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步專題之2》藏在官能滿足底下，對己身存在的不安：江戶川亂步與純文學
▉與純文學絕緣的亂步
如今，台灣稍具專業的讀者們大多已能識得江戶川亂步的地位：日本推理之父、本格派與社會派的開山鼻祖、「大亂步」……就連一般讀者，也可能在各種當代流行次文化中（如《名偵探柯南》或《文豪野犬》），聽聞其大名。
的確，亂步的地位是不朽的，他的創作多種多樣，質精量大，更啟發眾多後進作家（如知名科幻小說家筒井康隆，或是寫下《魔界轉生》與《甲賀忍法帖》等的山田風太郎等），促成大量影視改編，也早已獲得天皇頒授的紫綬褒章，肯定其文化建樹與藝術貢獻。
然而，即使亂步在文學史上不容忽視，但以嚴肅的純文學角度來省視其作品的討論或研究，卻十分稀少——當然，研究是有的，但卻多是從推理小說或大眾小說的角度，抑或從流行文化研究的視點來觀看。又或者，討論總不脫議題導向，只注重其中異色獵奇的主題，如變身願望、殘虐愉悅、透鏡嗜好、人偶之愛、變裝癖、同性戀等等。
可弔詭之處就在於，既然其作品的藝術性也如此受到肯定，為何甚少有人以閱讀嚴肅文學／純文學般的仔細方式，來看待亂步文學呢？（對照組是擅寫官能也頗具通俗味的谷崎潤一郎。）
可能的理由是，亂步對自己的創作說得太多。一如文藝評論家中島河太郎所說：「很少有作家像江戶川亂步這樣，如此喜愛自述。」亂步有很強烈的收藏癖，會將和自己有關的所有大大小小事物都保存起來。但是，這就苦了那些專門挖掘新史料的學者們，因為亂步早把他們的工作都做盡了。此外，這也讓那些以詮釋為業的研究者們傷透腦筋，因為亂步也似乎把可以說的都說透了。
而另一個可能的理由是，亂步作品中突出的部分太顯眼，所以就算要討論，人們似乎難免集中到那些詭譎吸睛的部分上；又或者是作品實在太迷人，以致於閱讀的過程本身就已滿足了一切。
但是，除此之外，可能還有更龐大、且深植人心的某種排斥意識作祟：那是純文學與大眾文學的對立。要瞭解這點，就不能不回到戰前、大正與昭和之交的日本。
▉日本「大眾文學」的展開
那個時代最具標誌性的一件事情，就是1923年9月1日的關東大地震。地震理所當然是帶來壞滅，可重點是，壞滅卻促成了新生。
當時的日本為了儘速復興震災，竟無意間促成產業機械化、生產效率升級，也造成資本獨占、市場壟斷的傾向。到最終，一場地震，竟替日本帶來了現代大量生產、大量宣傳、大量消費的市場系統。而這個大量宣傳，也就意味著大眾媒體（如報紙、雜誌）的發達，更連帶掀起「大眾文學」的誕生。
「大眾文學」之所以加上括號，是因為如今我們雖然早已耳熟能詳，並常常望文生義。但在日文中，這4個字的意涵卻有嚴謹區分。
其實在日文中，「大眾」最初是佛教用語，專指僧侶眾多之意。直到20年代的大正末期左右，這個詞才被社會主義政治運動借來使用，改以指稱社會上的不特定多數人（即英文中的mass）。
由於這個詞彙的流行，再加上上述歷史背景，刺激了作家白井喬二將當時最為流行、讀者最多的時代小說，冠以「大眾文藝」這個他自創的新名稱，並創刊《大眾文藝》雜誌、設置文學獎等。這遂成為日文中「大眾文學」一詞的濫觴。
也因為這種日本歷史的特殊性，所以「大眾文學」這4個字——特別是在文學史的討論中——狹義上，原本是專門指稱富娛樂性的時代小說、歷史小說的。不過，由於當時江戶川亂步出道即聲譽鵲起，攫獲市場，也符合「大眾」的條件；再加上，從作品內部來看，那時候的時代小說中多有犯罪、特殊機關等的敘述，也與偵探推理小說有某種程度的近似。是故「大眾文學」在廣義上，也包含了推理小說。
不過在當時，追求廣大讀者群的，除了（廣義的）「大眾文學」之外，還有無產階級的普羅文學。前者講究休閒娛樂，吸引讀者消費，而後者則是嚴肅深刻，試圖促成政治革命；至於剩下的那些並不刻意追求讀者，反倒更追求藝術成就的作品，就被稱為「純文學」。
本來是彷彿「大眾文學」、「普羅文學」、「純文學」三強鼎立的狀態，不幸的是，普羅文學與政治牽連太過緊密，隨著1933年日本共產黨員大量轉向、左翼勢力崩潰，普羅文學也隨之退潮。於是，30年代中期，就逐漸只剩下「純文學」與「大眾文學」的二元對立。
這種二元對立，當然與現實不符，純文學作家如川端康成、井伏鱒二都寫過類型性格的大眾小說，而大眾文學作家如夢野久作也頗有前衛實驗的作品。但是，隨著時代演進，人們疏於回顧當時實際狀況，於是逐漸在認知上形成隔閡更大的對立，誤以為：純文學就代表藝術性、代表精緻、代表深刻，而大眾文學則只有娛樂、通俗、商業傾向——也就因此，彷彿沒有認真對待、仔細研究的必要。
▉亂步文學的純文學性
然而，「大眾文學」的負面刻板印象，在亂步身上完全不適用。
事實上，從亂步的各種自述，以及目前亂步文學館的藏書資料看來，他有著不輸菁英知識分子的閱讀涵養。
夏目漱石、谷崎潤一郎、芥川龍之介、佐藤春夫等等與他時代相近的日本文壇作家，亂步同樣熟讀；至於外國文學，除了筆名來由的愛倫坡，舊俄的杜斯妥也夫斯基與托爾斯泰全集，乃至歌德、斯湯達爾與紀德，他也如數家珍。更別提尼采、叔本華、柏格森等人的哲學著作，他同樣有所涉獵。
甚至，就連作品中涉及同性戀情節的部分，背後也有深厚的考據。亂步曾寫過一篇〈同性愛文學史〉，其中詳列古希臘、西洋近代、中國、日本的文學、史料、研究等等基本文獻。從他下過這等功夫看來，小說中的異色之處，絕非單純賣弄腥羶色而已，其中的取材、互文、編織，再寫成張力十足的小說，就是亂步的文學技藝高明之處。
除此之外，亂步的初期作品〈心理測驗〉、〈鏡地獄〉等，其實也是敏銳地察覺當時之流行、受到佛洛伊德與柏格森等的學說影響，故頗有從精神分析角度來探究罪犯心理的味道。於是在那些引人入勝的情節底下，也有著不輸純文學的深度挖掘與探究。
歸根究柢，江戶川亂步的作品，除了推理小說的娛樂性質以外，更重要的文學價值，可說是他憑藉著廣泛的閱讀與深厚的教養，精準地捕捉了戰前日本社會在毀滅新生的時代交替之際、在劇烈動盪的改變之中，人人心中都會產生的那種難以言喻的暗影，以及對自我的不確定感。
他善於將這種不確定感，轉換成為「一人兩角」的敘述欲望；將那些被壓抑的暗影，轉換為詭譎華麗的小說裝置，由此編造出一則又一則故事。而藏在那些懸疑與推理底下的，藏在戲劇性與張力底下的，藏在娛樂與官能滿足底下的，其實都是極為嚴肅的、我們對己身存在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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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坂殺人事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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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椅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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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島之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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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江戶川亂步 繪者簡介：中村明日美子 |
紐約客故事集II：私房話
設計感｜ 
思想性｜
數位》mooInk電子書閱讀器，試用報告
號稱第一台繁體中文E Ink電子書閱讀器的mooInk，透過集資平台，在開跑第一天的3小時內就達成集資目標，一個月內集資預購量超過2700台，後續也維持一定的詢問度。長期以來一直無法推展開來的中文電子書市場，能不能藉著這部閱讀器而有所提升？是許多人期待和密切關注的焦點。
由閱讀平台「Readmoo電子書」主導軟體功能規畫、振曜科技公司負責硬體開發的mooInk閱讀器，4月開始集資預購，6月12日結束集資，預計8月才會正式問世，陸續出貨給預購的用戶。在5月中旬的發表會上，mooInk實體機初次亮相，雖然展示和提供試用的只是開發階段的工程機，官方表示量產前還會持續調教優化，但實體機已頗接近成品。本文根據現場實測，從機體外觀、操作介面和整體書市層面，提供初步的使用印象，看看mooInk帶給我們什麼樣的閱讀體驗。
▉硬體規格
就整體設計上來看，mooInk和Amazon 2016年版Kindle PaperWhite的硬體細節十分相近，算是直接的競爭對手。兩者的閱讀區都是6吋觸控螢幕、解析度都是300 ppi、16灰階，都具備內建的側光功能，使用相同的電子紙技術e-ink Carta，對比相對清晰，機體的大小厚薄也類似。
不同點在於，比起PapwerWhite Wifi版，mooInk重量輕了22克（只有180克），內建容量多了一倍（8G），並且支援micro SD，可另外擴充32G。另一個硬體上的差異在於，mooInk底部多了一個實體的按鍵，做為回到上一頁的功能鍵。
筆者實際操作的感覺是，這個「回到上頁」的實體鍵有點多餘，因為在觸控螢幕上已提供了相同的功能。如果mooInk期望凸顯自己的特色，並且兼顧閱讀的實用操作，若能在適當位置加上類似Amazon高階產品Kindle Oasis的前翻頁、後翻頁的實體按鍵，會讓操作方便很多。至於本次集資最受關注的木紋版本，除了外觀上色的差異外，所有的功能都和黑色基本款沒有區別。
由於只能現場短暫實機測試，電池的壽命無法測出完整的客觀數據。基於mooInk電池的容量和PaperWhite一樣，假設每天閱讀1至2小時，其中一半時間設定35%背光，估計2至3個星期充一次電應該沒什麼問題。
螢幕的解析度讓中文字劃顯得非常清晰，內建7種中文字型，雖然其中部分字型並不適合長期閱讀，但預設的信黑體，閱讀起來有種清新的感覺。閱讀文字書時，翻頁感覺十分滑順，鬼影殘留不明顯，並且可以透過每6頁後才重新刷新螢幕（refresh）的設定，讓螢幕顯示和機體效能達到最好的平衡。灰階的表現也很好，尤其在觀看漫畫時，畫質相當細膩。不過，在處理圖像時候，鬼影的殘留當然會較為明顯，但還不致於造成翻頁的窒礙。
▉操作介面
mooInk整體操作介面的設計中規中矩，基本上與常見知名廠牌的閱讀器介面類似，可調整行距和字體大小、查詢、畫線和註記、記錄閱讀進度及雲端同步等功能也都大同小異。不過，在輸入方面，Kindle只能使用大陸通用的漢語拼音來檢索中文，mooInk則是搭載漢語拼音與注音兩種中文輸入法，讀者可以中文註記、中文全文檢索，對繁體中文的讀者來說，是較大的優點。
雖然廠商強調繁中的操作介面是其特色，但除了輸入法及可切換直排橫排之外，mooInk並沒有其它與中文環境使用有關的特別新功能。而宣傳中一再提及的直橫排切換功能，選項卻埋在頁面設定的一堆功能選單中，切換有點麻煩耗時。如果在主畫面上，增加獨立的直橫排切換選項，也許就更符合所謂「專為繁中閱讀而生」的宣傳定位。
就使用介面和操作環境而言，mooInk已經達到了「迎頭趕上」現有閱讀器的成績，但還是沒有看到超越既有產品和具有創造性的特色。
▉技術支援與電子書市場
Amazon Kindle系列閱讀器的成功，最重要的因素不在閱讀器本身，而在於背後書市與閱讀器的結合。Amazon挾著本身通路的優勢，從出版社取得極低的數位版本價格，固然是原因，但更重要的原因在於，Amazon所提供的電子書數量豐富、主題廣泛，不只讓購買閱讀器的讀者無後顧之憂，也成為其它利用桌機、平板甚至手機來閱讀電子書的讀者的首選。
Readmoo號稱是全球最大的EPub格式繁體中文平台，擁有超過6萬種電子書。EPub是一種自由的開放標準，可自動重新編排內容，亦即文字內容可根據閱讀裝置的特性，以最適於閱讀的方式顯示。在2011年發布的Epub3標準裡，新增的功能包括：支援多媒體格式，可在電子書中播放影片和聲音檔、支援數學公式等複雜的文本內容、支援文字朗讀技術，以及支援羅馬文字以外的文字格式（如中、日、阿拉伯等語文）。也就是說，EPub3格式的電子書，能顯示更豐富的內容，表現形式會更接近網頁，強調多媒體的應用。
不過，目前可見的中文電子書，大多仍停留在傳統EPub的表現手法，少有能發揮EPub3價值的作品。相對的，專用的電子書閱讀器的功能也就無從發揮。此外，國內現有的電子書平台數量頗多，雖然規模大小不一，平台上提供的電子書數量多寡，各家都有自己計數的方式。但最核心的問題還在於，數位化的書籍品項仍不齊全，許多書籍並沒有電子版本，無法滿足讀者的閱讀需求。
就閱讀器和書市的整合來說，Amazon主要支援的格式包括自家的AZW、AZW3以及mobi、PDF和TXT。消費者從Amazon書店購書後，自動透過wifi或者3G網路，可同步到閱讀器。而讀者的個人文件或已擁有的其他格式電子書，只要運用適當的軟體（譬如Calibre），轉換成上述任一格式後，也可以透過Amazon提供的充電線，將檔案直接丟入閱讀器的資料夾內，這些作品就會呈現在閱讀器首頁的書櫃中，可直接閱讀。
相對的，mooInk支援EPub、PDF、TXT和Docx格式。使用者在Readmoo電子書平台購書之後，系統會自動將電子書同步到閱讀器。然而，讀者的個人文件或已擁有的電子書，即使已轉換成符合上述格式的檔案，卻仍無法直接丟入閱讀器，而必須先上傳到雲端書櫃，由系統轉換並同步後，才能在閱讀器上閱讀。對讀者來說，這個程序顯得繁瑣麻煩。尤其對十多年來已經購買過閱讀器，手邊已累積了許多電子書的讀者而言，這是很不簡便的做法。而Readmoo的個人雲端空間僅提供1GB容量，也造成一定的限制。
如果mooInk能夠利用現有的雲端架構，協助讀者將過去擁有的電子書收藏，以最簡單、最方便的方式，批次提供包括格式、繁簡中文的轉換等功能，再轉移到mooInk本身的書櫃來，也許就更容易吸引更多的讀者。
▉市場現況
自1998年第一台閱讀器Rocket eBook問世後，將近20年的時間裡，市場上已經出現過各型各款的閱讀器，使用者也不在少數。雖然Sony、Kobo、Barnes & Noble等各家閱讀器都曾受到注目，但似乎只有Amazon在2007年推出的Kindle，才真正造成市場上的旋風，在推出五個半小時之內搶訂一空。然而，從今日整個電子書閱讀的大環境來看，全球的電子書閱讀並沒有達到當初樂觀的預測。
根據美國知名的民調機構Pew Research 2016年的調查，過去一年內，讀過紙本書籍的受訪者，人數從2011年的71%到2016稍微降低到65%；有讀過電子書的人，則從17%升高到28%。雖然電子書的閱讀有明顯提升，但比起傳統的閱讀方式，閱讀人口還是有一段不少的距離。
同一篇調查裡也提到，只看印刷書籍的人占了38%，相對的，只看電子書的人只占6%，而不拘媒體形式、同時閱讀紙本書或電子書的人則占28%。很明顯的，可以說有接近四成的人，還是不習慣電子閱讀的形式。
此外，依據美國出版協會的統計數字，2015年電子書的銷售數字，較前一年降低了14%。這種數位型態銷售的消退，和美國數位音樂產品銷售量占市場總額的70%、數位電影銷售占59%的比例來看，紙本和數位出版反其道而行的現象，是頗值得探究的話題。
箇中原因，有人認為，比起聽音樂或看電影，閱讀是需要高度依賴視力的活動，需要長時間集中心力，如果沒有良好的閱讀環境，很容易造成疲勞，並影響到視力。另外，平板、手機等LED光源的螢幕強光，極容易造成眼部的病變傷害，也是數位閱讀使用者長期的隱憂。
在此前提下，如果能出現一個大小和重量適中、容易攜帶、不需要頻繁充電，可以裝得下數百本書籍，螢幕的清晰程度接近印刷品質，操作介面又能符合國人習慣的E Ink電子書閱讀器，也許可以促使國人重新思考，把電子書閱讀當成是閱讀時的另一種選項。這也正是mooInk的市場利基所在。
然而，mooInk的到來，畢竟比其他閱讀器晚了十幾年的光景，對電子書閱讀器有興趣的讀者，有多少人尚未入手？強調繁中介面的mooInk閱讀器，能否吸引徬徨未決的讀者加入電子書閱讀的行列？甚至，mooInk與號稱全台最大繁體中文EPub電子書服務的串接，是否有足夠的吸引力，讓已經入手他廠閱讀器的人再度投資，嚐試國人自己的產品？這些問題，都將左右mooInk閱讀器的銷售成績，對國內電子書市場的未來，也將造成一定的影響。
▉總結
整體而言，mooInk是個到位的產品，已具備電子書閱讀器應有的水準，在Amazon、Kobo等大廠牌之外，提供了國內自有品牌的選擇。與大廠牌相較，mooInk稱得上齊鼓相當，不過還不到令人驚艷雀躍。如何提供國內讀者一個和購買海外產品完全不同的銷售服務，包含維護和支援的管道等等，會是讓讀者決定是否支持本地產品的重要因素。
【優點】
【有待加強】
【mooInk規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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