但林怡君認為中文版不該只是照本翻譯,便另找一群寫者,為每個職業編寫台灣現況,甚至不顧某週刊的封面報導刊出時間已定,即使社內希望書和報導同時出版,她仍為了完成此構想而延期出書。
而耗時費力的企畫成果,是出乎意料的轟動暢銷,讓她從此確信:「很多事急不得,一定要把書做到最好,不要為任何原因倉促出手。」
如今線上圖像閱讀容易,紙本書的魅力更在於編輯與裝幀。林怡君秉持職人精神:「當創作變成一本書,必須有在結構與概念上的意義。」除了與作者在創作端打磨努力,她也深諳「魔鬼藏在細節裡」,尤其圖文書從文圖配置、選紙、上色、到印刷等關卡重重,而她就是那個不斷打怪、升級再進化的魔人。


比如早年編輯《吉米.科瑞根》時,她便選了7種紙打樣書衣、邀阿尼默跨刀中文手寫字;《被子》中文版曾被作者湯普森譽為「全世界最美的版本」。
進入大塊文化後,林怡君規畫松本大洋的《惡童當街》、《乒乓》等經典舊作與首度引進台灣的作品,找來漫畫創作者力本擔綱中文手寫字,將畫格中的「砰」、「咚」等狀聲詞以中文重現,並根據原文情狀細究字型、大小,字距和排列角度等細節。定稿時她甚至一字字手動微調,沉浸在追求完美的龜毛情境裡。今年推出松本的《GoGo Monster》則取得日本設計大師祖父江慎授權,呈現書口網印圖案等原版特殊裝幀,精美製作在在驚艷漫迷。

插畫家川貝母的圖文畫冊《成為洞穴》則宛如典藏精品,以特殊選紙、特調油墨等設計和裝幀,與瑰麗的圖文創作相映,即使定價高達1600元,仍創下一個月便再刷紀錄。
做好做滿,不只在等待作者創作能量水到渠成、對編務細節的堅持,還在行銷上使盡全力。林怡君說:「因為編輯是最懂作品的人,我知道找什麼人合作辦展、設計海報,找誰翻譯、審書,甚至和哪個單位合作邀請國外作者來台。」這些全是專業,也可以是行銷策略。


➤編輯出書就像「打牌」,要配牌也要調整節奏
林怡君自2006年進入時報出版、2011年離職自由接案、2016年投身大塊出版至今,剛好15年。她觀察出版市場整體不佳,「但讀者的開放性與可能性變大。」她列舉如2012年台灣開始參展安古蘭漫畫節、2013年專注本土紀實漫畫的慢工出版社成立、同年公館Mangasick漫畫私倉成立,與2018年起文化部首設漫畫輔導金等,都讓創作者和讀者眼界大開。
而今在坐四望五的交界,林怡君被編輯友人的話點醒:「如果從退休倒數,已經剩沒幾本書可以做,所以我更不想勉強自己了!」換言之,必須把心力投入最擅長、最值得的事,也適時帶領年輕編輯。
比如她剛出版年輕漫畫家穀子的《T子%%走》,搞笑描繪台灣女生的日本約炮之旅,她表示從分鏡「一眼就看到作者的才華」,更嘆服她輕巧翻轉性別的能力,「但這次我交給20幾歲的企畫和編輯,因為我相信她們更懂得怎麼操作。」
她妙喻編輯出書就像「打牌」:「你手上不可能都是好牌,所以要『配』、要調整節奏,嘗試創新但銷售較困難的作品,需搭配市場接受度較高的,不能瘋狂出冷門書,也不能啪啪啪一次把所有好牌打出來。」
這過程還包括如何說服老闆、業務、通路和讀者,然而結果不會永遠順利,全力以赴,但也難免心累。林怡君曾描述這工作最美好的部分是「能近距離直視創作者巨大的才華。」與作者的革命情感,和來自各界種種的正面回饋,支撐著她走到現在。
她說:「我喜歡拉大家一起,一起想把事情做好,做好後會很有成就感。」很美麗,很困難,但是很滿足——這也是大家享受跟林怡君一起做書的原因吧。●
書評》愛情荒謬記事始末:讀長篇小說家何致和,以及《地鐵站》
《地鐵站》的主人翁葉育安,一位中年的父親,一位已被愛遺棄的男人,他有三種不同領域的可能愛人:失智的母親、怨他的女兒、妻子以外的另一個非愛女人。這三者,也是愛人的耗損。如此愛的敘事,最難為的是經營看似簡單的事件。因這些事件,逐步也逐一地,讓關係質變。
這些微量的變化,過於日常,而被忽視。在忽視之中,有真實的一頁,人的愛情剛誕生,或許,正在發生之中。於是,徘徊於《地鐵站》的愛,不再是躁動的一頁。不論站內站外,月台上月台下,都涉及更為複雜的生命記事。
特別是這位處理跳軌自殺的運務管理課主任,他,一個中年男人,有什麼值得祂垂憐的存有?我個人的觸動,如同一個逐漸靜默下來的男人與尋找南方一隅的候鳥,男人與候鳥,兩兩之間,存介著季節。等待候鳥的男人,久久端持望遠鏡,不單是為了看見季節,也為了確認候鳥的抵達,以及不論季節的時光如何變奏,候鳥沒有消逝,凝視也依舊。
凝視故事本末,不單有一被愛遺棄的中年父親,雙線敘事視角的另一位女兒,也是願意為愛委身的人。中年父親與青春女兒,特別標示身分與不同年歲之後,才能在地面之下、轉運生命的站口,遇見《地鐵站》裡角色的真實功能:一位幾乎撲空了一切的男人,一位只等到了徒然的女孩。
撲空與徒然,是《地鐵站》捕捉到的兩種抽象意義。
作者有意讓它們躲藏,而它們的隱藏,就在路徑旁的矮草叢裡,靜置之後不難發現。我想,凡能長時間有愛於小說的寫者,都愛惜躲藏。躲藏,於小說敘事,時常是透過幽默這個引子,最後再由試著微笑來揭示。巴赫金談論笑的理論問題時,也引述了史賓諾沙所描繪的:「笑,標示著所有努力都枉費而一無所得」。小說裡,理想的笑,該是無聲的,微小的,只存在於嘴角之外。於是,我們發現笑的背後藏有枉然無所得。當然,巴赫金沒有停留在笑,進一步申論的重點,轉身為一無所得的「得」的辯證。若真是一無所得,如何引來真實的笑?我們隨後測得了笑的意義,能是卓別林那種在幽微處的哀傷,也能是狂歡節日之後的憂愁。
《地鐵站》的哀愁,展現在徒勞之後,是懂得幽默的荒謬——在跳軌自殺的的氣氛裡,滋長愛情的發生。若非如此,我們不足以體會《地鐵站》中「防治跳軌自殺」的所有預防性企劃,如此慌慌忙忙,如此紛紛擾擾。之後指涉的,依舊是恆定不變的嚴肅議題:人,是懂得自我結束生命的少數。
列車在深邃甬道駛入月台前的那短短秒數,車頭燈的強光也同化月台所有光線,那瞬時的光纖,如雪盲,我單純臆測,所有防止旅客跳軌的閘門,都只是紙門。預防跳軌的美麗容顏、古典樂、自觀鏡面、信仰種種措施,在自決生命的選擇權面前,都如紙糊。
在背向前行的最初之初,我們覺得自己還能做點什麼,以補救那些在月台上縱身而消逝的,是因為相信。閱讀與書寫,或許都也是因為相信,紙糊之門,才有了打開與關閉的意義。
開與關之間,具有死與生的隱喻。開應是生,卻是往死;關原本是綑縛,但也是守住了活。這生死愛戀的暗流,往下游,一直一直流,流往那一處適足以讓知情者落淚的深淵。
如何從深淵裡脫身?依舊仰賴無數的記憶,自可能無底的深淵底部,開始堆疊盒子。
《花街樹屋》從一場喪禮開始。而那記憶中仍是孩童的男人,不知為何走到河邊,找到了一棵樹,僅以一條繩子結束自己生命。如此的姜翊亞,是可指涉性的一個人,單一的個體。抵達《地鐵站》之後的跳軌自殺者,有了明確的審思變化。他們轉身為集體,由一個一個累積而成數量上的亡者們。
為了什麼?這個質問,《地鐵站》無法問罪,也不再提問。因為不論與時間如何妥協,當下此刻,自殺已經逐漸染有污名,純潔的生命本身也因此受損。過去的《花街樹屋》,只丟出謎題的小徑,沒有走往解謎之路的出口;現在的《地鐵站》則為跳軌自殺這恆定為一整座迷宮的謎題,交易了全力防堵的喊聲。
這或許是作者以長篇小說背向前行的思索鏈原點:尋找已然與必然的消逝。
小說作為尋找記憶的列車,待在《地鐵站》如吾等的旅客,以葉育安之名的中年男人們,或許都有一只用來置放記憶的雪茄盒子。在《白色城市的憂鬱》,也有一只漂浮於海洋的珠寶盒,浸潤《外島書》中由鯨魚眼淚染了鹹味的一整座海洋。尋找記憶,是為了贖回必然與已然的消逝。這個執念,啟動《花街樹屋》那場拯救紅毛猩猩的童年行動。為了拯救,時間的樹屋成為記憶的雪茄盒子,蒐集人間少數的珠寶之一:朋友。
然而,誰也無法預見,原本好端端一起在沙洲小屋裡躲雨的朋友,只是因為一場大雨就消失不見了,永遠躲藏在那未知的河道上游。是的,是上游。那位後來自殺消逝的孩童,要其他一起行動的夥伴,繼續往上游前行。只有消逝者本人,一個人獨自背向。那些原本一起躲藏樹屋的其他人,是被營救的成年人,也是被時間推著長大而活下來的孩童。他們脫離了少壯,成為中年,漫步走入《地鐵站》,思索另一場與下一場預防生命消逝的拯救行動。
在地鐵月台上,尚且徘徊的生者,不是無關的無臉他者。他們都是與記憶有關的人。除非那些生命,選擇縱身跳入軌道,成為記憶的亡者。即便如此,他們依然不是別人,都是如同你我的臨站旅客。
賭鬼?被霸凌的學生?患有癌症的老兵?鏡中無法辨識誰人與我的女子?⋯⋯是的,諸多跳軌者,都等同你我。我城,或者我們的城市,滿溢了人。這些人各自活著,也被多數的人遺忘成少數的人。這或是赫拉克利特式的悖論。因這悖論的矛盾落地,城市成為被遺忘者的群居之城。那些被遺忘而獨活的人,隨著時光,竟也就成為一座城市的多數。曾經臨站的旅客們,《地鐵站》裡那一則則被描摹,以及未被寫出的跳軌者,複數身影,不就是重覆的我們?
在生命的某一個時間叉路口,如果你我搭乘了不是原本該乘坐的那輛時光列車,我們前往的下一站,就不是此時此刻,而是另一條人生地鐵線。誰知,誰不會成為另一個跳軌者,誰在列車駛入月台的車頭燈裡,不會被光纖稀釋為其他雪茄盒子裡的一則記憶。
如何看著光,卻不是迎向死?
——這個視角是《地鐵站》給讀者的嚴肅叩問。
如何活著,以延續愛?
——這是故事主人翁葉育安來不及告知跳軌者的一句承諾。
閱讀《地鐵站》時,那種「讀他如已讀我」的經驗共鳴再次襲來。每每閱讀何致和的長篇小說,聆聽他特有的白描敘事而成的故事,起先總以為是獲悉了他或者別人的故事,但總會在某一行某一句發現,他說的故事,如此靠近我,也緊貼此身,根本近似,你的故事。
這與作者為虛構進行的現實採樣術有關,也是他小說還原術的展現。這項技藝,在《地鐵站》抵達了最為深遠的人的存在議題。
存在輕盈得如此沉重。即使如此,作者也未曾疏忽了提醒:人生源自一場場的遊戲。
《地鐵站》裡,運務管理課為了防止跳軌者自殺所做的一切企劃與努力,堪比現實更現實的一場組合式人間遊戲。許久許久一段時間過去,我認知一個可能的描述:遊戲的本質是一個現代洞穴,提供人暫時躲藏——那裡,一直是一處烏有之鄉。遊戲存有的美好,在於它為隱身洞穴的寫者,塗銷了現實的界線,讓人很難不相信真實陳述的意義,有時是為了忘卻。過往,遊戲一直在那裡——那座允許人重生的白色城市布隆克迪斯,隱身電玩遊戲;東引的軍旅生活,好比人玩人的實境遊戲;樹屋男孩們的拯救紅毛猩猩行動,更是進入記憶迷宮,試圖解謎「是不是我疏於某個關卡才導致了朋友消逝」的生死遊戲。
遊戲,這個現代洞穴未曾消失,存在也接續著何致和這一路的長篇小說。
若單純作為一名讀者,初讀《地鐵站》,原本臆測是一個地鐵運務管理人的情愛羈絆,可以遙想淺田次郎的《鐵道員》。但高倉健是幸運的,屬他的那班北國列車,繼續往前了,駛離小站之後,依舊回放,在月台上等候的微笑之臉。《地鐵站》直面了愛,卻沒有通知下一站能否停靠,只拉回一位中年的父親與男人,讓他在月台上堆疊一盒又一盒的哀愁。在愛與生死之間,只需發生一件小事,他的世界便拖曳著他,進入漆黑的行駛隧道。
這是個沒有底的洞穴,悄悄已是日常的顯學。葉育安成為真正的失言者,不停使用語言,重新校對語言。他也成為一位情愛的失能者,重新行使情愛,卻一路駛向陌生之地。故事的另一主人翁姚雅綾,寫在許願卡上的「全線無事故」,即是咒語,掀開了愛情如此荒謬的始末。
是吧,試圖戀愛,確實改變了一個人的速度感,然《地鐵站》不是羅曼史式的感情故事,是反覆輪迴發生在男女之間的愛。即便你我都知愛戀如此,在地鐵站的月台上,來回徘徊三趟,尋找跳躍之前的生,並試圖抵達愛,仍是無比浪漫。若能再一次來回徘徊,希望選擇,跳上下一班列車,在漆黑的隧道,在無須靠站的長長軌道,永遠背向往前,行駛愛與死亡的美麗哀愁。●
作者:何致和
出版:木馬文化
定價:460元
【內容簡介➤】
作者簡介:何致和
東華大學創作與英語文學研究所碩士,輔仁大學比較文學博士,現任中國文化大學中文系文藝創作組專任助理教授。著有短篇小說集《失去夜的那一夜》,長篇小說《白色城市的憂鬱》、《外島書》、《花街樹屋》。譯有《巴別塔之犬》、《時間箭》、《白噪音》等多部英文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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