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書書房》為什麼要打仗?村上春樹重譯經典反戰繪本《The Last Flower》,及其他童書藝文短訊
【經典重譯】
■日本知名作家村上春樹除了寫小說也是高產量的譯者,日前他重新翻譯美國作家James Thurber的經典反戰繪本《The Last Flower》(日文標題為《世界で最後の花》),帶讀者複習名作之餘也省思為何戰爭會一再發生。
Thurber以漫畫和短篇小說見長,其中又以〈The Secret Life of Walter Mitty〉等短篇而聞名。他創作於1939年的繪本《The Last Flower》為何會在將近百年之後重新翻譯?村上在譯序提到:「在這個世界上,到了今天,甚至就在此刻,殘酷血腥的戰爭依然持續著,暫時沒有休戰的跡象。這場戰爭,大概也會像書中的將軍們說的那樣『為什麼要打仗,已經忘了。』為了守護世界上的最後一朵花,需要集結許多人的力量。就讓這本書也貢獻一份力量吧。」

本作乍看單純,實則反映出關於當代現實的深刻思考。在二戰爆發那一年,Thurber自寫自畫繪本《The Last Flower》,書中描述,經過了12次世界大戰之後,全球化為焦土,音樂、藝術蕩然無存,動物變得兇殘,植物凋零。將軍們撐過戰爭活下來,全都忘了當初為何要打仗。人類雖然存活但變得癡癡傻傻,男女見面不知該做些什麼,因為他們不認識愛。
然而卻有一位女孩,碰巧發現世界上最後一朵花正在凋零。她尋求協助,毫不在乎的人群中只有一個男孩回應了她的呼喊。他們從一起照顧花開始產生感情,孕育後代,愛讓人類重拾記憶和學習的能力重建社會,愛帶回了從前的世界,以及戰爭⋯⋯第13次世界大戰開打,這次真的什麼也不剩了,除了一個男人、一個女人,以及絕無僅有的最後一朵花。歷史還會重演嗎?

【新作上市】
■童書界的兩大王牌《麵包小偷》和《野貓軍團》系列都推出了新作。首先介紹將在9月份推出的麵包小偷第5冊《パンどろぼうとほっかほっカー》,從搶先曝光的圖稿看來,內容應該與開車送貨有關。目前出版社公開的資料不多,大致情節如下:山羊奶奶住在遠處的孫子要舉辦生日派對,她請麵包小偷經由山路,盡快將剛出爐的菠蘿麵包送去慶生會現場。結果麵包小偷不但被路上的大太陽曬到暈頭轉向大迷路,還被急駛激起水花的車輛噴得一身濕,熱騰騰的麵包都濕掉了!如果開車送麵包,就不會遇到這種事了吧?挑戰開車上路的麵包小偷會遇到什麼有趣的事呢?不過,繪本實際出版後,圖片或許會與現在看到的宣傳不一樣喔~

至於野貓軍團的新作《ぺこぺこキャンプ》暫未發售單行本,先以雜誌附錄的方式,與kodomoe(コドモエ)雜誌8月號一同發行。一如往常跟蹤汪汪老闆的野貓們,這次來到了輕鬆度假的露營區,正當他們逮到機會要偷吃汪汪做好的鬆餅時,又發生了什麼驚天動地的事件,這次也會有經典的大爆炸場景嗎?
■曾入圍第75屆奧斯卡最佳動畫短片的動畫家山村浩二也是繪本創作者,近期與作家とみながまい合作推出想像力無限奔放的夏日新作《おふろそうじ-きんぎょたい》(金魚出動洗浴缸),沒錯,是洗浴缸而不是魚缸!繪本主角Kimi代替腰痛的祖母刷洗浴缸,但是老舊的浴室令她有點膽怯,而且浴缸旁邊附有循環加熱系統的儲水槽要從哪裡拆開呢?
不知從何下手的Kimi這時看見,熱水口流出了吵吵鬧鬧的5隻金魚。牠們自告奮勇接下了「洗浴缸的危險任務」,還熟門熟路把灌滿水的扭蛋殼往頭上套當成呼吸面罩,從洗澡水裡跳出來開始大掃除。金魚小隊員刷浴缸、沖水、放水的動作充滿參加祭典的張力,表情逗趣,情節緊湊讓人想趕快動手翻頁往下看,眼睛又捨不得離開眼前的美麗畫面。最後一頁揭露了金魚小隊員的秘密,令人會心一笑。

■暑假除了遠遊,通常還是小朋友返鄉探望祖父母的好時機。美國原民繪本作家S. D. Nelson的新作《Grandma’s Tipi》畫出了融入日常生活的文化傳承。小女孩Clara放完暑假將會升上三年級,這代表她終於獲准獨自前往祖母家過暑假了。
住在原住民族保留區的祖母教Clara搭建傳統帳篷Tipi,指導孫女立營柱、蒙皮、繪製象徵圖紋。或許Tipi帳篷對台灣讀者而言相對陌生,但帳篷帶來的安全感卻是有露營經驗的人都能理解的吧。尤其繪本中的帳篷看來是那麼地溫馨:粉彩質感帶出了帳篷皮面的顆粒感,篷內透出的光亮照亮皮面上的童趣塗鴉,彷彿讓帳篷變成了星空下洋溢著幸福和溫暖的燈籠。

【名家新作】
■著有《翠翠掉下去了》的科瑞.R.塔博(Corey. R. Tabor)推出改編自伊索寓言的可愛新作《更棒的骨頭》,狗狗賽門來到水邊,發現水底竟然有一隻長得很像自己的狗,叼著一根看起來更棒的骨頭,這怎麼可以!賽門開始用轉圈、搖尾巴等把戲誘惑對方跟自己交換食物,但是這些動作對方也會⋯⋯賽門氣急敗壞低吼,骨頭果不其然掉進水裡。
從這裡開始,繪本有了與原典不同的發展:賽門看到另一隻狗嘴裡的骨頭不見了,出言安慰。牠四處張望,發現遠方有一根看起來更好吃的骨頭,賽門叼起這根骨頭走了⋯⋯故事會這樣就結束嗎?本書跟前作一樣,採用上下翻閱的裝訂方式,讓讀者可以同時欣賞水面上下的狗狗,比較畫面的細緻差別。

【得獎消息】
■英國卡內基兒童文學獎在6月底宣布結果,文字獎得獎作品為《The Blue Book of Nebo》,是創獎近90年來首部得獎的翻譯作品;插圖獎作品為《守護馬來熊的女孩》繪者吉特・茲東(Jeet Zdung),作品中的嫻熟的水彩運用以及漫畫般的分鏡切割深獲評審肯定。
《Blue》一書原文以威爾斯語寫就,獲獎的英文譯本由作者本人Manon Steffan Ros翻譯。敘事優美哀傷,同時懷抱對於生命的想望:在核戰爆發後,世界僅存少數人口,書中的母親Rowenna與6歲的兒子Dylan住在威爾斯的西北方,8年來過著沒水沒電的原始生活。妹妹Mona的到來,將帶給Dylan更多責任⋯⋯作者採用母子交替的敘事遙想過去記錄現實,自然穿插角色們對於威爾斯語言、文化、身分認同的思考。無論是對末日主題或是威爾斯文化有興趣的大小讀者都能找到可看之處。

卡內基獎還有另外一項讀者評選獎,同樣分為文字與繪圖兩項目。得獎的分別是Ruta Sepetys的小說《I Must Betray You》,以及Joe Todd-Stanton的繪本《The Comet》。前者的故事設定在共產時期的羅馬尼亞,一位懷抱寫作夢想的17歲少年,在被人祕密告發後,用自己的才華揭開執政當局力圖掩蓋的真相。繪本《The Comet》描述女孩Nyla和父親從鄉間搬到城市後極度不適應,她在偶然看到彗星之後得到靈感,決定和家裡的貓咪一起來個環境大改造。書封上閃亮的燙金字體和星光,從視覺和觸覺上為故事帶來畫龍點睛的效果。●
閱讀隨身聽S8EP7》作家梁莉姿/文學可以找回柔軟 ft.港台美食
香港作家梁莉姿去年(2022)與今年分別出版了兩部作品《日常運動》與《樹的憂鬱》,雖然相隔時間不長,但作品皆深獲好評。她來台灣一段時間了,大多住在花蓮。她喜歡台灣那些事物呢?在她心中香港和台灣藝文環境有何不同呢?梁莉姿不僅將在節目中分享她心中的台灣,也與讀者分享她筆下的香港,以及作為創作者,她如何觀察那些關注運動的寫作者。節目精彩,請千萬別錯過了。
【精彩內容摘錄】
➤農產品,是台灣最好吃的食物
梁莉姿:每次來到台灣,都覺得食物品項超級多,而且超好吃,品質也非常好。以前大多是吃台北的食物,因為來了1、2年,也去過台灣不同的地方,我居然發現,這是一種回歸純樸的狀態。
我在花蓮長居,有點反高潮的是,我覺得台灣最好吃的東西是「農產品」,最原始、有機的。我住的地方,一出去就是農場,我們社區每禮拜都有小農,在鄰近農場採收後,產地直送。我吃過最好吃的是甜玉米,不用煮不用加任何奶油、調味料,直接生吃,超甜。這是我在香港不曾經歷過的。
花蓮以有機農法聞名全台,農作物都是非常好吃,無論水果、蔬菜,比如龍鬚菜、芋頭。以前我其實沒有那麼喜歡,在香港時,常常都吃外食,但在花蓮,常常必須待在家裡自己做飯,所以開始學會煮食。
➤檸檬茶
梁莉姿:如果要說的話,我最懷念的,可能是「檸檬茶」,香港茶餐廳的檸檬茶。在花蓮基本上沒有,如果有一個這樣的習慣,可能我每個月有1、2次來台北,有空的話我都會到西門的叁陸伍貳港式冰室,喝一杯70塊左右的檸檬茶。
主持人:很道地?
梁莉姿:對,很道地,因為真的是香港人開的。香港人用的茶底跟檸檬是不同的。香港人用黃檸檬,但台灣常喝到的檸檬茶,是屏東檸檬或是九如檸檬,質感跟黃檸檬不一樣,香港用錫蘭紅茶,跟平常在台灣喝的手搖紅茶是不一樣的風味,糖水比例也有區別,我自己也不會調,所以必須要到店裡面喝才能喝到那個味道。
➤倖存與美學
梁莉姿:我所在的東華大學,除了我以外,還有5、6個都是香港來的學生都是創作所的,當然都會寫作。有一些同學,他們覺得必須寫香港,特別是19年反送中運動的一些經驗,在他們而言,寫那些經驗已經用盡所有的力氣,這是作為倖存者,必須的一種緊迫感的寫作。
到了同學之間的討論時,台灣同學是美學先行的概念,他們知道有這樣的議題 ,也關注香港,非常支持香港的運動,只是若涉及將議題放到寫作,他們認為必須要有藝術的準則或是尺規,衡量作品的美術性或是藝術性。這是一個很微妙的衝突,可能對香港的同學來講,「倖存」是首要的。
我去年出版《日常運動》時,也曾經面臨過這個問題。這本書寫2019年的香港的反修例運動,有年輕的寫作者問我:你寫這本書是為了什麼?記錄?反思?這個問題我自己也思考好久。
為什麼我們認為,文學的創作裡,經驗或記錄本身,好像不夠高級,會跟高等的美學觀有衝突,記錄好像是比較貶義負面的,若追求更高的藝術,必須有所謂轉化、沉澱,把它變更漂亮、好看、深沉。
因為對我來說,我不會認為我寫完一個作品,寫作生涯就完結了,我會一直寫下去,所以現在當下的作品,它寄存著20幾歲的我。大家可能追求的那種一鳴驚人,非常深沉的作品,這個階段的我可能寫不出來,但可能10年後,有了現在這些東西、這些作品,我可以繼續發展或是建立下去,那誰能保證10年後的我,能寫出怎樣的作品呢。
➤港台兩地的文學圈
梁莉姿:以前在香港的寫作狀態,真的非常孤獨,我在香港出版3本書,但我跟出版社編輯的合作,其實就是我寫完稿子,交給他,他不給予意見。就算得文學獎,香港也不太會有評審記錄。關於投稿,編輯只會告知是否刊登,但不會告說明原因。我回想從16歲開始寫作,26歲離開,這10年間,我透過作品發表或出版而得到過的回饋與評語,真的很少。我是憑自己的直覺寫作。台灣真的很好,會有書評媒體。
我常常有個比喻,以前的寫作就像把很重的東西,投向大海,然後就沒有聲音了。我完全不知道水會飄到哪裡,濕到哪些東西……
➤運動與寫作
梁莉姿:台灣我尤其喜歡的兩位作家,一位是黃凡,一位是賴香吟,他們兩位是很極端的對比。先談賴香吟。賴香吟剛好去年有一本重版的作品集《島》,其中收錄張亦絢稱為「年代五書」的系列。篇名從1987年寫到1996年,5篇分屬不同的年代,反映台灣新聞與重大事件,用不同的人物串連。
用賴香吟自己的說法,她用「大寫」與「小寫」形容她的寫作。有一些小人物,跟台灣當時黨外運動、解嚴到總統大選或是農民運動,看似有參與但似乎又沒有的一些人。反思了非常熾熱的政治運動,參與者可能還沒有被啟蒙,或在啟蒙以後會很困惑,到底自己在運動裡,怎樣找到自己的位置。
某種程度上,《日常運動》採取的一些觀點,是有被賴香吟的這些作品啟發到。反思我們所以為的、非常一致的熱血運動中,非常政治正確的,應該要支持的,但若有人反對或是批判,那就不是同路人的情狀。讀賴香吟作品時,她講更多的是,大家明明是同一種觀點,因為價值觀或是性格不同,導致採取的路線不一樣,就產生了排擠──正因為有同樣的觀念,但不同意彼此的做法,對彼此的傷害是最大的。
賴香吟去年出版的新作《白色畫像》中,又有新的推進,她把時間點再往前推,寫白色恐怖期間的的3位人物,但是這次她完全沒有談到他們本身是有參與到,3位好像是不相關的人,在時代的巨輪之下,或多或少被影響到。像「白色」,她認為《白色畫像》的白色,不只是白色恐怖,而是一幅畫中要「留白」。我們可能往往看一幅畫時,只看到中心的景物,但背景其實也是構成這幅畫的一部分。
原來可以用一種擦邊球的概念,側寫時代,這是賴香吟作品給我的啟發。
➤不僅是運動,而是寫人的狀態
梁莉姿:另外,黃凡主要的作品就是80、90年代到2000年代左右,他寫了非常多政治諷刺的作品,但我覺得諷刺裡,其實有一些同情,比如最為人所知的〈賴索〉,〈賴索〉是第2屆時報文學獎小說甄選獎首獎,寫一位白色恐怖的政治受難犯,很多年後有看到當時他信任的黨外運動領袖,在流亡多年以後回到台灣,他就覺得:好!我要去電視台找這個人。
主持人:這也可以說是文學的一種用處,關照「人」這個物種,畢竟我們是人類,有引以為豪的人性。關於香港的文學與社會運動書寫呢?
➤伍淑賢與作品《山上來的人》
梁莉姿:我想要介紹一位台灣讀者應該比較陌生,其實香港也陌生的一位香港女作家,伍淑賢與作品《山上來的人》。她生於上世紀的50年代,從中學到大學,都是文藝青年,但大學畢業以後,她很快知道自己在文學裡賺不了錢,所以去當公務員,後來自己開了公司,成為女商人。
小說集《山上來的人》除了收錄這篇小說以外,也收錄多篇短篇小說。我畢業論文就是研究伍淑賢,我以卡爾維諾的《給下一輪太平盛世的備忘錄》的「lightness」概念解構這本書。生於50年代的伍淑賢,作為一位寫作者,沒有從文,反而從商。因此接觸到非常多政治的高官,他整個人在這樣的非常權力架構中成長,活了好幾十年。
伍淑賢並不是要講一個理想主義的故事,而是用非常「輕」的筆法討論香港的政治。後來你甚至會知道他是那種非常典型的建制的立場的人,但她的作品沒有體現這一點,用非常「輕」的筆法,寫非常重的東西。我覺得在我早期也想望著這樣的寫作。後來運動發生以後,我覺得我還是太年輕了,沒有辦法那麼輕易把石頭變輕,所以在寫《日常運動》時,用了比較沉重的方法寫……
主持人:吳家恆,政治大學公共行政系畢業,英國愛丁堡大學音樂碩士,遊走媒體、出版、表演藝術多年,曾任職天下雜誌、時報出版、音樂時代、遠流出版、雲門舞集、臺中國家歌劇院。除了在大學授課,在臺中古典音樂臺擔任主持人之外,也從事翻譯,譯有《心動之處》、《舒伯特的冬之旅》、《馬基維利》、《光影交舞石頭記》等書。
➤閱讀隨身聽,聆聽導引:
➤線上聆聽
|教學藝術家、作家楊雨樵|資深日語譯者詹慕如|山岳探險作家崔祖錫、雪羊(上)|山岳探險作家崔祖錫、雪羊(下)|大稻埕食家昌正浩|社會學者戴伯芬|漫遊文化副總編輯張貝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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