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書短評》#7 跟孩子一起學習、成長

 

小學生志願指南:長大後你要做什麼?立定志向從現在開始!
未来のお仕事入門(学研まんが入門シリーズ)
東園子著,陳姿瑄譯,小熊出版,400元,適讀年齡:國小中年級以上
推薦原因: icon_type12.jpgicon_type12.jpg
用漫畫的方式來介紹職業,用孩子的視野去認識職人,帶領孩子尋找適合自己的「未來工作」,讓工作變得有趣且充滿想像力。
本書設定了7名個性和喜好都不相同的小學生主角,分別去探訪不同的行業。喜歡幫助他人的,可以當醫生、檢察官或偵探;喜歡動手做東西的人,可以當甜點師、木工或農夫……全書介紹了178個職業,除了相關專業知識,在訪問過程中,主角會發現不同行業愉快與辛苦的一面,並可看見各行各業的一日行程。是元素豐富,內容多元的工作簡介指南。【內容簡介cursor_h16_2.jpg

 

小小科學人:100科學大發現
100 Things to Know about Science
艾力克斯.弗斯(Alex Frith)、米娜.雷希(Minna Lacey)、傑羅姆.馬丁(Jerome Martin)、喬納森.梅爾莫斯(Jonathan Melmoth)著,費德里柯.馬里亞尼(Federico Mariani)、荷黑.馬丁(Jorge Martin)繪,張容瑱譯,小天下文化出版,480元,適讀年齡:8歲至12歲。
推薦原因: icon_type12.jpgicon_type12.jpgicon_type04.jpg
木星可能會下鑽石雨、有些動物冬眠會停止呼吸、海洋裡最深的地方比世界最高峰的高度還要深……本書包含天文、地理、化學等各種面向,一頁介紹一種科學知識,孩子可以從任何一頁開始閱讀,彼此沒有顯著的關聯性,但都非常有趣好玩。滿滿的插畫,少量的文字,獨特的圖表與數據,讓每一篇科學發現,都顯得精采有趣。【內容簡介cursor_h16_2.jpg

 

愛麗絲夢遊仙境:摺紙故事書
Alice in Wonderland in Origami
路易斯.卡羅(Lewis Carroll)著,葉子工作室(Lá Studio)繪,林琬淳譯,大石國際文化出版,550元,適讀年齡:4歲至12歲。
推薦原因: icon_type12.jpgicon_type12.jpgicon_type04.jpgicon_type10.jpg
來玩吧!陪孩子一邊讀故事,一邊摺紙,讀完書,還可以摺出整個故事的人物。本書不只有動人的插圖,摺出來的角色更加可愛。
經典故事《愛麗絲夢遊仙境》,角色一一跑到真實世界。這本書的摺紙不單是噱頭,有些角色雖然有點難度,不過只要親子合作,都可以享受到手做的樂趣,連大人都會覺得十分好玩,有被療癒的感覺!【內容簡介cursor_h16_2.jpg

 

奶奶臉上的皺紋
The Lines on Nana's Face
西蒙娜.希洛羅(Simona Ciraolo)著,黃筱茵譯,三民書局出版,299元,適讀年齡:3歲至5歲親子共讀,5歲以上可自行閱讀。
推薦原因: icon_type12.jpgicon_type04.jpg
「奶奶,你會介意這些皺紋嗎?」孩子問。
「一點都不會。你知道嗎?我就是把回憶保存在這些皺紋裡!」奶奶說。
傳統的審美觀裡,並不太懂得去欣賞皺紋,總認為皺紋代表老態、醜陋、陳舊。本書運用新的角度詮釋皺紋,透過抒情的方式,用皺紋對比人生經歷,帶領小朋友認識老人家的生命故事。老奶奶也曾經是個孩子,像故事中的孫女一樣。祖孫的互動非常溫暖而動人。【內容簡介cursor_h16_2.jpg

 

狼來了!人來了!
The Wolf who Cried Boy!
詹姆斯.歐尼爾(James O’Neill)著,羅素.艾托(Russell Ayto)繪,陳郁潔譯,格林文化出版,280元,適讀年齡:3至8歲
推薦原因: icon_type12.jpgicon_type12.jpgicon_type04.jpgicon_type10.jpg
有一隻小狼,他覺得自己很勇敢,其實他沒有;有一個小男孩,他覺得自己很勇敢,但其實他也沒有。
「人來了!」小狼大喊。「狼來了!」小男孩大叫。
改編自經典寓言故事《狼來了!》,通過對比的方式,以藍色代表人類,以綠色代表狼群,藉由色塊與豐富的插圖,表現了不同族群之間,有著對彼此相異的理解。故事活潑,筆觸簡練。雖不是很新穎的觀念,但透過圖像語言,巧妙地改寫成另一個有趣的故事,呈現出新意,十分引人入勝。【內容簡介cursor_h16_2.jpg


icon_type02.jpg知識性|icon_type13.jpg趣味性|icon_type12.jpg文學性|icon_type04.jpg圖像表現|icon_type10.jpg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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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專題1》傳遞日新又新的火炬:社群媒體時代的詩傳播觀察

 

▉從「網路詩人」談起

當代台灣現代詩的傳播過程,與網路發展史息息相關。90年代中期,BBS站台接連出現,對傳統交友模式(如筆友)的影響,不啻於一場大地震。知識面的自我更新及人際圈的拓寬速度,與前網路時代的行為模式差異極大。

能帶你進入虛擬世界的網路,本質容易被視為娛樂。但當使用者進入「現代詩發表」的場域時,不管是個人的展演或集體的論戰,難免帶來高手過招的火花,及火花過後的反省。

順應時代而生的「網路詩人」,未必有意背負這個稱呼,也不見得能聯繫今日的文藝青年想像。不過這些新品種寫作者的出現,為世紀之交帶來的改變,顯然延續至今。

即使對上一個世代,「網路詩人」的稱呼不盡然蘊含貶意,卻也無法否認帶有「野路子出身」的異樣眼光。然而,火藥味並不是網路詩史的全貌。在即時通訊軟體尚未普及的年代,初學者能透過詩人的互動揣摩,從而建立自己對新詩的認識;年輕詩人也容易在同輩間積累寫作經驗、粉絲與名氣,進一步獲得戰友與論敵。

簡而言之,討論網路時代的現代詩,勢必要把溝通交流、娛樂,以及因為溝通交流而來的形象經營視為重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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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代網路詩人生態

「娛樂」跟「專業」要如何共存?在那價值觀變動巨大的年代,人手一本楊澤、羅智成的網路詩人們,很快發現夏宇、陳克華、陳黎等詩人各具特色的作品。在這可貴的發現眼光下,「什麼是詩/為什麼這樣寫不是詩」的幽靈,如影隨形跟在網路詩人的寫作後面,推動他們去探索以及發現詩的全新可能。

「探索的精神」能解決虛擬世界的問題,卻也為作品帶來顛覆的本質。

網路詩人無償分享作品和知識的方式,既破壞傳統現代詩的典律,更傷害傳統報刊雜誌為自己商品辛苦維護的權威。悲哀的是,網路即使敬重專業,卻反對嚴肅。現實的「文壇」越是義正辭嚴斥責「這樣的作品沒經過專業編輯審核」,網路的「詩版」越是興高采烈地探索新大陸。固然,網路詩人也讀報刊雜誌,不過他們更寧願在BBS的跑跳追逐間,辨識更多砂礫裡的珍珠。

這個現象,同樣造成大學詩社的困境。社內高手一個個往網路跑,留下來的亦不免受到影響。一個論戰更加快速的年代,資訊更龐雜迅速且容易被影響的年代,更是作者需要講究基本自我經營,才能更從容面對讀者及評論者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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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鼓吹詩論壇創社於1992年。(畫面取自官網)

▉網路新社群

除了BBS,隨著網路技術的進步,網路論壇(如詩路、葡萄海論壇、喜菡文學網、吹鼓吹詩論壇……)和個人部落格(如明日新聞台、無名小站……)陸續崛起。經歷過這段網路發展史的使用者,共享著相似的社群進化經驗,並在一個個論壇、社群模式被改變後,被迫成為科技的新難民。

然而,社群的改變並不會影響人的互動與情誼——這些部落格之間,彼此以超連結相互串聯,更進一步結合成團體,例如「我們這群詩妖」。

當詩人前仆後繼向網路尋找同伴,這些興起的網路勢力,亦會回過頭在現實中爭取話語權。須文蔚便曾編輯《網路新詩紀:詩路2000年詩選》,將網路作品以紙本選集呈現,頗有對市場反應試探的意味。

論壇、部落格的使用門檻比BBS略低,形成的社群似乎更易於切磋詩觀,進而磨合共識。不過,網路上更容易「認真就輸了」,創作者一邊在技巧與個人三觀上彼此影響,一邊試圖創造不同於他人的個人風格。這些結社像是群豪結盟,展現風格各異,各自多元的價值觀。

▉跟國文課本不同的詩與詩人

1985年左右出生,一開始即從網路接觸現代詩的讀者群,要面對的主要難題正是「多元」。

透過多元,詩的定義得以擴充,讓讀詩、寫詩的人口增加。然而,基於教育體系中,新詩的基礎建設普遍不足,多元儼然成為新的門檻。不知道發展脈絡的初學者,找不到可以透過精確定義,輕易套用的批評標準(事實上,這種東西從來不存在)。無所適從,成了許多人的共同心聲。

了解了「多元」的成因與讀者困境,才能理解在社群網站(如臉書)時代,「每天為你讀一首詩」和「晚安詩」這樣的讀詩專頁,為何能受到新生代讀者歡迎。

由於教育,詩人的多愁善感與浪漫形象深植人心,社會大眾對「詩人」普遍好奇;卻也由於教育,讀者對這些課本不會教的新詩一知半解。此時,社群媒體上的讀詩專頁,以貼近當代的選詩,媒合了當代讀者與作者的見面。

▉臉書的讀詩專頁

2013年10月開始經營的「晚安詩」,是最先帶起這波風潮的粉絲專頁。我們無從得知「晚安詩」的構想從何而來,可能來自從前的「每日一詩」電子報,可能來自PTT詩版的「讀詩」……無論如何,人氣長紅的「晚安詩」風格簡潔,自我定位亦很有性格:「這裡只貼一個任性的經營者自己喜歡的作品,記錄當下的心情。我的喜歡和你的詩好不好無關,完全是我的主觀。」(摘自該粉專置頂貼文)。

雖然新生代詩人任明信、潘柏霖、徐珮芬、宋尚緯在新詩圈中早已小有名氣,個人臉書的經營也成果豐碩,但真要論及他們如何在年輕讀者中走紅,實在不能忽略「晚安詩」的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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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到「晚安詩」的成功鼓舞,2014年11月,我與耕莘寫作會及各大學詩社的朋友們,成立「每天為你讀一首詩」。我們並不認同傳統國文教材中,與時代脫節的選材,以及從修辭學下手的討論方式。成立新的粉絲專頁,希望選擇一些貼近年輕讀者的詩,並且加入新詩讀者對作品的賞析。

然而,專業讀者對這些「賞析」不甚滿意,新讀者群同樣不見得能接受這樣的讀詩方式,粉絲專頁的路線顯得吃力不討好。

「每天為你讀一首詩」原本以六、七年級年輕詩人的作品為主,但在加入利文祺的楊牧專欄,並以視訊直播方式進行年輕世代詩人作品討論後,對「經典」的反省成為了新的課題:找尋當代的經典、反省過去的經典。當然,透過選詩為臉書世代塑造共同記憶這件事情,同樣也是在創造新的經典。

這兩個粉絲專頁,可以視為兩種讀詩粉專的類型。以「晚安詩」為首的讀詩粉專(亦推薦「詩派」、「無明.愛染|時事.與詩」),路線單純,一首自己喜歡的詩,配上一張很棒的圖(或簡單的詩集翻拍)即可。簡潔作風,反而更受讀者喜愛。「每天為你讀一首詩」則因為內部成員對媒體有著更多期待,所以會有較多與時事相關的分享,或「多讀一首詩」的行為(例如為周子瑜道歉事件、母豬教事件、林冠華事件臨時讀詩……)。

不過,這兩個粉專的讀者都以閱讀或分享居多,不常針對作品進行討論,顯然臉書世代仍未在安靜讀詩與對話之間,找到適當的平衡點。

▉新舊之間:論壇與Instagram

受到臉書的影響,已發展十餘年的網路新詩論壇明顯步履蹣跚。資深論壇成員或者消聲匿跡,或者加入「Facebook詩論壇」、「新詩路」、「詩人俱樂部」等臉書社團,重新建構自己同溫層的企圖明顯。

然而受限於臉書的檢索能力不佳,成員的詩觀又與年輕詩人格格不入,這些社團在對話能力及詩觀想像的拓展上,顯得相當封閉。即使「含羞草事件」已經過去一年,仍沒有看出與青年世代接軌的跡象。

傳統論壇苟延殘喘,新興論壇「艾比索」倒是注入了新的活力。「艾比索」的介面十分美觀,但使用介面卻不夠直覺,以致精彩的討論在這裡相對罕見。但該論壇曾與各大學文學獎合作刊載得獎作品,亦曾出現八年級詩人的文學集群「牧草箱裡」。如果想要尋找年輕詩人,「艾比索」非常值得關注。

在臉書的強勢下,顯然新興媒體Instagram(IG)的表現遭到嚴重的低估。原因可能是圖片為主的社交型態,仍無法被年紀稍長的網路使用者接受。不過,IG的使用者自有傳遞文學的方式,他們搭上的是近兩三年蔚為風潮的「文具(鋼筆)/手寫/手抄」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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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丁Instagram上的手寫詩(圖片擷自writingbyding)

這些字跡漂亮或愛好文具的IG經營者,平常就有練字(並且秀字)習慣,由於他們在社群經營上有尋找好文字(以吸引關注)的需求,臉書的讀詩專頁正好成為最佳的取材對象。

Instagram在演算法上沒有臉書的強勢,加上豐富的圖片編輯功能、更廣闊的客群(如單純的手寫字或文具愛好者),讓經營良好的手寫詩,可以輕易獲得一千以上的讚數,這個數字已經不下於晚安詩。陸穎魚手寫詩集《抓住那個渾蛋》的出版,亦因此受到更多的關注。

IG的個人空間感,對於形象的經營有很大幫助。前文提到的徐珮芬、潘柏霖,以及年輕詩人陳繁齊、追奇,都很善用IG與讀者互動。透過IG的Hashtag功能,以作者的名字或者「手寫詩」搜尋,擴散效果要比誤差性高的臉書檢索功能好很多,更容易達到實質上的串連。

IG上手寫詩句、作者自我經營的浪潮,很容易被視為「離文學太遠」,卻也正有賴這些讀者自動自發的書寫與下標籤(tag),讓文學走進了更多人的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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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利文祺在「每天為你讀一首詩」開設楊牧專欄,對「經典」的反省成為新的課題。(圖片取自「每天為你讀一首詩」部落格)

▉媒合與可能:從現況通往未來

不管是透過臉書、Instagram或者傳統的論壇、BBS,網路讀詩專頁與詩活動受關注,已成既定的事實。這是新生代網路詩人站穩腳跟的訊號,他們所面對的時代,比前輩們更好,可以在更即時的互動中累積大量擁護者,並在擁護者的推薦與抄寫中,獲得更多借力的空間。

熱絡的現象不僅意味年輕世代的開花結果,更重要的是,無國界的網路真正把詩推向更多好奇的群眾。在「每天為你讀一首詩」的後台資訊中,可以看到許多來自中國、馬來西亞、香港……的讀者。透過臉書,透過讀詩專頁的選詩,媒合作者跟這些不同國境、不同文化的人,有了以詩的形式見面的機會。

當越來越多出版社開始與「晚安詩」、「每天為你讀一首詩」合作,當一個又一個年輕或不年輕的詩人,重新迎上讀者發現的眼神……紙本的生存或許困難,新的結社在「多元」的環境下可能不會發生,亦可能不需要——但我確信,下一個更好的詩的時代,才正要揭開序幕。

舊有的年度詩選會被新的網路選詩機制淘汰嗎?台灣網路世代的詩人選詩,有機會成為台灣新詩前進國外的推手嗎?在這個需要更多互動與消化的年代,所有的問題與可能,都將交由新的作者與讀者共同來決定。

 

【2017詩專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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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專題2》社群媒體中的詩人——如今詩的盛世,是尾巴還是頭?

林婉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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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瑜提供)

1977年出生的林婉瑜,從前浪湧過來,在此刻的詩潮上站穩了腳步。跨世代的影響力,來自於她變化多樣的創作力;從寫作初期獲得文學獎、到傳統紙媒的發表、到後來臉書的傳播,吸引了不同媒體的讀者,她的詩也經常跨界其他的創作領域,曾被改編為微電影、舞臺劇,也曾應廣告和電視金鐘劇的邀請,讓詩在影像中現身,近年她也開始發表流行音樂歌詞。

「我的四本詩集,各有一些不同的嘗試,如《那些閃電指向你》和《愛的24則運算》這兩本詩集的性格也不太一樣,我喜歡『變化』的概念,詩語言的變化、題材的變化、形式的變化等,喜歡層出不窮去找新的可能。」

對於他人的創作,無論是詩或歌或戲劇,她喜歡用同是創作者的角度去感覺和分析,譬如面對他人作品,她會默默解讀:創作者想表達什麼?他用了怎樣的技巧?閱聽者會接收到作者初衷嗎?不使用粉專的她,經常在個人臉書分享詩與生活,她說:「我常把剛寫好未發表的詩,直接貼在臉書,和讀者有新鮮即時的接觸,因為這是一個我大方分享創作的空間,所以也期待能和讀者有真誠的交流。」

她的新作《愛的24則運算》出版兩個月,已印到第五刷,她對創作的想法是:期待作品保有溝通性,同時具有藝術的開創性和思考的縱深。或許網路傳播與詩集出版的那條界線,就是她心中流行與經典的分界:「在出版詩集前、要決定書中詩作的時候,我會蠻謹慎取捨,如果覺得這首詩可能十年、二十年後閱讀,都還能反映出意義、價值,才會把它收進詩集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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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柏霖提供)

潘柏霖

潘柏霖的第二本詩集《我討厭我自己》,書名厭世感十足,卻頗具深意。他後記寫著:「成長的過程中,你是很容易討厭自己的,但要記住,那真的沒有關係。」

「因為我沒什麼朋友,生活大多時候都讓我手足無措。」這是他創作的理由。人生佈滿苦痛的陷阱,因此寫詩對他來說,算是個短暫的逃生咒語。而為何自己的詩會受到歡迎,他也相當困惑,「或許是讀者需要那些詩的某部分吧。」

他認同臉書的按讚數,多多少少會影響到創作的方向,「畢竟多數人也都暗自渴望被他人喜歡。」然而畢竟創作與自己切身相關,無論如何都不會改變太多,「即便真的很希望被他人喜歡也一樣。」

潘柏霖跟林婉瑜一樣,都是以印製成詩集,來當成某種目標,「整個詩的創作,重要的是抵達。抵達之後我就可以離開了。」但不同的是,他認為作品能不能經典化,是之後的另一階段了,「它是否流行或會不會留下來,對我來說是太遠的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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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仁偉(陳夏民攝)

蔡仁偉

近來關掉臉書的蔡仁偉,把社群重心移轉到Instagram,生活相對安靜很多,「也不是關掉就沒事了,畢竟還是會看新聞、朋友還是會截圖給我。」

「很多人讀我的詩,覺得很好笑、很有趣。但有些詩,我是很難過的時候寫出來的。」讀者跟詩人的期待落差,不只反映在情感面,也反映在喜好上:「通常按讚數較少的,可能是我喜歡的詩——所以我會偷看按讚的人有誰。」

當初他開始創作,是因為憂鬱症。從寫最短篇來抒發心情,到有一陣子寫什麼都被退稿,後來有人叫他去讀詩,「起初有點排斥,覺得詩很難懂。後來去書店翻到《衛生紙+》詩刊,才發現跟我所認知的詩很不同。」

深受飛鵬子影響的蔡仁偉,認為自己寫的詩,就像從最短篇裡,拿出其中一段。彷彿詩只是他萬丈高樓上的風景,最短篇才是他人生的根基,「哪天沒人再讀我的詩,我就繼續寫最短篇。憂鬱症發作的時候,如果沒有最短篇,我不知道我還在不在這裡;是詩讓我活下去,但最短篇讓我活下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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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毓嘉(陳夏民攝)

羅毓嘉

經歷過BBS、部落格時代的羅毓嘉,是少數不用Instagram而只用噗浪(Plurk)的詩人,「我會把噗浪跟臉書切割來。臉書較具公共性,私人的東西都放在噗浪。」

已經很少投稿的他,寫完詩都直接貼臉書或部落格,「以前還會想到,如果沒有在紙媒發表,就不會被選到年度詩選,但現在比較不在乎了。」換到哪個平台發表作品,對他來說差別不大,因為按讚數也不會改變他創作的方式,「畢竟詩的讚數也不會高到哪裡去。說笑話、貼照片甚至是寫散文,都還比詩多。」

因此,他不認為是網路改變了如今詩的質地,反而是閱讀的口味、生活型態的轉移,會影響語言的鬆緊度。但說起流行與經典之間的衝突,羅毓嘉自有準則。

「例如寫時事題材,除非技巧超群,不然大家所得到的材料都類似,寫出來也差不多。」他以陳令洋的〈我要在上風的地方做一個吸菸的動作〉為例,「這首詩融入當代的語言,既有技巧又朗朗上口,我認為這樣流行的作品,就有被經典化的可能。所以不能否定怎樣的東西,就不會是經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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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珮芬提供)

徐珮芬

每天只花半小時上網的徐珮芬,生活別有重心,經營起臉書的粉專,彷若間歇河一般,貼了一兩首詩,神隱一兩個月。「感覺其他創作者比較有讀者意識,至少會定期更新專頁或其他平台。」而她對待自己的讀者,「試圖作最誠懇的回饋,但盡量避免因為外界意見,影響到自己的創作初衷。」

那麼,創作的初衷是什麼?徐珮芬說是為了使人愛她,「最初始的時候想從最簡單的媒材中撿選最大的詩意,不知不覺就寫成了外界認知為『詩』的東西。」

她的寫作看似有點無心插柳,卻得過林榮三文學獎。有些詩人會糾結於文學獎的得失,不知道是不是在網路上打滾已久的關係,她顯得相當淡泊,「希望有志寫作的人可以勇於嘗試,但不要太把結果放在心上。」

顧城、海子、蘇淺、潘柏霖都是她喜歡的詩人,或許她詩的風格與受歡迎的原因,也是這一路的,「可能是生活化的筆法與濃厚的病嬌感。」至於詩的未來該何去何從,她回答得簡潔,也不惹塵埃:「流行是僥倖,永恆不可求。但望自己心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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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繁齊(陳夏民攝)

陳繁齊

當初陳繁齊開始創作,是為了紀錄生活的細節、紓解旁人無法理解的苦悶,來緩和一些尷尬的關係。他也坦言自己不太會唸書,一開始投過幾次副刊或文學獎,卻都失敗,「因為我沒有自信,所以也不會去檢討評審或編輯的美學口味。」他甚至覺得在某些前輩或講究詩的人眼中,自己的詩是鬆散而混亂的。至於被讀者喜愛的理由,「或許是這些詩比較平實跟簡單,也才比較多人讀得懂。」

不過對於社群媒體,陳繁齊卻很有一套看法。比起臉書,他更喜歡在Instagram上發表作品,「在臉書起初是貼純文字,但很快就想起以前上廣告學的東西,圖像傳播比文字傳播更好,於是馬上改成手寫字——幸好我的手寫字,有人覺得漂亮。」後來他發現臉書粉專的頁面越來越亂、越來越商業,而自己的Instagram雖然比較晚開、人數沒有臉書多,但黏著度很高。

即便受到不少讀者的迴響,他還是會迴避一些網紅的經營模式,例如不要跟著議題跟太近。當然,他也盼望自己的詩在這個時代有其定位,「其實我一直想要的是前輩的肯定。在創作這條路,我也想不斷前進。但怎樣才叫『好』,也沒有實際的量尺。所以有時會安慰自己現在才24歲,假設要寫到60歲,也許還有三十多年可以寫。期望在日後自我檢視時,能夠找出階段性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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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奇(陳夏民攝)

追奇

已把重心移到Instagram上的追奇,認為臉書粉專互動的人比較少,「可能大家都覺得Instagram比較私密吧,反而很踴躍地留言。」

談起社群媒體,追奇有超越其他詩人的獨到見解,「我發現2014那一整年很好經營,大家都很踴躍——我說的是讚,不一定要留言。單篇就可以破萬讚。2015跟2016官方似乎有調整過觸及率、按讚數,成效都是砍半的。」

打扮像時下年輕OL的追奇,其實是詩人陳雋弘的學生。對於詩的嚴謹與隨性,也有自己的追求,「認真寫的東西,沒有得到很多讚,難免會失落。但如果寫了一篇有點心虛的作品而獲得很多迴響,我也不會太喜悅。」

因此她才想在詩中,放入比較少人關注的議題。她認為議題的流行性,也可以是永恆性,「如果我有較多的資源,就會想去談性別、勞工或貧富差距等。對我來說,在某個程度上那也是永恆。因為它一直無法被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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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明信提供)

任明信

上網隨心情,按讚數多寡也不會影響到創作,任明信人如其名,回覆問題、言行之間似乎都帶點任性、恣意、偶然與隨機,「一直以來都寫自己想寫的,與他人無關。」

問及與讀者的互動,「想在乎的時候就在乎,狀況不好的時候便忽略。」想遠行,轉身就去。創作的原則是不帶目的,寫字如呼吸心跳、自然而為,「與其說我選擇詩來創作,不如說被詩選擇,讓自己能夠以如此的方式書寫。顧城曾說過:一個誠實的創作者是沒有選擇的,就像橘子樹結不出蘋果。」

彷彿網路詩的盛行與否,都與他無涉無礙。但經營臉書,卻有自己的想法,「一來是臉書較實體刊物即時,二來是臉書有較大的個人自由空間來做跨領域的藝術結合,若配合得好,可相互加乘。」

採訪其他詩人,任明信的詩最常被提及,但要他言明自己跟他人之殊異,他卻說,「我不太相信自己眼中的自己。」關於詩的永恆呢,「大多時候都沒想法,只是單純寫自己想寫,無論結果。」可以想見,無論是不是詩的盛世,他都能怡然自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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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取自晚安詩臉書)

晚安詩與副刊

如今詩潮的推手之一「晚安詩」,經營者貼詩的方向,受時間分配的影響最大:有空的時候或在乎的新聞會好好找一首作品,上班忙碌時,就會隨手抽一本書,看順眼就貼了。

既然如此,為何不關掉?「無數次想關掉啊——而且我的確多次停刊過。因為我必須投入非常多的時間成本來選詩和經營。」經營者坦言上班之後,那幾乎是全部的時間了,「支持我繼續下去的理由,大概是它不僅是陪伴一些人的地方,也是陪伴我的。」

無論寫詩或讀詩,光喜歡是不夠。有熱情是不夠。既然如此,就得為這件事找到更多的樂趣,「前幾年剛開始經營,會因為按讚數暴增而得到成就感。」但經營久了,難免也熟悉讀者的口味與臉書運作的機制。「現在單篇觸及和互動率不是我最在乎的,自己預測準不準反而比較有趣。預測準的話,就能讓生活多一點驚喜。」

而長年在自由副刊審詩的孫梓評,觀察近十年的副刊,無論哪個文類投稿量都降低許多,「這不只是網路的影響——當年個人新聞台盛行的時候,落差也沒那麼大。」他認為臉書之發明的影響甚鉅,「一方面可能是他們覺得傳統紙媒的公信力降低許多,另一方面,也是權力移轉到自己手上。」

然而,那個權力真的掌握在詩人手中嗎?採訪的詩人多數明言,讀者按讚少的詩,往往是他們認真寫或私自喜歡的。而不熄燈的「晚安詩」也默默推動著什麼,或遺落了什麼。我只是在想,處在這個盛世的詩人們,接下來會跟什麼交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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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詩專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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