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用沉浸式台語喜劇衝擊觀眾:談阮劇團與《阮劇團台語劇本集》
➤致力用台語演出經典大戲,走過二十冬的嘉義阮劇團
2003年成軍的阮劇團是嘉義第一個在地現代劇團,大約20年前,一群畢業自北藝大的年輕劇場人回到故鄉,希望藉由創新實驗的表演型態來傳承本土文化、探索當代常民戲劇的可能性。
2012年,阮劇團改編法國劇作家莫里哀《太太學堂》的全台語劇《金水飼某》問世,此後便致力於以台語重新詮釋西方經典戲劇,進行文化轉譯,系列改編作品叫好又叫座。風格獨特難以歸類、猶如文化複合體的阮劇團,不僅多次入圍台新藝術獎,亦曾代表台灣至英國愛丁堡藝穗節、羅馬尼亞錫比烏國際戲劇節等進行演出,累計巡演過22座城市,表演多達929場。
➤幽默、搞怪又展現草根氣息的《阮劇團台語劇本集》
走過20年歲月的阮劇團,與2018年榮獲金曲獎最佳裝幀設計獎的同鄉設計師廖小子合作,近日出版台味十足、搞怪的《阮劇團台語劇本集》台華雙語套書。書如其團,在搶眼不羈的高飽和度之下,透過細節設計讓人見了會心一笑,展現庶民文化的草根氣息。
兩冊劇本集裝幀擬仿祭祀用的金紙,書口紅字由印刷廠師傅手工刷色,營造濃厚宗教民俗感。第一冊共結合兩部戲的劇本,分別是從莎士比亞《仲夏夜之夢》延伸改編的《熱天酣眠》,以及法國劇作家莫里哀《吝嗇鬼》為本的《愛錢A恰恰》。第二冊內容則是《十殿》原創劇本。
至於封面色彩醒目的別冊,則復刻了90年代髮廊人手一本,充斥腥羶色新聞的八卦雜誌。內容匯整了阮劇團成立20年來進行過的訪談文字、獲得的劇評與演出紀錄,呈現劇團的核心精神、創作概念及帶動的評論。
➤強逼自己愛去練習:用台語文寫劇與演出
《阮劇團台語劇本集》日前舉行新書分享會,曾獲林榮三文學獎短篇小說首獎、去年出版小說集《湊陣》的阮劇團副藝術總監兼編劇吳明倫,以及阮劇團行動員、《十殿》演員顧軒,兩人分享巡演與成書過程的各種鋩角,來自嘉義的台文作家鄭順聰亦到場支持,全程用台語肯定阮劇團的長年耕耘。現場散發近似熟人聚會,專注卻又輕鬆的氣氛。
分享會中,吳明倫談到阮劇團成軍至今遇到最大的風波。那是2021年,為了讓學習台語文入門者可以同步學習,阮劇團在近乎全程以台語進行的數場《十殿》演出中,特別提供與演出對白同步的台文字幕。然而,當時有部分入場觀眾開演後,發現看不懂摻雜台羅與漢字的漢羅台文,無法倚靠字幕理解全場對白,憤而在網路上「黑特」抱怨,爆發爭議,甚或被稱為臺語霸權。
吳明倫回顧這場爭議,她虛心反省,當時團隊溝通或許沒有做足,以至於「觀眾沒有心理準備時,會有排斥的感覺」。這與團隊推廣台語文的意圖恰好背道而馳:「我們不想要給觀眾這種感覺,看到(台文)字幕反而倒退三步。」此後,阮劇團的幕後團隊也格外留意,會提醒觀眾有台文、華文字幕場的區別,歡迎不懂台語的觀眾也入場看戲。
鄭順聰聽了語帶不捨。他形容當年這齣劇嘗試「衝撞」,等於試圖把台文與華語之間原本的「結界」撞破,為台語文戲劇爭取讓不同背景的觀眾認識與接觸的空間。
2021年,阮劇團以清朝五大奇案「陳守娘顯聖」、「呂祖廟燒金」、「林投姐」、「周成過台灣」與「瘋女十八年」為原型,改編推出規模龐大的代表作《十殿》。上下兩部〈奈何橋〉、〈輪迴道〉互有因果,總時長5小時。劇中角色將近30位,其中7名死亡,其間關係極為複雜。劇情發展橫跨30年,探究發生在住商混合大樓內,揉雜信仰、道德、人性的眾多難題。
身為本劇編劇的吳明倫曾於受訪時說,這齣戲的寫作期長達2年,她甚至為此創立臉書社團,收集靈異、宗教相關傳說及資料。她提到,創作時間上的餘裕,反倒讓她感受到精進台語文的急迫性,「該面對的總是要面對」,於是她開始「強逼自己愛去練習」用台語文寫作。
而強逼是有效果的。創作《十殿》劇本前,吳明倫「對台文的想像就是很困難」、常用「火星文」將台語文亂拼一通。開始狠下心來自我要求兩禮拜後,就感受到對台語文的運用越來熟稔的成就感,她笑說:「『硬幹』著會當(ē-tàng,做得到)矣!」
不過,除了行動力與毅力,學習語言還首先必須鎖定正確的方向。
母語非台語的演員顧軒,在籌備《十殿》演出期間體會很深。當時還是台語初學者的他,為了流暢無礙的演出角色,必須學習準確掌握開口音、閉口音、聲調變化,讓觀眾不會聽著聽著就出戲。顧軒分享個人深切的體悟:如果不確定道地的用詞、正確的唸法,千萬不可以自作主張,「不要馬上把幻想的台語背起來,要背正確的台語。」不然還得「花三倍到五倍的時間矯正回來」,加倍困難。
在用詞標準、發音正確以外,顧軒也揭露演員面臨的其他挑戰。比如,角色間的親緣設定,會影響口音的相似程度:「阿舅、表弟的口音一樣,口音要隨著他定下來。」時代變遷,也是影響咬字差異的另一關鍵:「日治時代咬勁要更有力,不要像現在比較糊。」
今日的顧軒,台語文清晰程度讓「台語文界里長伯」的鄭順聰盛讚:「對(uì,從)聽會出來台語毋是母語,甲這馬(tsit-má,現在)聽袂出來,哪會進步彼呢濟(怎麼會進步那麼多)!」
➤堅持台文正統與促進理解之間,斟酌權衡
學習台語文過程經歷了上述磕磕絆絆的摸索,阮劇團團隊面對觀眾和讀者時,更花費了心思加以斟酌。
吳明倫舉例,《熱天酣眠》這齣戲若用台語正字,應寫作「熱天陷眠(hām-bîn,置身夢中)」。但2013年首演時,考量到台語文不夠普及,「『陷眠』逐家可能毋知影是啥物意思,袂感覺親切」。劇團一度欲用「憨眠」,最後才以「酣眠」定案。
這番討論,在《阮劇團台語劇本集》成書時再度發生。團隊考量本劇演出多次,不宜再改標題,便在書中交代說明,顯現阮劇團在推廣台語文的過程,如何納入溝通效果,意圖在便於讀者理解與堅持正統之間,協商出最佳解方。
此外,阮劇團在書籍編排方面也煞費苦心。相較於將華語譯文與台語原文並置左右跨頁的作法,《阮劇團台語劇本集》反而是先列出台語原文,刻意讓讀者翻頁才能看到華語譯文。吳明倫微笑著解釋,此做法是希望引導讀者先讀台語,遇到不懂的地方再翻頁對照,「就像以前寫習作,如果解答就在旁邊,你會偷瞄呀!」
➤欲學台文正字,這本著便便
鄭順聰觀察,阮劇團的團隊內,每個人為了推廣台語文,都「學到真濟功夫和鋩角」,並以台語詞彙「便(piān)」,賦予《阮劇團台語劇本集》定位:「欲學台文正字,這本著便便。」意即,想學正統的台文,有這本就妥當!此外,他也認為這套書是戲劇系學生「真好的課本」,他感嘆,上一輩苦於遍尋不著台語戲劇與書寫的窘境,下一代終於可以逐漸擺脫。
鄭順聰肯定,阮劇團這20年來面向觀眾的諸多溝通和調整,都是為了「共大眾搝予倚(giú hōo uá ,拉得更靠近)」,讓大眾有更多門路可以靠近,凝聚台語文社群,讓台灣未來的台語文創作與演出有更好的環境。鄭順聰鼓勵阮劇團繼續轉譯外國的經典劇作,讓有心學習戲劇、台語的下一代有更好的參照資源。
阮劇團正在進行的是一項長期的語言建設工作。《阮劇團台語劇本集》主責編輯李佩璇在分享會上也提及編輯的理念:當她思考這本書的意義時,想的不是現在,而將盼望寄託於未來,期望透過這套書,讓小朋友們、對台灣文化有興趣的人們,可以「學著進入這個(台語文)宇宙」。●
阮劇團台語劇本集I&II套書(熱天酣眠、愛錢A恰恰、十殿) |
作者簡介:阮劇團 致力於為喜愛台灣文化的人們打造獨特體驗的劇團。2003年,一群不到20歲的年輕人回到故鄉嘉義創立了「阮劇團」,成為當地首個現代劇團。以「阮」為名,象徵著台語中的「我們」,意指人與人之間的支持與關懷。阮劇團勇敢地跨界融合了傳統文化和當代精神,並進行實驗性創新,創作出具有獨特觀點和風格的台灣文化作品。此外,阮劇團關注「地方創生」,積極透過藝術行動影響社會各個角落。阮劇團的理念是「阮的故事,咱來交陪」,代表人們互動、共享、共創、共好的願景。 劇本改編創作者:吳明倫 MC JJ |
人物》時光的回饋,不早也不晚:鄭穎/駱以軍的共情之書,相伴之路
雖然之前早在駱以軍的片段敘述裡,知道他有一位美人妻子,然而第一次和鄭穎照面,仍然驚訝於她的清麗秀美,尤其是站在駱以軍身傍,渾似鍾馗和瑤池仙子的奇妙組合。鄭穎晶亮像小鹿的眼睛還有些孩子氣,歲月老了容顏,卻未挪移她的氣質靈光。
鄭穎和駱以軍是少年戀侶中年夫妻,從在文化大學唸書就相識相戀。雖然這無以解釋駱這樣粗莽的流氓漢子當年是如何打動像從紅樓夢裡走出來的林黛玉?畢竟駱怎麼橫看豎看也不像是賈寶玉。然而驗諸多年後,不得不承認,鄭穎確有慧眼慧心,識穿皮囊後真性情鍾馗心裡的老靈魂,駱確然是肉身錯置的賈寶玉。
這回夫妻同時推出的新書,重返啟蒙青春、深度縱談的《如何抵達人心,如何為愛畫刻度》,對駱以軍來說是日常的操練、本事的正常發揮;抒寫故宮文物時代容顏的《戀物》,則是鄭穎初次將她的心靈祕境,以文字言說展示給他人。
駱以軍的小說技藝是本格派的文學練家子,鄭穎卻是無招無式的素人高手,一個能解文物密語的通靈人。無數次的參詳故宮的展品文物,鄭穎似乎能精準的抓住那些靈光密語,宛如戀人透析對方靈魂最深處的質地,不見人處的細微講究、經過時光及戰亂流離的巧奪天工、書畫筆觸裡的豁然悲喜。那些穿越時空倖存至今的技藝和美,都在鄭穎的筆下宛然復生。
➤「我的手指頭一定有神經通往快樂!」那是靈魂的性感帶
訪談時,鄭穎送給我一個小小的粉色皮革口金包,上面還有她的皮革老師為它電焊的書名「戀物」二字。精巧的小皮包,原本鄭穎想做了和新書一起義賣,所得可以用來捐助流浪狗。但駱以軍表示這個價錢沒人要買啦,於是轉身便成了新書發表會致贈給讀者的小禮物。
這個手作小物讓鄭穎又重拾了荒置多年的皮革創作活兒,她原本是那樣的熱衷於此,「如果我的人生中會有一次展覽,我相信一定會是皮革創作。卻萬萬沒想到會是一本書,一場新書發表會。」
澎湖女兒鄭穎從小喜歡手作,國小一、二年級連腳都還構不大著踏板,就會踩裁縫車。「我的手指頭一定有神經通往快樂!」鄭穎的小鹿眼睛又閃閃發光,說起她的瘋魔。
「我喜歡做針線,剛結婚那時正在迷拼布,有時駱以軍到哪裡去演講,我就跟著去,找個角落或是咖啡館,我就拿出來一直做一直縫,即使懷孕時也沒有停過。台灣習俗說孕婦不該碰針線,可是我根本停不下來,一直做到快生產前。」
「從以前做拼布到皮革,很多比我做更久更厲害的老師們,對於我針腳縫得如此整齊穩妥,都甘拜下風。我自己都覺得很厲害,好像是天生的,我的手有它自己的神奇技藝。」這個手指好似通了電的美人,就這樣沉浸在自己的快樂中樞上。
然而現實生活的粗礪困頓沒能饒過誰,作為駱以軍的妻子,很長時間她被遮蔽在丈夫巨大的光芒之後,就像世俗價值譜系裡,成功男人背後的偉大女人,而這個偉大,是付出了自身的存在感,去滋潤那個心愛之人。
鄭穎是情願的——她說從以前在文大時,駱以軍就是很需要有時間空間創作的人,每天需要有一段時間專心的寫,其他時間陪著她玩兒都不要緊。後來結了婚生了孩子,鄭穎就帶著孩子回娘家,讓他能專心寫。
「我一直對自己沒有什麼企圖心,也很混,博士唸到第7年論文還出不來,以軍也總安慰說寫不出來就算了,我養妳。後來是(吳)繼文大哥和(黃)錦樹罵了他,要他好好讓我把論文寫完。所以小兒子兩歲時就送去幼幼班,我每天進國圖去寫,還好終於拿到學位,教書,成為專任,生活也才算是安頓下來。」
➤對老東西有特殊的感應,渴切想捕捉那份對過去時代的哀傷感
鄭穎語氣閒閒淡淡帶過他們夫妻多年來的起伏曲折,波瀾不驚而其實充滿糾結。和駱以軍外表野莽心地柔軟相反,她纖柔的外表裡是剛強心志。
他們一起經營一個家,對一路扶持提攜的恩友前輩都竭力相報,在長達多年,甚至一整個世代的文化權貴PUA故事裡,鄭穎一直陪伴著努力著,直到油盡燈枯幾乎破碎。她也曾想過離婚,但絕不是因為不再相愛。
面對文學前輩貌似惋憐實則貶抑的話:「駱以軍不應該娶妳,他不應該結婚,甚至你們還生了兩個孩子。如果沒有妳和孩子,他的成就必然遠不止於此。」連影子的角色都嫌多餘。那些年,鄭穎也病了,憂鬰症發作時,她無處可逃,到故宮去看文物,竟是她最大的療癒和出路。
瘋魔的時光旅人,鄭穎說到自己第一次到紫禁城,竟然有一種異常的熟悉感,甚至連裡面的某一棵樹,都有特殊的感應。那是一種對過去時代的哀傷感,對老東西,特別是中國文物的神奇感應。而她渴切的想要捕捉這個哀傷感從何而來……
在文大教書那些年,開武俠小說、歷史小說還有紅樓夢,課很重,幾個同事還分擔著幫罹癌的同事代課,幫忙保住教職。那時他們住在深坑,鄭穎每天急匆匆的送小孩去幼兒園,再急匆匆的開車上陽明山,勞頓疲累,日出日落日復一日陷在一種無邊的迷亂裡。
「後來我會在中午到故宮走走,只要到了那裡,就像回了家,一個療癒紓壓的片刻。」那是一個關於時間的咒語,當被那些文物環繞,鄭穎得到了來自文明和美的撫慰,人生困境有了出口。
「當你看著《寒食帖》,就好像忽然整個人清醒過來了。這是千古獨有的蘇東坡啊,千百年前,蘇東坡人生的高光時刻也就只在寫出了一篇驚世的科舉好文章,然後一生落拓貶謫、節節敗退。政治上的他或許失意,可是千百年後我們居然能夠擁有蘇東坡,竟然還可以看著《寒食帖》,共感他當時被貶到黃州的傷感。」
正是這種穿越時空的共情共感,那些攜帶著龐大人類文明密碼的器物書畫,經歷戰亂人禍天災而竟然歷劫安好在眼前,這讓鄭穎感到自己所煩惱著急的一切,是多麼微不足道。
這樣的熱烈激動,正是駱以軍所引用的昆德拉的「同情」。不是一般固見的可憐不忍或是悲憫,而是「妳對置身這個世界的那種一不小心就碎裂的『惘惘的威脅』,我全部能感受,同等程度的痛感。」這其實該說是一種共情。
駱以軍陪著妻子兩人一起出版的這兩本書,正都是共情之書,對他者他物的共情同感——於鄭穎是汝窯青瓷毛公鼎鬥彩雞缸杯溪山清遠明代漆器快雪時晴帖……;於駱以軍是川端大江張愛玲波拉尼奧昆德拉馬奎斯魔戒卡夫卡魯西迪……。那些超越人類想像不可思議的超級大腦們,以不同形式不同載體,給予同樣深刻熱烈的癡迷。
➤曾想過,我的下一本書應該是「死了一個駱以軍之後」
和梵谷生日只差一天的牡羊座駱以軍,在同梯的文友裡是狠甩大家幾條街的老大哥。2010年以《西夏旅館》獲得紅樓夢文學獎,哈佛大學王德威教授給他的評論是:「他的文字奇詭豔異,既有實面現實的尖銳白描,也有遁入超寫實的想像冒險。」這評論置於今日,似乎仍能總結駱以軍半生創作的風格形貌。
在《西夏旅館》的高光時刻後,下半場的駱以軍歷經生病(物理上和精神上皆是)、與創作相干與不相干的種種繁難是非,沉潛的這段時間甚至也有過自殺的念頭,「當時覺得自己的下一本書,應該是『死了一個駱以軍之後』吧!」曾經在半夜發訊息給朋友們,駭得友人隔日急詢鄭穎夜裡駱以軍發生了什麼事。
走過那段創傷的駱以軍看起來已經晴朗,對鄭穎一家人來說,這些磨難是好事,讓一家人反而凝聚起來。他們陪伴療傷的方式,就是每天晚上一家人一起看宮崎駿的卡通。駱家大兒子當時已經在唸大學,他誠實的慰解父親,現在根本沒有年輕人在看臉書了,那些你感受到的撲天蓋地的殺伐和惡意,根本不是你所感受的真實樣態。這也是不同世代的溫差和所見的殊異風景。
➤「這個時間點出書,是時光給我的回饋,不早也不晚。」
駱以軍這次的新作,其實背後的創作動機是陪鄭穎跑一段。駱以軍是寫作專業戶,而鄭穎是初出手的素人作者,他們相陪著,一前一後完成。
「她對這些藝術品真的是戀,是用滿懷愛情的眼光在述說這些文物。我有認識一些壽山石的行家大哥,他們都是真懂的行家,我在裡面就是淘寶等級的小咖。有一次也是安排鄭穎做一次故宮導覽,每個展廳哪個角落是什麼展品,她都熟得不得了。我們走過定窯、建盞,記得是走到汝窯的瓷器,感覺就像雲破天青一道光打下來,那些大哥們出來之後就是目光癡迷,神魂顛倒。」
駱以軍描述著他眼中戀物成癡的鄭穎,那種熱切和崇拜是對待另一個強大的創作者,而不只是伴侶妻子。他看到的鄭穎是宮崎駿「魔女宅急便」裡的小魔女,不知道自己具有強大的飛行能力,在歲月的困頓中摸索受挫,找不到自己的掃把。
魔女終竟找到飛行的掃把,駱以軍在鄭穎的創作初跑,扮演了較勁的對手和配速員。鄭穎把自己的戀物轉化為文字之書,精選了36件她最為鍾情感動的展品。和故宮文物的專業書籍相較,鄭穎更是以文人之眼,詩人之心,飽含情感的品鑑這些歷盡千百年時光摧折歷劫的美好。
強者駱以軍,拜倒在妻子的戀物之前。目前戰績是鄭穎新書已三刷,以軍才二刷。
「這是時光給我的回饋,沒有這些年教書、帶學生一次又一次的導覽介紹,或許也就沒能耕耘出這麼多讀者。新書發表會好多來現場買書簽名的學生,很感動。這也是一種時光財吧。」鄭穎打趣自己。
這就是愛吧,對於鄭穎和駱以軍彼此,也對於創作。「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遇見的人,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裡, 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 剛巧趕上了。」●
如何抵達人心,如何為愛畫刻度:
駱以軍的文學啟蒙小說26講
作者:駱以軍
出版:麥田出版
定價:450元
【內容簡介➤】
作者簡介:駱以軍
1967年生,文化大學中文系文藝創作組、國立藝術學院戲劇研究所畢業。曾獲2018第五屆聯合報文學大獎、第三屆紅樓夢獎世界華文長篇小說首獎、台灣文學獎長篇小說金典獎、時報文學獎短篇小說首獎、台北文學獎、聯合文學小說新人獎推薦獎及多屆新聞媒體年度好書等。著有《白馬與黑駱駝》(與宋明煒合著)、《匡超人》、《明朝》、《大疫》、《計程車司機》、《胡人說書》、《肥瘦對寫》(與董啟章合著)、 《讓我們歡樂長留:小兒子2》、《女兒》、《小兒子》、《棄的故事》、《臉之書》、《經濟大蕭條時期的夢遊街》、《西夏旅館》、《我愛羅》、《我未來次子關於我的回憶》、《降生十二星座》、《我們》、《遠方》、《遣悲懷》、《月球姓氏》、《第三個舞者》、《妻夢狗》、《我們自夜闇的酒館離開》、《紅字團》等。
戀物——36件臺北故宮國寶,看見歷史的滄桑與時代的美麗容顏
作者:鄭穎
出版:麥田出版
定價:680元
【內容簡介➤】
作者簡介:鄭穎
1969年生,澎湖人。
一路悠遊於古典與現代文學之中,取得中國文化大學中國文學研究所博士學位,現任教於臺北醫學大學通識教育中心。
其以歷史小說為中心,曾著有《野翰林:高陽研究》、《臺灣現當代作家研究資料彙編66:高陽》、《鬱的容顏:李渝小說研究》、《物志:從古典到現代的文學「物」語》。
身為對歷史與文物、文學與藝術有精細體會的戀惓者,本書以「物」為出發點,除可見文本與器物的精緻美感,更進一步尋探古典文學到現代文學中文人與物的依存關係。時光迢然,人世滄桑,凝視「物」,進與千百年的哲思美感相見,回到文人心靈的所在。
閱讀通信 vol.309》長命百歲也許不難,難的是百歲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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