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評》台灣妖怪是一則國族寓言:讀《魔神仔:被牽走的巨人》
─── 本文涉及謎底,請斟酌閱讀 ───
《魔神仔:被牽走的巨人》開場是個懸疑的橋段。
航行在三萬五千英尺高空的一架飛機上,廁所裡的副機長聽見機長廣播亂流通知,隨後廣播裡出現對談之語:「欸?Appa,你哪會佇遮?」副機長深知駕駛艙僅餘機長一人,毛骨悚然地奔至艙外拍門請求進入——那是只能從內裡開啟的駕駛艙門,倘若機長不願開門則無人可入,副機長正在焦急之際,艙門打開了,但裡面卻空無一人。
瀟湘神以奇幻、推理類型見長,這部小說卻並非典型推理小說。貫串整部故事的謎團,並不是機長陳鑫垚如何從高空中消失的機關詭計,而在於陳鑫垚曾經提出的一個怪誕疑問:「要是我真的跟她們一樣消失了,那我到底是被魔神仔牽走,還是被シッキー帶走的?」
魔神仔(Mô͘-sîn-á)與シッキー(shikkii)是作祟方式極為相似的兩種妖怪,差異在前者屬地台灣,後者琉球(沖繩)。在這個提問以後的某一天,陳鑫垚確實消失了,從一個根本不可能人為藏匿的高空裡人間蒸發,而此時,分辨是魔神仔還是シッキー作祟使然,有很重要嗎?
如果台灣妖怪小說未來繼續發展並且完備成熟,屆時回頭看這個問題,我相信這句話就是台灣本土妖怪小說的第一個大哉問。
■「妖怪」如何可能是「國族寓言」?
《魔神仔:被牽走的巨人》封底文案有這樣一句:「小說家瀟湘神以精怪打造的懸疑故事,卻暗藏一則國族寓言。」句子將「精怪」與「國族」以「卻」字連結,意味著陳述者認為二者通常並無關聯。會有這樣的陳述,肇因現階段我們所見的精怪/妖怪及其發展而出的故事,在以日本為首的娛樂產業如動畫、漫畫、遊戲運作下,乍看確實無涉國族。
妖怪在流行文化裡「現身」的姿態,無論恐怖元素佔比多寡,娛樂性始終存在。對台灣讀者來說,早年為人所知的日本漫畫如《靈異教師神眉》、《潮與虎》(舊稱《魔力小馬》),乃至新世紀以降的《犬夜叉》、《夏目友人帳》,廣涉搞笑、冒險、愛情、親情不一而足的類型元素。
深受日本次文化影響,台灣的妖怪類型文化開端即迅速向娛樂性傾斜,遍及圖錄、插畫集、桌遊乃至各種文創商品,但是精怪/妖怪的誕生,仍然毫無疑問是奠基於一方土地的孕育。以最粗淺的角度而言,人們之所以能夠輕易辨別日本、中國乃至於歐美的「妖怪」(廣義而言包含所有非人類的怪物)之不同,就在它們其來有自且迥異的文化脈絡;日本的座敷童子、中國的龍、歐美的吸血鬼,都是當代人可以睹物分類的典型例子。
討論妖怪外顯造型與內在文化連結而產生的辨識度,只是停留於表象。一旦深入分析就會理解,妖怪的本質,是人心。是人類的心理需求,召喚了妖怪的誕生。這個觀點,出自瀟湘神與「島內散步」合作的台北走讀專題行程「吃人的山,蟾蜍山與寶藏巖的尋妖」。

藉由蟾蜍山的蟾蜍精傳說流變,瀟湘神指出蟾蜍精作為一種妖怪如何在人們的穿鑿附會中逐漸成形,而這些口傳故事則根植於現實的地理與氣象變遷;當人們無法對抗大自然造成的山難水患,便塑造成為妖異之物,一方面用以彼此警醒避險(去山裡水邊要格外注意安全),一方面當妖怪具體成形,人們可用信仰作為對抗,取得心理平衡(求神庇佑就可以消解內心不安)。
所以「妖怪」,就是人心的投射。妖怪的模樣,反射的是生活在此的人們的模樣;解構妖怪,等於剖析文化脈絡。而妖怪的「屬地主義」,也在這個過程裡成形。比如日本妖怪當中,如妖狐、轆轤首皆有自中國引渡而來的文化痕跡,卻在渡海後落地生根,隨著當時的人心需求改頭換面為經典的日本妖怪。
當陳鑫垚問:「那我到底是被魔神仔牽走,還是被シッキー帶走的?」他問的其實是:我是台灣人,還是琉球人?——從這個提問開始,揭示瀟湘神要處理的,根本上就是國族的問題。
■「台灣妖怪」尤其是一則國族寓言
《魔神仔:被牽走的巨人》從人類學角度切入,分析台灣與琉球兩種極為相似的妖怪,並且拋擲深刻的一問:如果一名國族認同夾在台灣與琉球之間的男人遭到妖怪牽走,那他是被哪裡的妖怪牽走?
雲霄之上的機師陳鑫垚去了哪裡?記者羅雪芬著手調查,不意捲入妖異之事,更不料沿著魔神仔與シッキー的討論,竟然觸及陳鑫垚複雜難言的國族認同情結。故事走到終局,羅雪芬解開陳鑫垚究竟是遭到魔神仔或者シッキー牽走之謎的同時,才發現陳鑫垚深刻而巨大的苦痛,真正地召喚了「妖怪」——既不是魔神仔,也不是シッキー,而是流傳在台灣社寮島以及琉球與那國島之間的「巨人」。
社寮島曾流傳島人拾獲巨大草鞋的傳說,島人認為世間存在巨人國度,因而編織更巨大的草鞋海漂而出,企圖欺騙巨人以令其心生恐怖不敢來犯。與此同時,與那國島也存在雷同的傳說。如此說來,巨人是真實存在的嗎?或者是兩個島嶼的住民陰錯陽差彼此欺騙的虛構之物呢?——然而,如果將其視為島嶼住民幻想故事的文化傳播,曾經在世人之間傳述的「巨人」豈不是悲哀的存在嗎?如此一來,傳說中的巨人等同遭到兩邊放逐,只能毫無著落地流亡於島嶼與島嶼之間的海洋。

陳鑫垚自我投射,感到自己有如那名可憐的海上巨人,因著獨特的身世經歷,既無法辨別自己是台灣人還是琉球人,身在21世紀的台灣更無人可以同理這份獨一無二的國族認同分裂之苦。人心召喚了妖怪,陳鑫垚也召喚了巨人。
陳鑫垚所召喚的巨人是「真實」的存有,是具有力量的妖怪。巨人將陳鑫垚從高空中牽走,也將前來調查的羅雪芬從台灣東北角牽到日本與那國島,並且發現昏迷的陳鑫垚躺在一隻巨大的腳印凹陷之中。
「消除國界的作祟,就是這場盛大惡作劇的真面目。」
羅雪芬得出這樣的結論。沒有國界之別的巨人牽走了陳鑫垚,既不是台灣的魔神仔,也不是琉球的シッキー,終令陳鑫垚得以從二選一的分裂困境中解放。
異想天開——如同這個成語字面上的意思,以奇想開啟天門。陳鑫垚終其一生的認同之苦,對巨人存在的渴望,竟然真正促成妖怪的現身,給予救贖。讀到這裡,我無比動容。
三萬五千英尺高空上的陳鑫垚憑空消失之謎,謎底掀開,妖怪堂堂登場,《魔神仔:被牽走的巨人》露出本相,推理小說迷無法接受的結局,卻是妖怪小說迷(如果有這種迷群的話)理應擊節讚嘆的發展。
在此以前,台灣妖怪風潮乍起,關於妖怪的真實身世卻大致付之闕如,妖怪毋寧是一種工具,推動故事前進,結束時鳥盡弓藏。但是瀟湘神筆下世界更致力令讀者隨之走進妖怪的本質世界,藉此構築了一部唯有在這塊土地上才能誕生的、屬於此地的故事。可以這麼說,直到《魔神仔:被牽走的巨人》,「台灣妖怪」才真正與它的產地發生了連結。
如果妖怪小說作為一個文學類型,那麼瀟湘神便為台灣本土妖怪小說踏出了劃時代的一步。
■「台灣妖怪」的新生/甦生
無論在哪個國家,妖怪早就潛藏國族議題,而「台灣妖怪」尤甚。在台灣妖怪熱潮出現端倪以前,已經有個問題偶爾會在網路上出現:「台灣有自己的妖怪嗎?」這個問題,其實是相應另一個問題而生的——「台灣有自己的神明嗎?」
當台灣民間信仰者眾的神明如媽祖娘娘、關聖帝君都是「中國人」的神格化,不免會出現一種尖銳的觀點,亦即如果台灣人自言不是中國人,那就不要崇拜中國的神祇呀!這種相當於「如果台灣人不是中國人,那就不要用中文呀!」等級的觀點,看看同樣使用英語的加拿大人、澳洲人、美國人,即知不需要特別為文討論了。可是與此同時,「台灣有自己的妖怪嗎?」這個問題,更勾連著妖怪誕生所仰賴的文化脈絡議題。當我們無法回答台灣妖怪如何有別於日本妖怪、中國妖怪的時候,指向的是我們並不夠了解台灣這塊土地上所存在過的那些故事。
說到底,「台灣有自己的神明嗎?」與「台灣有自己的妖怪嗎?」殊途同歸,詢問的是台灣有自己的主體嗎?
就此而言,瀟湘神的「尋妖」之旅,乃是台灣的尋根之旅。「台灣妖怪」的新生/甦生,也正是台灣意識的新生/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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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瀟湘神 |
書.人生.宋欣穎》我是這樣的一個讀者、觀影者與創作者
成長於新莊的藍領階級家庭,打從識字開始我就被父母寄與厚望:「期待早熟的女兒將來讀很多書出人頭地,改變家庭階級。」
這般誤會之所以產生,是因為上小學前我就識字了。沒念過幼稚園,不會ㄅㄆㄇ,卻莫名其妙先學會識字還開始讀報紙,讓媽媽以為家裡出了個天才兒童。
其實事實的真相是:「我只是個電視兒童。」台灣電視節目不管什麼都上字幕,熱愛看歌唱節目的我,跟著字幕一直重複唱,不知不覺認識了字。
那個是兒童綁架案盛行的年代。身為小女孩,沒錢上幼兒園自然沒能出門玩,只能整天關在家裡看電視,沒電視看時讀報紙。
但奇怪的小女孩卻總是讀社會新聞。我曾指著「撕票」或是「自殺」之類的字問爸爸怎麼唸、什麼意思。大人們意識到報紙要收好不能讓小孩讀了。某天,媽媽從菜市場買回了一堆盜版的格林童話給我讀,也讓我認識了更多的字。
很快地讀完一輪白雪公主、皮諾丘、睡美人跟穿長筒靴的貓。那些角色栩栩如生在腦海上演小劇場久久不散,我發現了比電視更有趣的世界。晚上沒事幹,我還會在陽台前看著對街公寓的每個窗景,幻想每個家庭會上演什麼劇碼,自己編故事給自己聽。
這應該就是我對故事著迷的開端吧。
沒有朋友一起玩,故事是我唯一的伴。總覺得自己就像被幽禁於高塔的長髮公主,等待王子來救。但故事結局當不會有王子,只會得到更多的菜市場童話細細啃讀。
上小學後,每天一放學就趕快寫完作業好看小甜甜跟小蜜蜂卡通。晚上沒卡通看了,開始偷拿媽媽藏在唱片堆深處的瓊瑤小說來讀。《幾度夕陽紅》、《船》、《一簾幽夢》……無一漏掉讀到心神蕩漾,在新莊生活好無聊,超想活進那個愛得死去活來的大時代。因為瓊瑤,還開始背唐詩宋詞,因為瓊瑤小說裡的主人翁嘴裡充滿那些字句。無法走進小說世界,唸一樣的台詞沾沾文藝風總可以吧。
小學二年級,跟爸爸要求的生日禮物是日記本。我每天打開那上了鎖的香水日記本,寫些自己幻想的愛情故事,搭配一些莫名其妙的唐詩宋詞,然後再謹慎地鎖起來放回硬殼盒子裡深怕別人看見。
如此這般看電視啃字不運動,小三就重度近視。暑假被媽媽送回台東外公家,說是青山綠水可以減緩視力衰退。但山上太無聊了,拿阿公包釋迦的舊報紙狂讀,讀到疼小外甥女的舅舅下山去買了《紅樓夢》跟《飄》給我讀。為什麼是這兩本書?因為那兩本磚頭最厚可以讀很久。
白天大人去果園工作,我讀磚頭書。晚上,阿公七點半上床睡覺後,我跟阿姨們溜到客廳偷開電視將聲音降到極小聲,靠讀字幕看著瓊瑤連續劇,跟著女主角劉雪華一起哭得死去活來。
那時,在螢光幕前的我,看到讀過的文字成為了影像,那些美麗的台詞被唸出來,好像明白了影像與文字兩者說出來的故事,是如何各具不同的震撼力。
暑假結束,下山回到烏煙瘴氣的工業鎮新莊,我的近視又上升了100度。但還是要求媽媽去錄影帶店租了《亂世佳人》一起看。「啊,原來郝思嘉長這樣啊。」回頭又翻開《飄》研究哪些細節是電影裡有或沒有呈現的。
回頭一想,如果那年沒有被送回台東,今日的我可能就不會有深度近視,也不會那麼著迷於用影像說故事。
隨著年紀與近視度數狂飆,課業壓力也是等比級數增加。畢竟,我是備受期待的孩子,連做夢都會夢見自己在考試或是念參考書。
喘不過氣的國中考生生活,唯一的喘息紓壓仍是閱讀課外讀物。除了每天偷逛漫畫出租店,我還喜歡上圖書館。進了圖書館,媽媽以為我在用功算數學,但實則都在讀《讀者文摘》裡的「寰宇蒐奇」。那些奇葩的超自然、異形的故事,讓我幻想自己不再是一個被困在窮極無聊小鎮的女孩,而是遊歷世界看遍怪奇物語的驚奇人物。
就這樣,靠著讀各種亂七八糟的課外讀物撐過升學考,如父母所願考進北一女中,人生像是獲得了一半的解脫,也擁有了新的喜悅——下課後可以走重慶南路逛書店逛到飽,在學校可以跟其他文藝少女們交換小說。一直到進了高中,才開始認識世界各國小說名家的名字。然而,作為一個工人家庭出身、讀瓊瑤長大的少女,各類大師讀完一輪,至今我真正讀懂並深刻記得的,大抵只有張愛玲。筆下故事充滿戲劇張力,寫人性寫到酸透骨子裡,每兩三個句子就不時要提一下錢或珠寶……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好有共鳴。「生命是一襲華美的袍,爬滿了蝨子。」對人性透徹了悟,不時又灑上詩意的文字,太對我這種文藝少女的胃口了。儘管,那時的我還不太明白人生是什麼。
我也喜歡黃春明,他寫的人物活生生就是我的親戚與鄰居,故事沒什麼奇異,但讀著讀著卻浮現那些熟人臉孔而心酸起來。
從小就沒有什麼朋友,又是個各種古怪幻想滿腦袋的外星人,老是覺得自己很孤單。高二還是高三某天放學,跑去聽黃春明的演講,講什麼忘了,但記得自己問了黃老:「一直覺得很孤單怎麼辦?」黃春明回答:「妳喜歡讀小說對嗎?擁有一個嗜好陪妳,學會跟自己相處,去到天涯海角都不會孤單。」
後來,念了大學,遇到更多比我古怪百倍的文藝青年,不再覺得自己奇怪孤單。可能是賀爾蒙平衡了,也可能是人生來到必須面對徹底現實問題的階段,沒有太多時間再為賦新詞強說愁。「畢業、就業、賺錢、養家、養自己……」這類現實問題根本比升學壓力更大百倍。逃避現實人生課題的方法,仍舊是小說與電影。時間證明,黃春明當年說的話一點都沒錯。
當四周的人都在瘋迷村上春樹,我卻被吉本芭娜娜吸引。對於追求實際的我而言,村上太虛無了,實在無法體會他的故事到底要說什麼。芭娜娜那種對於超能力與吃食的喜愛,讓疼痛與悲傷自然流瀉的文體,才讓我感受到真正的療癒。
大學畢業後步入職場的人生,才是真正痛苦的開始,學生時期的壓力根本都只是小意思。幹著自己極度不喜愛的工作,在職場看盡各式爭錢爭權力爭名聲而顯露的人性醜陋,不是一個腦袋單純的文藝少女可以消受的。那時,我遇到了哈金。至今,每次受訪要我選出最喜歡的一本書,腦海裡第一個跳出來的總是《等待》。
沒有任何過多的裝飾文字製造氛圍,僅用簡潔的文字撰寫動作與對白,就能將一個寫實的故事說得無比惆悵,拋出「人生的等待,最終追求到底是什麼?」這種大哉問。在我心中,真是傑作中的傑作啊,而且是只有品味過人生殘酷才能欣賞的傑作。
離開那份我不喜歡的工作後,再也沒有過固定的工作,當然也沒有出人頭地成就父母期待。反而還花了很多年的時間追尋與等待,最終成為一個用影像說故事的電影編導,成為現在的我。
回首來時路,突然明白我為什麼總是做出外人眼中奇特的選擇。例如,34歲才去唸電影學校;例如,唸的是真人劇情片編導,卻沒事搞了個動畫電影……。這一切應該都跟我識字開始的閱讀經驗有關吧。一路以來,支撐著我成長至今的便是我所閱讀過的那些故事,不管它們是童話、小說、漫畫還是寰宇蒐奇,在在撫慰了每個時期的我,也造就每個時期的我,最終變成我人生創作路上的熱情與養分。
雜食、喜歡曲折又洞悉人生的故事、討厭廢話;同情小人物角色,品味上喜歡戲劇性強烈的故事,莫名被奇幻元素吸引。我是這樣的一個讀者與觀影者,也是這樣的一個創作者。這是我花了幾十年打造而成的自己,但直到這幾年成為創作者才徹底明白。●
宋欣穎
台灣導演、編劇。人生的信仰與養分為「動人的故事」。
創作領域跨越劇情片、動畫、廣告、紀錄片以及文字,目的都是希望創作動人的故事。
曾留學日本與美國,做過各式各樣的工作。
2018年執導的首部動畫劇情長片《幸福路上》獲金馬獎、台北電影節百萬首獎肯定,橫掃世界各重要國際影展奪回大獎,也在日本、法國、韓國等地進行商業放映。
基於京都生活見聞而寫成的短篇故事集「京都寂寞 Alone in Kyoto」2015年於台灣出版,2019年也在日本發行,頗受好評。
基於多國文化生活經驗以及《幸福路上》的成功,目前正在籌備跨媒介的各類創作,橫跨劇情片、影集、紀錄片以及漫畫等。希望創作更多立基於台灣文化出發,但又具備國際擴散力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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