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2022兩大話題《獵魔士》、《電馭叛客:邊緣行者》原作齊聚2023台北國際書展
2023台北國際書展來到第2天,波蘭作家精銳盡出,尤其奇科幻方面有奇幻大師、《獵魔士》系列小說家安傑.薩普科夫斯基(Andrzej Sapkowsky),以及《電馭叛客:邊緣行者》的故事原案拉法爾.科希克(Rafal Kosik)與巴爾托什.史蒂伯爾(Bartosz Sztybor),讓粉絲們能近距離接觸現象級故事的催生過程,快跟上跑滿場的OB特派員一手觀察。
➤I’m very hard to kill :講話超直接的老爺子薩普科夫斯基
距離上次來到台北國際書展已經有7年的的薩普科夫斯基,在活動中顯得泰然自若,在不同場次面對讀者的問題也都相當直接辛辣。
他回憶起剛開始創作奇幻故事時,波蘭書市還沒有長篇、系列的奇幻小說,出版社認為沒有市場。寫過幾部短篇作品的薩普科夫斯基在某次奇幻展上大膽承諾要寫出一套屬於波蘭的長篇大部頭奇幻故事,當時出現了一些嘲弄、玩笑的評語,如今薩普科夫斯基宛如復仇成功的表情說:「現在誰還敢笑。」
了解老爺子的創作觀是現場熱門主題。近幾年非常興盛的寫作課程,常標榜「按照步驟讓你成為暢銷作家」,薩普科夫斯基對此並不買單,他說:「所謂步驟只能拿來寫食譜,而真正的創作者早在創作之前,心裡深處就存在創作者的靈魂。」
談到寫作障礙「撞牆期」(writer’s block),薩普科夫斯基認為那只是寫作懶惰時的藉口,寫不出來就說寫不出來,何必發明一個詞呢?如果真的寫不出來,他建議可以回頭修改、潤飾前面寫的內容,至少讓自己持續思考。
針對奇幻文學的創作,他表示魔法與巫師(使用魔法的人)的設定必不可少,甚至可以說一部奇幻作品的辨識度就體現於魔法系統,巫師常常會存活到結局,這也代表魔法在奇幻文學中的重要性。薩普科夫斯基提醒創作者:「魔法的表現方式考驗作家的寫作,魔法的養成是體現作家自己的技藝,必須創造屬於自己的魔法,絕不要模仿或抄襲其他作品的設定。」
進入《獵魔士》作品裡,讀者不免俗的都想知道,薩普科夫斯基身為故事的父親,有沒有最喜歡的角色?他隨即回應:「故事裡所有的角色都是我寶貝的醜女兒,我不會去差別看待。」他並補充「最喜歡哪個角色」是屬於讀者的問題,對作者來說無法回答。但當讀者問到最喜歡哪一則獵魔士的短篇時,他倒是爽快回答〈冰之碎片〉(收錄於《命運之劍》)。

儘管薩普科夫斯基如此熱愛筆下的角色,可當提到賜予角色死亡時,他也是毫不手軟。「角色是護衛皇后的騎士,情節就是皇后,騎士必須服務他們的皇后。」他也分享發便當專家、《冰與火之歌》作者喬治.馬丁(George R. R. Martin)曾跟他聊:「角色時候到了就該送他走,沒什麼好可惜的。」
提到《獵魔士》這個國際IP,就必定跳出原作與改編的討論。經濟學系出身的薩普科夫斯基搬出了高斯分布(常態分布)來解釋,一定有改編比原作糟、或是差不多的狀況,所以也存在改編比原作更好的例子,像是庫柏力克改編史蒂芬.金的《鬼店》,「我這樣說史蒂芬應該會殺了我。」(眾笑)
《獵魔士》的故事是否會繼續呢?薩普科夫斯基形容《獵魔士》就像夜空中的星星,始終吸引著他,讓他持續不斷想像那顆星球上的一切。雖然沒有給出直接的回答,但這樣的暗示已足以令粉絲期待。
➤I really want to stay at your house:超胃痛、超催淚的元兇拉法爾.科希克與巴爾托什.史蒂伯爾
影集《電馭叛客:邊緣行者》講述了一個被巨大且不公的社會壓迫的小人物故事。波蘭奇幻作家科希克與漫畫編劇史蒂伯爾作為《電馭叛客:邊緣行者》故事原案的參與者,如果看完影集想找人為一塌糊塗的心碎負責,他們是絕佳人選。
儘管影集在台灣也造成現象級話題,但其核心「cyberpunk」對台灣的年輕讀者仍是個陌生概念,因此主持人請兩位向現場讀者推薦一生必看的的賽博龐克作品,整理如下:
- 《阿基拉》
- 《攻殼機動隊》
- 《銀翼殺手》
- 《電馭叛客:絕非巧合》(拉法爾的新作,還沒有在台灣出版
- 《電馭叛客2077》
- 《大都會》(百分之百的賽博龐克
- 《捍衛機密》(有基努李維、但充斥亞洲刻板印象
聊到《電馭叛客2077》的起源——桌遊《電馭叛客2020》,史蒂伯爾笑說他上次玩這款遊戲已經是20年前,細節記不清了,但至今仍然印象深刻的是,賽博龐克這個充滿悲觀、壓抑等嚴肅議題的世界觀,在《電馭叛客2020》裡竟然以一種反諷的戲劇性鶴立雞群。
賽博龐克的故事往往充滿絕望與被吞噬,讀者好奇一定要這樣嗎?史蒂伯爾先幽默自嘲:「可能因為喜歡創作賽博龐克的創作者本身就有問題。」

史蒂伯爾認為其實賽博龐克不一定都要是悲劇,但這個世界觀下,人要面對的就是各種難以撼動的敵人,例如財團、惡劣的環境,所以角色很難在這樣的條件下,得到卻不失去。當初討論《電馭叛客:邊緣行者》的結局時,擺在他們面前的有多達15種選擇,最後他們選擇了覺得最能打動讀者的。
談到整部動畫影集的開發過程,兩位原案覺得是倒吃甘蔗:前期開發需要多方討論(包含與CD PROJECT、Netflix、Trigger社),所以時常在修正故事,光是故事部分就花了2、3年,幸好最後交出了亮眼的成果。
除了《電馭叛客》動畫,史蒂伯爾先前也創作過同IP的原創漫畫故事,科希克則即將在美國出版原創小說《電馭叛客:絕非巧合》。提到在這樣的大IP、大組織下面進行原創故事,有什麼難處或限制?科希克跟史蒂伯爾給出了一致的回答:「在被限制的情況下,找出自己的創作空間」,這恰恰與他們筆下的人物有異曲同工之妙。

角色創作方面也有眉角,在同一個IP下,不同的作品中都會有不同主角,要去思考有哪些曾出現過的角色是要圍繞著他們展開的。史蒂伯爾認為《電馭叛客》IP的主角其實是「夜城」這個城市,人在其中生生滅滅,只有夜城一直佇立。能不能把新的角色放進夜城,還是需要跟公司那邊討論,確認先前有沒有類似角色可以運用。
有讀者提問:「當代台灣的年輕人也面臨很高房價、物價等社會壓力,還有旁邊大國的威脅,有越來越往賽博龐克世界靠攏的跡象,如果我們也要用這樣的氛圍來創作,會有什麼樣的建議?」
史蒂伯爾鼓勵大家「從什麼可以感動你開始寫,那在將來也會感動你的讀者。」例如他漫畫中想探討的核心就是:賽博龐克世界的家庭會是什麼樣子?從那些你想知道的、能被觸動的地方開始。
史蒂伯爾語畢,就在現場讀者準備散場時,他又拿起麥克風補充:「關於台灣的現況,其實就像賽博龐克的世界,即便你難以推翻系統、難以反抗巨大壓迫,但不代表你什麼都不能做。賽博龐克的精神就是你要去找地方、找縫隙,找生存的地方、盡可能想辦法,不要放棄,這就是賽博龐克的奧義。」●
➤作家見面會:我們來談談…《獵魔士》(對談)
時間:2/2(四)16:30-17:30/波蘭主題國館
講者:安傑.薩普科夫斯基(Andrzej Sapkowsky)、巴爾托什.史蒂伯爾(Bartosz Sztybor)
對談》你看神是現實裡的宗教,我看是小說裡的奇幻──瀟湘神與邱常婷從《廢線彼端的人造神明》談起
邱常婷:能跟瀟湘筆談實在是我夢寐以求的機會!由於恰好做為《廢線》的讀稿小伙伴之一,整個故事我是在一種類似追連載的心情裡讀完的,問題也是一籮筐,首先就針對小說裡「神」的部分請教瀟湘。
故事中名為「神」的商品,在最初設計時無論名字或能力,是否都是有典故的呢?像是《JOJO的奇幻冒險》裡的超能力(替身),有時候我可以從「神」的名字去猜測,但有時則無法。與此同時,瀟湘又如何考慮「神」的能力如何「受到限制」,以避免劇情的矛盾或角色能力相差太多?
我想在寫作奇幻小說時,這可能是一個特別需要注意的問題?偏偏「神」之所以稱為「神」,是因為這些「神」具有超凡的力量,如果這些力量受到太多的限制,又會讓讀者很不痛快呢。
再來我也很好奇,對瀟湘來說「神」是什麼?除了給予商品獨特的名稱,其中是不是也有其它象徵的可能?或者隱喻人與信仰的關係呢?
瀟湘神:謝謝常婷,很高興在幾年前對談「魔神仔」之後還有這樣的機會,也很期待常婷接下來的新作品。
老實說,在《廢線彼端的人造神明》裡,「神」是一種科技產品,因此沒有太多人文理念,只是以人們對神的想像來表現其神通廣大而已。但我確實從神話傳說裡借了一些元素。這些「神」裡有偷竊之神,概念借用自希臘神話的赫密士,祂也是盜賊之神。又或是占卜之神,借用漢字文化圈相當熟悉的吉凶觀。這些對讀者來說相對熟悉的元素,應該可以降低讀者對「神祇系列」這種科技的理解門檻。
但即使借用了神話,我也未像《JOJO的奇幻冒險》那樣為每個神祇都設計典故,有些能力是為故事方便而創造出來的。常婷無法從名字猜出典故也很自然,有些確實沒典故,有些則是名字只反映了命名人物的品味或性格,譬如主角程頤顥明明知道赫密士的典故,卻硬是取了完全無關的名字(笑)。
至於要怎麼限制神的能力?這確實是難題,譬如占卜之神幾乎有決定命運的力量,編輯曾不只一次希望我調弱⋯⋯如果是遊戲,為了公平性,我覺得確實有必要限制。但這是小說,我希望神祇間的對峙夠華麗,如果限制了某個神,總覺得也有必要限制其他神;與其如此,不如所有神都不做限制。因此我的基本策略是不限制,但加上「虛弱化」的條件——也算取巧地控制平衡了吧?
正如前面所說,《廢線》的神並沒有太多人文理念,原本我也沒有刻意安置隱喻,但隱喻這種東西的奇妙之處,就在它有時會自己冒出。所謂的「神」,難道不能說是某種「力」嗎?確實對世界造成影響的事物,這份影響幾乎必然讓持有該事物的人獲得相應的權力。
我們當然可以把「神」當科技,假裝那是客觀的、中性的,一出現就能均等地同時改善世界。但並非如此吧?出現某個能改變世界的科技,首先面對的問題是誰持有它?會不會被獨佔?就像動畫《電馭叛客:邊緣行者》裡,當企業的影響力壓倒國家,就連基本人權——被拯救的資格——都要用「錢」購買。
力量絕非中性,且必然涉及權力。因此《廢線》中,關於神祇的運用、處置,時不時就與權力扯上關係,這並非偶然。但反過來想,傳統的「神」不也是如此?為何「神」並非脫離社會的、中立的某種超然力量,而是必然與社群、權力結構綁在一起?如果現代社會將傳統信仰全部掃盡,這塊土地肯定也會產生新的神,因為神是權力的驅動力,也是權力的象徵與結果。
我則是好奇,常婷覺得「神」是什麼?常婷寫過《新神》,那符合常婷對「神」的想像或定義嗎?創作《新神》至今也有一段時間,常婷對「神」的想像有什麼改變嗎?
邱常婷:哈哈哈!本來覺得丟出一個大哉問肯定很聰明,結果現在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了。不過我很開心能夠回答!
寫作《新神》的時候,我想我只是觀察到了一些現象,並將之記錄下來,提出的與其說是結論,不如說是更多問題。台灣是多元族群與文化豐富的島嶼,我經常會幻想不同的神靈彼此間或競爭或合作,去為自己爭取更多的信徒,同時亦代表背後的文化或階級互相爭鬥。
就本質來說,我認為「神」是荒謬的,起源於人類的想像,哈拉瑞(Yuval Noah Harari)在《人類大歷史》提到:「虛構故事的力量,強過任何人所能想像。農業革命讓人能夠開創出擁擠的城市、強大的帝國,接著人類就開始幻想出關於偉大的神靈、祖國、有限公司的故事,好建立起必要的社會連結。」
神無可避免地會和權力有關,我可能是一個過於感性的人,會去思考當神對人類沒有利用價值時遭到毀棄的樣貌(譬如賭徒因神靈報的明牌沒有中,神像就被鞭打、遺棄),對我來說神始終不是真正有力量的存在,有力量的是人類的想像,以及人類作為機會主義者因時制宜地利用神與信仰。我姑且算是不自量力地同情起了「神」這種存有,賦予神角色性格,雖然,這也是我做為人類的想像而已,就好比人類也經常擬人化地想像自然與動物。
《新神》出版至今,我對於神的想像大致上算是塵埃落定了,要說到最重要的改變,應該是我現在更加好奇人類想像出的各式各樣的「神」,如何回過頭影響、傷害、救贖人類自己。神……不,乃至於任何妖怪鬼物,也可能深切地影響人類的自我認同,就好像瀟湘在《魔神仔:被牽走的巨人》裡描寫的那樣。
我想這也是我在讀到《廢線》裡神的終點時感到傷感與好奇的原因(這樣不算劇透吧?),這些神具有強大的力量,和做為祭品的人類擁有密切的情感聯繫,祂們如何思考自己的存在?又是怎樣看待自己與人類的關係?書名的「人造神明」,是否也是瀟湘試圖討論人創造神的可能或不可能?無論如何,如果有續集的話,我會期待能讀到更多從神的角度出發的劇情,我也真的很喜歡毒舌的雕龍……(還是不要給出版社太多壓力啦。
我接下來想詢問《廢線》中主角頤顥經常以遊戲的概念思考整體局勢,在我來看那也是一種「神之視角」,要無我(捨去自我),不參雜感情、純粹理性地衡量利弊得失,是取得最終的「聖杯」(避免劇透以此代稱)必須要經歷的成神之路,讓我在閱讀的過程中往往震驚地想:「人真的可以這樣思考嗎?」
凡此總總都使我感覺頤顥像是一個尚未完成的半神,其中他富有情感的人性和冷靜判斷的神性經常交錯、彼此矛盾,不曉得這是瀟湘在寫作時有意想展現的角色成長與內在衝突嗎?瀟湘最初讓角色以遊戲的方式思考,又是有怎樣的因素和考量呢?
瀟湘神:原來如此,常婷所說回頭影響人類的神,某種程度上或許能說是神的常態。信徒從信仰中得到希望,甚至得到足以扭曲、改造現實的信念,乍看是神啟,但最終確實是由「人類」完成的。不過在這個過程中,如果神不只是力量或現象,確實有意識的話會如何呢⋯⋯
某種程度上,《廢線》確實觸及這點。故事裡作為商品的神僅僅是工具,其價值就是被人類所用。常婷舉被鞭打的神明為例,那是六合彩時代的「落難神明」,確實顯示了神明的工具性。不只如此,我曾看過一個文獻,某位外國人搭台灣漢人的船,遇到暴風雨,船上的人向神明祈求,如果暴風雨停了就雕一座神像祭拜該神,但天氣沒改變,船上的人便反過頭來咒罵神明,這對一神信仰的外國人來說難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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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百年來,漢人神祇的功利性可說相當一致。不過,《廢線》裡的神祇雖然也是徹底的工具,卻有著作為商品的自覺,因此即使不無感傷,對自身的命運還是有所覺悟的。
但我想補充的是,漢人神明不是只有功利面,也確實有信徒從神明那裡得到力量。對人類沒有工具用途的神就沒用嗎?神只是這種東西嗎?人類有沒有辦法從不發揮工具用途的神那裡得到力量?從創作的角度看,裡頭應該還有能許多題材。
或是更荒唐的,出現具當代形象的神。譬如Youtube之神、新冠肺炎之神(日本還真的出現過這種新興信仰)。又或是古老神明以新的面貌登場——我曾經構思一則故事,是神明組棒球隊比賽,台北某個快被都更的地方,該地的神明棒球隊一直輸球,不得已找了人類教練,最後雙方都找到自己的榮耀。不過我並非球迷,不熟悉棒球規則,這故事就一直在籌備階段⋯⋯這或許也是神明的一種可能。
回到《廢線》,程頤顥追求的冷徹思考是不是「神的視角」呢?我覺得不是。他只是覺得「無我」很帥,朝自己期待的美麗姿態前進的年輕人,但那不是他的本性。不過常婷認為捨棄自我的思考方式是神的視角,這很有意思,或許甚至可以問——為了人類行動,毫無利己念頭的人工智慧,有沒有可能是神的終極型態呢?這也是可以思考的問題:人類,能接受人工智慧成為神嗎?
說到這裡,我想到常婷正在進行的作品,似乎也觸及祖靈等超自然概念,那跟神有關嗎?有關的話,跟《新神》裡的神有何不同呢?
邱常婷:謝謝瀟湘做球給我~是的,我目前正在書寫名為《獸靈之詩》的奇幻小說,預計很快可以和大家見面。
這個故事最開始發生於名為「保留地」的封閉區域,裡頭絕大多數的部落人相信人死後若能善終,就會成為善靈,而若是橫死,則會變成惡靈。其實是取材自現實世界的台灣原住民信仰,為了和劇情相呼應,可能做出些許改動。
故事中「靈」的概念,更像是人可以成為神靈──這種想法的具體實踐,角色們有的為愛主動成為惡靈,有的為了他人成為祖靈,我認為可以對應保留地之外的另一勢力,也就是信仰五靈神的五大家族。
五大家族在設定上是壓迫保留地的反派,然而他們所信仰的五靈神,實際上又是由另一個國家為了控制五大家族而創造的假神……現階段我沒辦法把所有的劇情都交代清楚,只能說我確實在新作中再度創造了一些新的神,而且讓神與神背後代表的文化與族群互相鬥爭。對於寫作這樣的題材,我樂此不疲。
與《新神》的區別則是,我感覺更加自由,但也更加地自我限制。《新神》主要映射了現實社會,《獸靈》亦然,卻同時也要收束於我創造的奇幻框架中。我也想知道瀟湘怎麼看奇幻文學裡的宗教和信仰。
瀟湘神:其實就像常婷說的,神與神背後代表的文化與族群互相鬥爭,這確實是現實的映射,而宗教的功能,就是將神與文化、族群結合在一起。有被族群獨佔的神,要是沒有宗教,就無法保證此一獨佔為真理。有奉行某一主義的宗教,要是沒有神,就無法保證該主義為真理。換言之,宗教即規範,規範即文化,宗教滲透不同群體的同時,也界定了新的群體邊界。
某種意義上,奇幻文學裡的宗教與現實類似,只是參考現實宗教之餘,也做出更激進的嘗試。這原本就是奇、科幻文學的特徵:思想實驗。在現實世界,我們可以說神不存在(或至少不可證明),那為何奇幻文學要將神給具體化或人格化?其中一個可能,或許是創造出更清晰的邊界,對現實宗教進行叩問或反省。
如果神真有人格,宗教的合理性依舊成立嗎?當神在信眾面前現身,宗教是獲得了保證,還是被挑戰呢?現實中的宗教只能從社會學的角度探究,即使完成分析,現狀卻不容改變,奇幻小說裡的宗教卻有鬆動的可能,得以從更多角度挑戰宗教的本質——這對奇幻小說讀者來說絕不稀罕,奇幻小說本就有積極、激進,甚至挑釁的面向,只是透過幻想,以一種相對無害的方式表現出來而已。●
作者:瀟湘神(山米Sammixyz)
出版:獨步文化
定價:499元
【內容簡介➤】
作者簡介:瀟湘神
台灣作家、實境遊戲設計師,「臺北地方異聞工作室」成員,長期耕耘民俗學與妖怪文化議題。2012年以從塗鴉文化發想的「大臺北繪卷」獲角川輕小說獎短篇組銅賞、2014年獲金車奇幻小說獎。著有日治時代為背景的妖怪小說《臺北城裡妖魔跋扈》、《帝國大學赤雨騷亂》、《金魅殺人魔術》,和多位作家合著時代小說《華麗島軼聞:鍵》、《說妖》、接龍小說《筷:怪談競演奇物語》,及台灣妖怪考察書籍《唯妖論》,同時是實境遊戲〈城市邊陲的遁逃者〉、〈金魅殺人魔術〉原案,亦和政府合作文化推廣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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