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導》在圖書館聊電玩:徐昌隆談《金庸群俠傳》的開發故事 feat. 徐人強

90年代的台灣,可謂本土遊戲產業的黃金年代:《軒轅劍》系列、《大富翁》系列、《仙劍奇俠傳》、改編自金庸同名小說的《笑傲江湖》、《射鵰英雄傳》、《倚天屠龍記》,每年都有穩定的台灣本土遊戲上市。

其中一款名為《金庸群俠傳》的PC遊戲,更是有著連開發者都不清楚的長尾效應。近期,新北市青少年圖書館舉辦「RPG黃金20年」懷舊遊戲特展,系列講座其中一場,邀請到《金庸群俠傳》電玩的創作者,現今河洛工作室創辦人徐昌隆,與讀者一同回顧當年遊戲開發的幕後故事。

➤金庸群俠傳的誕生

《金庸群俠傳》電腦遊戲是由智冠科技公司製作發行,從現代的眼光來看,故事不少設定都是前衛的,例如主角小蝦米是穿越進電腦遊戲裡的武俠世界,一旁軟體娃娃還提到「這是一套完全的VR遊戲」(類似設定隔壁棚刀劍神域還晚了超過10年),還有融合多部金庸小說文本的特點,儼然有IP集結多元宇宙之感。

徐昌隆回憶他一開始進入智冠,參與的項目其實是一款棒球遊戲。當時他畢業不久,被日後開發出暢銷遊戲《三國演義》的陳則孝拉入智冠。棒球遊戲完成一個段落後,年輕的遊戲開發者總是想要做些挑戰,剛好智冠取得金庸幾部作品的改編版權,徐昌隆決定將金庸武俠小說的世界結合策略性元素,創造出一款以金庸筆下各門派作為國家勢力的策略遊戲。

儘管獲得公司支持,但這款遊戲最後並沒有依徐昌隆原初的構想問世。他表示:「一開始的構想是以策略性遊戲為主,以各個幫派取代國家的概念,做成一款金庸版《三國志》。但最終因緣際會,變成大家熟知的RPG。」

徐昌隆試著回想改變的原因,但畢竟已是將近30年前的事,一時半會想不起確切的緣由。從後來的發展來看,這個陰錯陽差是幸運的,正因為是RPG,劇情的代入感才能時至今日仍讓玩家回味無窮(但說不定在平行時空下,金庸版《三國志》一樣暢銷)。

可以確定的是,徐昌隆學生時期就受到《創世紀》、《魔法門》等經典RPG的啟發,遊戲做一做從策略遊戲變成角色扮演遊戲,也是可以理解的。


「RPG黃金20年」懷舊遊戲特展有豐富的舊遊戲藏品。

變化不只如此。開發這樣一款原始文本龐大的遊戲並非易事,徐昌隆透露,最痛苦的部分莫過於刪減內容:「整理了這麼多資料,當然想把每個精彩的故事都呈現出來,但由於資源和時間的限制,很多內容最終只能捨棄。比如全真七子的故事線就被直接刪掉了。」

「因為最快嘛,一刪就可以刪掉7個人。」徐昌隆幽默又有些無奈地說。

回顧當時的開發過程,徐昌隆坦言那是一段充滿挑戰,但也無比充實的時光。當時的團隊只有5個人,包括程式、編劇和美術他都必須有所接觸。雖然極度忙碌,但畢竟是做自己喜歡的事。「我們都是為了自己而做,有點像現在獨立開發者的精神。」他提到,團隊甚至住在公司提供的宿舍裡,隨時隨地想到可以加什麼、改什麼,就下樓工作。


「RPG黃金20年」除了特展陳列,還有試玩區,包括《金庸群俠傳》等老遊戲供讀者回味。

➤文本授權的變化

講座上徐昌隆特別強調,他在製作遊戲時,會不斷連結回金庸小說給予讀者的感受與核心精神。他表示,《金庸群俠傳》能受到大眾喜愛,有部分在於它在開放世界的框架下,讓玩家與金庸筆下武俠世界裡的角色和武功產生邂逅,並且能夠自由探索和體驗各種不同的故事線。

然而如今若要複製當年的成功,難度已不可同日而語,最顯著的變化來自智慧財產權已更受重視。

《金庸群俠傳》能順利獲得小說的授權,得益於彼時的市場環境。徐昌隆透露,當時他們只需向出版社支付一筆固定費用,就能獲得金庸多部小說的授權來製作遊戲。「當時大家對IP(知識產權)的概念還不如現在這麼清晰,授權費也不像現在這麼高。」

徐昌隆笑稱當初真的是賺到了。這時活動主持人、《舊遊戲時代》創辦人徐人強補充分享了一則有趣的內幕:原來金庸作品的版權全權交由遠流出版社打理,而遠流當時的總經理正是詹宏志,他對於這類綜合金庸小說的遊戲作品樂見其成,因此沒有太細算版權費,很乾脆就同意當時的授權金。

隨著時間的推移,如今IP的價值水漲船高,相關的法律和商業操作變得更加嚴格,徐昌隆坦言很難再有機會開發《金庸群俠傳》的續作。「現在再去談《金庸群俠傳》的授權,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了。」

➤過去與現在:遊戲開發環境的變遷

回顧90年代,遊戲開發是相對資源匱乏且不熱門的行業。徐昌隆回憶:「那時候我們做遊戲的預算通常只有百萬元左右,這個數字放到現在,可能連一個月的運營費都不夠。」當時智冠的遊戲開發團隊人數少,成員都身兼多職,經常需要加班來趕進度。「我們團隊只有5個人,畫角色的、寫程式的都得自己來。」

相較之下,現今遊戲開發的環境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大型遊戲開發公司擁有龐大的資金支持和專業分工,每一個細節都有專人負責,遊戲的製作規模也大幅提升。然而,這也帶來更高的開發成本和商業壓力。「現在做一款遊戲,沒賺個千萬元根本養不活公司所有人。」徐昌隆感嘆道。

玩家對遊戲的期待和需求也發生了巨大變化。徐昌隆指出,隨著網絡遊戲和手機遊戲的興起,單機角色扮演遊戲的市場變得更加競爭激烈。「以前做一款RPG遊戲,可能幾年都不用擔心它的銷量,但現在,遊戲如果不能在短時間內吸引大量玩家,可能很快就會被市場淘汰。」


(圖源:新北市立青少年圖書館)

➤美好的開始,跌跌撞撞的中途,未來做好自己擅長的事

《金庸群俠傳》在發行後創下市場佳績,但當時徐昌隆並未意識到這款遊戲的光環會如此耀眼又沉重。「那時在公司裡,我們其實是相對封閉的。後來到中國工作,我才真正感受到這款遊戲對玩家的影響力。」徐昌隆說,直到今天,仍有許多玩家對這款遊戲充滿熱情,甚至有投資者希望能重新製作這款經典遊戲。

徐昌隆印象很深刻,他初到中國工作時,發現有非常多人玩過《金庸群俠傳》,甚至時隔一、二十年後還有人玩,遊戲論壇上也一直有討論。這是以前只能從版稅多寡推估遊戲賣得如何的徐昌隆始料未及的事。

從初入行時市場熱情回應,到接下來創業失敗、涉入版權官司風波,在遊戲製作路上的起起伏伏,徐昌隆只是輕輕幾句就帶過,他心念的還是接下來要開發的遊戲。雖然玩家頻頻呼喚新版《金庸群俠傳》,但如今徐昌隆更想將自己手上的原創IP做好。

在與聽眾互動的環節,有人提到河洛工作室開發的原創IP作品《俠之道(俠隱閣)》。這款武俠學院養成遊戲自EA階段以來,即受到廣泛的關注,獨特的學院風武俠設定也在玩家社群引起不小的反響。不過由於沒能完成最初對玩家的承諾,導致遊戲從剛開始的極度好評一度跌至大多負評。徐昌隆表示,雖然第一代《俠之道(俠隱閣)》有不少問題,但開發團隊也記取失敗經驗,希望在續作裡完成此IP曾經許下的承諾。

 


現場粉絲帶來珍藏的實體遊戲限定版讓徐昌隆簽名。

「我們其實還在祕密進行中,因為現在拋出來只會被批評,所以我們選擇先把東西做好再發布。」徐昌隆透露,雖然目前還沒有明確的發布時間,但團隊對於這個項目的長期發展有清晰的規劃。他解釋道,儘管《俠隱閣》鎖定年輕玩家族群,但開發團隊並不急於推出續作,而是希望再進一步完善第一代作品,為續作奠定更堅實的基礎。

徐昌隆強調,團隊希望給予玩家更多的自由度,讓玩家能深入體驗武俠世界中的故事線。然而,這也帶來一些挑戰,尤其在資源有限的情況下,如何保持武俠遊戲內容的高品質和持續性是一大難題。

他提到:「武俠題材在開放世界遊戲中的優勢現在已經不明顯了,受到武俠世界設定的限制,我們的怪物設計不能像奇幻遊戲一樣有龍、有獸人。但我們還是選擇專注於自己擅長的領域,透過講述人際之間的故事,來深化遊戲的內涵。」

徐昌隆跟現場粉絲喊話,《俠隱閣》是目前團隊最重要的IP之一,他們會努力推出續作,並計劃解決初代中未能完善的部分。隨著市場的發展,遊戲產業變得更加多樣與競爭,徐昌隆與河洛工作室如今保持初心,努力將當年武俠的熱血與感動,傳達給一路支持的玩家。


(圖源:新北市立青少年圖書館)

手指點一下,您支持的每一分錢
都是推動美好閱讀的重要力量

2024-09-11 17:00
從星盤讀聶華苓.水瓶座》廣袤而繽紛的木星之舞 ft.《桑青與桃紅》

1949年隨著國民黨政府的撤退腳步,為數眾多的「外省人」來到臺灣,其中也包含了帶著創辦刊物、散播理念的自由派知識分子;同年11月,由胡適掛名創辦人、黨政關係良好的雷震擔任實際負責人,標舉自由、民主與反共理念的《自由中國》創刊了,因為具有美化形象與宣傳效果,受到威權政府的支持。

豈料翌年韓戰爆發,「中華民國」的國際地位丕變,國民黨政權不再需要塗脂抹粉,展開各項整肅異己的政策。《自由中國》的編輯與執筆作家秉持知識分子的良心,陸續發表對於時政的看法,其中1956年推出的〈祝壽專號〉更直言不諱地表達各式主張,轟動一時!而即使持續受到當局圍剿與監視,他們依然批判違憲時局,並嘗試與本省籍地方政治菁英籌組政黨。1960年9月,雷震和傅正等人遭到逮捕,依據「不得少於十年」的總統批示,被判處10年不等之刑期,而《自由中國》就此停刊,走入歷史。

雖然是政論型雜誌,《自由中國》始終留有刊登小說、新詩等文學作品的「文藝欄」,負責的是廿餘歲的聶華苓。雷震案之後她被嚴密監控,最終遠走美國愛荷華,與伴侶保羅.安格爾(Paul Engle)推動「國際寫作計畫」(International Writing Program, IWP),為世界各地的寫作者帶來深遠而綿長的影響,期間她也創作了知名小說《桑青與桃紅》。今天和小偵探一起看看,聶華苓的小說與星盤述說了什麼故事。

➤《自由中國》唯一女性編輯委員,飄盪的風象:太陽水瓶、月亮雙子

我們各自是一個獨立的生命,而我們在一起和著一個旋律跳著不同的舞。

――聶華苓《桑青與桃紅》

聶華苓1925年2月3日生於中國武漢,1937年中日戰爭爆發後,一家人輾轉奔逃,成為流亡學生的聶華苓初中畢業後,與友人由湖北千里迢迢前往重慶就讀高中;而在她考上中央大學沒多久,二戰終於結束,好不容易回返南京,旋即又面臨國共內戰白熱化,最終聶華苓帶著家人飄洋過海,來到臺灣。


(圖片取自:台史博線上博物館)

初來乍到亟需賺取家用的聶華苓,經友人介紹進入「自由中國社」工作。自從她負責文藝欄編務之後,作品刊登的風格逐漸轉變,由陽剛的家國框架大敘述,轉為婚戀葛藤縫隙萌芽的自我意識,或意圖爭取婚戀自由的女性敘事,可謂「反共」文壇裡的殊異色彩。

點看聶華苓的星盤,我們會發現她的太陽星座落在水瓶,月亮星座則是雙子。

占星師依據冷熱乾溼的四個特性,將黃道十二星座分為風火水土四個古典元素,收納不同的能量氣質,稱為三方星座(triplicities)。水瓶與雙子皆為流動的輕盈風象,有主動展現自我的特質,重視溝通和社交。

太陽落在固定星座的水瓶,在追尋人生目標與意志展現上的作風獨樹一格,以一種友善卻疏離、既在人群之中也在人群之外的姿態,堅定地關注自由的議題。變動星座的月亮雙子具有靈活的心智能力,善變且敏銳,透過思想與訊息的傳遞分享,串聯人際網絡,飛舞於人群之間,也滿足內心情感需求。

除了主責文藝欄編輯,聶華苓也參與各項出刊工序,她是編輯委員會上最年輕、也是唯一的女性。「旁聽編輯會議上保守派和開明派的辯論以及他們清明的思維方式,是我的樂趣,不知不覺影響了我的一生。」聶華苓日後曾表示自己總感疏離於外。「在臺灣的外省人之中,我又是個外人,總是外外外外外的」(語出紀錄片《三生三世聶華苓》)。但此刻得以置身別於當道、思辨交鋒的核心,望見不同波段的「自由」光譜,不斷為她帶來刺激與激盪,對於風象特質頗強的聶華苓來說,應既是旁觀在外但也樂在其中吧。

不過,「雷震案」與自由中國停刊,也為她的生命鑿刻了一道黯然陰影。1964年聶華苓嘗試離開心中的孤島,遷居美國,但她始終不吝對受困鐵幕之人伸出援手。

不只持續援助出獄後生活困頓的雷震,1970年代的她積極聯合各國作家,嘗試營救被捕入獄的陳映真。來自四方的聯絡讓她家電話響個不停,一邊忙著日常庶務的聶華苓回想:「我從沒見過一個人家的廚房有這麼多活動,這麼強烈的情緒,又有這麼好吃的食物。」透過她自外於人的視角,我們在文字裡看見面對威權的人們,或者服膺或者衝撞,那些尖銳、鄉愿與倔強的細緻面貌,也看見聶華苓意欲滋養眾人的柔軟之心。

➤《桑青與桃紅》綿密迂迴的雙聲疊音:水星魔羯與金星魔羯

聶華苓的代表作,後世譽為離散(diaspora)文學經典、出版多國譯本與獲獎的長篇小說《桑青與桃紅》,1970年連載於聯合報,由於大膽碰觸女性情欲與政治,不久便遭腰斬禁刊,轉於香港明報刊登。直至解嚴翌年,終得在臺灣出版問世。

在聶華苓的星盤中,我們還可以看到有三個行星同落魔羯,其中兩個內行星:主導思考模式、古籍記載為「閃爍者」(stilbōn)的水星,和象徵愛與美的「光之使者」(phōsphorus)金星,緊密合相於克制謹慎且具秩序感的魔羯座,除了能以結構嚴謹的優美形式自我展現並傳遞情感,合相帶來的也可能是善於運用語言文字的迷人創造力,以及和善可親的社交溝通能力。

我的身子一碰到水,我就變成了個新女人。頭不痛了,腰不痠了,身上的毛病全消了。疑慮、恐懼、歉疚的感覺也全消了。水從我陰部的唇暖進去,一直暖到我身子裡。我和水一樣透明了。

――聶華苓《桑青與桃紅》

《桑青與桃紅》由主角桃紅看似瘋癲的對話與場景,引領讀者逐步踏入這場由一裂解為二、爭奪抗拮的女性身分認同戰爭,無處不見作者布局巧思。

首先,我們可以讀到前衛的文字表現。小說以桃紅書信與桑青日記(加上刻意錯字的女兒桑娃日記)的今昔對比作為主結構,串接了地圖、新聞報導、神話與民間傳說、拓荒奇談,甚至廣播放送的平劇與政令呼告等,抹去表現媒介的界線。層層疊疊的有機文字結構,與桑青的裂解、桃紅的建構相互呼應,也完美展現了聶華苓星盤裏水金魔羯縝密織就信息的能力。讀者在閱讀作品的同時,彷彿也聽見了流動的聲音,感受到劃過手心的文字溫度,不自覺地沉浸在敘事宇宙之中。

此外,空間與身體的互文對話亦是有趣。小說隨著敘事場景分為四部推進,由中國的瞿塘峽轉至北京,爾後到了臺灣臺北,最終流散美國四處。出現的不論是擱淺溪峽的船隻、戰爭狀態下的圍城、或是無法站直的閣樓,封閉的靜止空間象徵著自我壓抑與帶來束縛的家國體制。

受困於封建禮教、傳統價值與監控社會的人們,體內卻遊走著流動如水的情欲,不斷以身體逡巡體制界線,通往自由的可能性。例如船上失序的性別錯置、裸身交媾於「神聖」天壇或寺廟的人們,即使到了臺灣這個漂浮於海上的島嶼,四周依然滿佈銳利雙眼,桑青開始突破界線,也埋下桃紅現身的伏筆。

臺北此段情節穿插桑青出了閣樓,聽見帶著不同鄉音的男性異口同聲提起臺灣南部村落出現的女性殭屍吃人傳說。我們熟悉的女鬼故事大抵伴隨著復仇情節,生前無從抵抗的她們,死後始被賦權,但即使獲得了力量,她們依然深陷關係泥淖,反擊是為了對他者的復仇。

對比《桑青與桃紅》裡的殭屍,尋死緣由也異常戲謔:「我這次的死只是為了好玩。嚐嚐死是什麼味道。」小說裡最後依然無法被「解決」的女鬼,遊戲般顛覆了父權網羅,去中心化的女鬼傳說暗指了桑青浮動的自我,宣示享受情欲的桃紅即將取而代之。

對結構無窮盡的探問,對應著聶華苓星盤中同落魔羯的水星與金星,也展現了牽引著水星與金星、入廟火星的飽滿能量,自在展現欲望,勇敢追求獨立自我的行動。

➤弱勢木星點燃的星星之火

I can’t move mountains,  But I can make light.

――Paul Engle

木星是太陽系中體積最大的行星,表面色彩絢爛,人們以眾神之神「宙斯」(Zeus,羅馬名為Jupiter)為其命名。由於宙斯未被父親吞入肚內的幸運經驗、日後成為天界與人界的崇高主神。在占星學中,木星象徵好運、寬容、理想與智慧。古代占星師多以其與土星的星象推測國家運勢,是星盤中的社會行星。

古典占星有許多分類行星能量的方式,依據廟、旺、弱、陷的定義(先天尊貴力量,Diginities),流暢展現木星徵象的入廟(domicile)星座為射手與雙魚,而如同君主制的國王、地位與資源得以曜升的旺勢(exaltation)木星則在巨蟹。對照聶華苓的星盤,我們會發現她的木星與水金同落魔羯,坐在旺勢木巨蟹對面的「弱勢」位置(fall),字面乍看彷彿是不吉之兇相,但在多元的現代社會裡,卻有可能是逆流而上、再創新猷的動能。

始於1967年的「愛荷華大學國際寫作計畫」,由安格爾與聶華苓夫妻共同創辦,他們募款、提供寫作資源,邀請世界各國的作家參與。

帶著不同價值觀的作家們群聚於聶華苓家的客廳,「通過文學的國際語言,世界縮小了,視域變大了」,不論交流或爭論都是自由的。即使寫作計畫讓聶華苓忙於大大小小的執行細項,她總流露著和善爽朗的笑容穿梭其間,是這個微型聯合國無法忽視的存在。1977年逾百位作家聯署提名他們為諾貝爾和平獎候選人,倡議書上寫著「在藝術史上,從沒有一對夫妻這樣無私地獻身於一個偉大的理想。」

無言以對的困頓命運,帶來流離失所的磨難與不得不的逃脫,同時卻也帶來生命的突圍路徑。無所依歸的身分認同讓聶華苓蓄積了精彩的創作能量,對於自由的想望驅使她建構一個泯除國境的理想創作環境。

映照星盤中的弱勢木星,為了實現目標,聶華苓義無反顧的勤奮身影,讓我們看見的不只是自我轉化之渴求,也彷彿一道雨後彩虹,時刻溫暖眾人的心。

宇宙誕生圖 Thema Mundi

為便利傳授占星學,希臘時期的占星師設計了宛如太極圖的創世盤,用來展示占星學的基本原則,特別是行星在不同星座中的分佈及其對應的力量。它被視為宇宙誕生時的理想化星盤,並非某個具體的時間或事件的星盤,而是用來教導行星、星座和相位的運作方式。發想概念


參考書目

  1. 聶華苓,《失去的金鈴子》,大林,1980。
  2. 聶華苓,《三生三世》,皇冠文化,2003。
  3. 聶華苓,《三輩子》,聯經,2011。
  4. 聶華苓,《桑青與桃紅》,時報文化,2020。
  5. 顏安秀,《《自由中國》文學性研究:以「文藝欄」小說為探討對象》,國北師臺文所碩論,2005。
  6. 《臺灣現當代作家研究資料彙編─聶華苓》,臺灣文學館,2012。
  7. 國家檔案管理局藏「國防部軍法局檔案」,檔號:B3750347701/0049/3132488/48

手指點一下,您支持的每一分錢
都是推動美好閱讀的重要力量

話題》雙向的肖像:鴻鴻讀《藍圍巾的男人》

一位藝術家是如何創作的?法國導演亨利——喬治.克魯索(Henri-Georges Clouzot)用一部《畢卡索的祕密》(Le mystère Picasso)試圖解答這個千古謎題。他把攝影機放在畫布後方,透過一種特殊顏料,將畢卡索作畫的過程顯現在整個銀幕上。例如我們會看到畫家如何在五分鐘內,將三個圓圈畫成了魚,魚又變成了鳥,鳥又變成了一張孩子的臉,最終又長出角來,成為魔鬼的形像。

然而,如此生動而美麗的電影,卻還是無法解釋畫家的腦海是如何運作的。以致評論家安德烈.巴贊下了這麼一個結論:「不言可喻,觀察一位畫家作畫並不能解開藝術家天才之謎,也看不出他的藝術奧祕。」看似不可能的任務,卻在《藍圍巾的男人》這本書中得到了近乎完美的回答。這次的畫家是盧西安.佛洛伊德,英國當代的重量級畫家。他生於德國,是心理學家佛洛伊德之孫。他和同代畫家法蘭西斯.培根的作品均違逆70年代波普、歐普、抽象藝術的洪流,堅持以肖像為主題,也曾多次繪製彼此的肖像。


盧西安.佛洛伊德(圖源:wikipedia)

然而培根動筆迅速,不會浪費時間和模特兒蘑菇,更常直接利用相片作畫。佛洛伊德卻是細火慢煨,一畫數月甚至經年,模特兒必須像打卡上班一樣定時報到。可想而知,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藍圍巾的男人〉是佛洛伊德的一幅畫作,畫的是他的作家好友馬丁.蓋福特。這本同名著作,便是蓋福特在擔任模特兒期間,長達七個月的思聞紀錄。油畫完成後,他們又花了幾乎同樣長的時間,製作了一幅版畫。兩人原本即是好友,經常一起看展、聽爵士樂、吃飯、出遊。作畫期間,雖然蓋福特一動不動,卻並非一言不發。兩人仍然持續天南地北交談,並且一起用餐。這給了蓋福特一個大好機會——雖然他本來沒有意識到——可以仔細觀察一位藝術家的工作與思考過程,並不斷經由交談印證。何況,蓋福特對佛洛伊德筆下的對象,恐怕沒有人比他更熟悉——就是日日鏡中相見的自己。

因此,畫家的詮釋,便在這樣的對照與對話中清楚顯影,無可遁形。

臺灣讀者有幸,在2024年6月到11月之間,可以在高雄市立美術館看到與英國泰德現代美術館合作的大展「瞬間—穿越繪畫與攝影之旅」,其中就展出了數幅佛洛伊德的名作,包括〈女孩與白狗〉與在本書中論及的〈抽菸的男孩〉,也有培根所畫一組三聯的佛洛伊德肖像。展場中引用了加拿大攝影師傑夫.沃爾(Jeff Wall)的見解,指出傳統繪畫創造的瞬時感僅是一種幻象,卻可以讓過去、現在、未來同步存在,無論是矛盾衝突或水乳交融。

這種觀察完全印證了蓋福特的經驗:由於長時累日的凝視與交流,畫家的觀察愈益深入,被畫者也會隨著歲月與心情改變形貌樣態,而這些都累積在單一一幅畫面中。以致於完成時,有人直指這幅畫比蓋福特還像他自己,而畫中人的表情也顯得複雜而微妙——嘴脣似在微笑,而眼神卻顯得猶疑甚至憂鬱。這裡面有時光的痕跡,也有內在的皺褶。蓋福特在被畫過程中就不禁一再自問:「『我』是什麼?」透過模特兒的夫子自道,我們必然開始用不同的眼光看待肖像這門藝術。

同時,因為這本書的出版,〈藍圍巾的男人〉不只是蓋福特的肖像,也成了佛洛伊德的肖像。肖像中的客體發聲了,這是史無前例的。於是,原本是畫家獨白的藝術,在書中變成了對話。我們不但透過蓋福特的眼睛,看到一個工作中的畫家——這是畫家自己看不見的:永遠站著,像是在跳舞般前一步、後一步地移動,為了一筆、一畫反覆思慮、反覆測試色彩,畫了又抹去,錙銖必較,像進入著魔狀態。但同時,畫家與模特兒還可以自在聊天,談藝術判斷、談生命體驗。剛好這位被畫者是一位作家,可以成為比任何訪談者更深入的一位紀錄者;何況,佛洛伊德向來是一位注重隱私、幾乎不接受採訪的藝術家。

於是我們和作者一起發現佛洛伊德的審美重點在於真實感、臨即感、重量感。比如他覺得達文西是個很糟的畫家、拉斐爾的人物輕飄飄、維梅爾的人物不像真實存在過,但是對卡拉瓦喬和提香卻讚譽有加。他覺得畢卡索意在震驚世人,卻更敬佩馬蒂斯將生活與藝術形式完美結合。不過,最能夠表現佛洛伊德個人特質的,恐怕是他對自己作品的「胸無定見」——不去想像畫作完成的樣貌,而是在過程中持續摸索、冒險。他偏好作品的不均衡、不連貫,勝過風格的優雅。這也反映在他幾乎從不接受委託創作,反而是邀約生活中與藝術絕緣的人物,無論是黑幫混混、或是餐館服務生。

我不敢說,了解佛洛伊德作畫的細節,便足以了解藝術的奧祕。然而,這本書卻讓我彷彿明白了,文明在於細節的講究。不論是王文興小說的一個音節或一格空白,威爾第歌劇追求的不那麼完美的音色,或是佛洛伊德對看似平凡無奇的肖像背景的琢磨。即使畫完後作品已經完成、已經遠去,留置在某戶人家樓梯的牆面,絕少有人能再看見。然而,行動就是存在的證明。那就是即使一幅陌生人的肖像也足以耐人尋味的藝術祕密。

quan_qiu_hua_de_shi_dai_w300.jpg 藍圍巾的男人:身為盧西安.佛洛伊德模特兒的藝術觀察
作者:馬丁.蓋福特
譯者:趙琦
出版:鏡文學
定價:750元
內容簡介

作者簡介:馬丁.蓋福特 Martin Gayford

英國作家、藝術評論家。

出生於1952年,曾擔任《旁觀者》、《每日電訊報》藝評與《彭博新聞社》首席藝評。著作有《威尼斯:圖像之城》、《春天不能被取消》、《塑造世界》(與雕塑家安東尼.葛姆雷合著)等,內容多與偉大藝術家的工作過程、藝術作品分析相關。

手指點一下,您支持的每一分錢
都是推動美好閱讀的重要力量

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