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袋米在看山小
「文學獎一點都不有趣。」
去年4月,當洪萬達開著他這5年來只發過兩篇文的PTT帳號,到西洽版公開回覆躁動的網友,回文裡他寫了這麼一句話。
那是第24屆臺北文學獎得獎名單公佈後第5天。如今,想必沒有太多鄉民記得同年的得獎者還有以《煙街》拿下台北國際書展大獎的香港作家沐羽,有2018年拿下文化部蓓蕾獎的詩人李蘋芬。而直到於該年該獎嶄露頭角的新作者陸續出版作品的此刻,人們大概也沒意識到張瀚翔的《波群延遲》一樣也用同屆得獎小說的篇名作為書名。今年6月,PTT網友在書版上po文,下標焦點仍舊是:一袋米要扛幾樓要出書了。
讓洪萬達拿下臺北文學獎現代詩首獎並一舉爆紅的這首詩名,後來也成為他詩集的名字。得獎名單公佈的那幾個禮拜,網上瘋狂敲碗求作品公開,只因「一袋米要扛幾樓」這句動漫空耳名頭太響。然而洪萬達在詩中援引的甚至不是《火影忍者》本漫,而是簡稱B站的bilibili UP主「最上川下山」所發的一支認真惡搞影片,靠幾何學和腦洞算出動畫中的反派培因在摧毀木葉忍者村時到底飛了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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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原出處為bilibili
一袋米要扛幾樓?一袋米要扛五十七樓。「這首詩可能不像多數人想像的那樣,它不是一首好笑的詩。」洪萬達在回文裡努力解釋,終究不敵媒體在詩作內容公開前就見獵心喜量產的垃圾新聞——「迷因詩拿下文學獎首獎了」——迷因詩人這個稱號從此跟著他,成了他被迫要扛的一袋米。
「又不能怪大家,」面前的洪萬達說,「畢竟這句話本身真的很有名。但很多人連詩都沒有讀過,光看標題就說這是一首迷因詩,我覺得這樣是不妥當的。」
「買這本詩集的人可能不曉得寫作者在做的轉譯,他們會因為這些新聞,懷抱錯誤期待去認識作品。所以我才會第一時間就到PTT上回文⋯⋯」
洪萬達用幾千個字徒勞回文的那幾天,唐捐在自己的臉書上推介了幾部詩集:游善鈞《還可以活活看》,和曹馭博《夜的大赦》。「寫詩有種技法,可簡稱為『我不是我』,馭博頗優為之。」後者貼文中直接引唐捐自己所撰的序。
我不是我,這又像在說唐捐自己。他在臉書上分享的詩集風格大多不像他自己寫的詩——或者說,不太像他在讀者心中的印象——4年前他的作品〈難道這就是愛〉收入台北捷運詩文,跟著列車穿梭城市與旅客的心:「你一會兒看山/一會兒看我//為什麼//你看山小/看我時卻很火大」。
這詩讓唐捐也上了新聞。報導這樣寫:「『看山小』怪怪的⋯⋯有民眾覺得不應該選入有爭議的內容⋯⋯」
記者到處找碴,問到選詩人楊宗翰,再問到台北市文化局。問到唐捐時,他只回了兩句:「其實這首詩只是改編自我5年前的臉書廢文,不多作回應。」
➤口水詩要扛幾樓
唐捐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才不過12年前他寫詩集《金臂勾》,「瑪麗安,你知道嗎?我已不想站在老師的一邊/我祇想站在學弟的一邊」,這是明著和楊澤 對質了——雖然其友楊佳嫻寫道 唐捐私下常自稱楊派,詩中的拆解乃是「對父的抵抗」:「就是因為這些詩的父親,他們力量太強大了,當兒子的忍不住就要叛逆,要弒父。」可每每讀及,鄉愁之外總還是聞到一點煙硝。
更早的詩集《無血的大戮》(2002)裡一首〈我的詩和我父親的痰〉:
我的詩和父親的痰 濃稠 冷澀 無藥可救
很容易傳染 顯然 是同一種病的兩種症狀
……
逼牠傾吐 關於薔薇關於銀河系關於如何測量水溝的詩句
它們會在某一天的副刊裡萌發 撲翅飛到每一座城鄉 也許
……
我才知道 原來 詩 來自於痰
他說過的話語將永遠捏弄我的舌頭 像風提拔著火 火雕塑著木頭
句子裡明指的楊澤、楊牧與可能因為瘂弦而稍嫌亂入的黃凡,是深情,但也凶光畢露。
那時的唐捐大概沒想到,有一天自己的詩集會取名叫《噢,柯南》。
「其實我對《海綿寶寶》的熟悉和認識比較深⋯⋯但柯南作為一個隱喻,有時候某些隱喻會從其他隱喻之中勝出,成為那個統合的意象。」
他說,作者和讀者的關係就像犯人和柯南,一方設下重重機巧,一方認真揭穿謎底,這裡的柯南指的是讀者。而他自己,如書封上面目全黑的犯澤先生,這狀態令他著迷:「犯人要讓柯南出手也不簡單啊,普通的案件地方派出所管區就解決了。」詩人作為犯人,也有分等級的。這話裡又有一點他以往睥睨的姿態了。
從瑪莉安和痰變成山小和柯南,怎麼回事?他說這只不過是化妝術。但化妝也有化妝的淵源,「我沒想到我《無血的大戮》賣了20年賣不完,博客來賣到現在還在賣。」
「也許是這個時代逼我這樣去學他們的吧?」
看似逆來順受,然而他前幾句話才剛對身旁的洪萬達說:「萬達,你不要把注意力花在他們身上,他們不值得。」
訪問前洪萬達擬了不短的答綱,為了回答我問他《一袋米要扛幾樓》封底寫的「口水詩」是什麼意思:「我想到夏宇〈繼續討論厭煩〉的『一些呆滯水管的樣子』⋯⋯人人都有口水,而且是臭的,立即可得的——這種『即時性』的快感,最終讓我們看到市場喜歡一首又一首像是飲料杯上的腦筋急轉彎或冷笑話的詩。『靈光』,變成一種『狡黠』、『幽默』,複製再複製,榨取靈感,最終,只會成為非常低級的笑話。」
去年以前,洪萬達屢屢被各大文學獎否定,作品至多進到決審。某年香港青年文學獎,他本來獲獎,誰知有評審在決審會議結束之後回家想想不對,發文說原本得分排第8的作品才應該拿名,而主辦方照辦了。「這一切都超詭異的啊!為什麼是決審會議結束之後才改?為什麼選的是第8名不是第7名?為什麼主辦單位還一路追到評審後續微博發文,然後回頭改名次?」
三不五時落選的那陣子,他經常打給親朋好友們哭。「我覺得這是最容易迷失的時候——就是你差一點就要得獎了,但就是得不到獎。你就會想,那是不是稍微改變自己一下,就可以了?」收錄在《一袋米要扛幾樓》裡的〈慢速抵達〉,寫的是孕婦,投過幾個獎,他從評審紀錄中發現評審似乎讀不出主題,某回參賽時索性把題目改成〈媽媽手冊〉。
還是沒得獎。
獎項失利時,與自己相異的美學便不僅僅是不同的眼睛,而是肉裡的刺。洪萬達不只一次,在不同場合表示他對文學獎品味與大眾喜好的不滿。例如吳芬,「『把你的心跟肺挖出來帶回鄉下餵狗』明明就是抄中國詩人俞心樵的〈把城市拉回鄉下餵狗〉 ,可是在原詩中『城市』和『鄉下』是有對抗意義的,吳芬就只是把這個句子沒有邏輯地取出來。」
「所以讀者到底看到什麼呢?讀者只看到那個恨,那個報仇的快感。可是報仇之後我們要做什麼呢?現在很多人用敵意和恨意經營寫作,但把自己創傷書寫完畢之後呢?如果沒有新的方法,難道我們要不斷去找新的罪受嗎?」
他說他對潘柏霖的嚴重過敏始於〈童話Ⅰ〉:「潘的讀者需要的就是快速的同理、作者對讀者片面的灌溉,不需反思,理所當然認為初戀總是最美。」又點名鄭茜馨〈杯具〉就屬於上述的低級笑話,「『你總會有新的杯具的/所以 摔破了這個/沒關係』,請問要怎麼摔破這個悲劇?這個諧音笑話完全禁不起考驗。」
洪萬達一邊說,一邊從手機翻找詩作截圖做證,找不到圖時有些慌張,但顯然那慌張是因為急於平反:「⋯⋯她像是打預防針般在書腰說『讓你不舒服是我的榮幸』,對我來說就是一種對讀者故作反叛的姿態而已,掩蓋自己沒有辦法寫出既能讓人欣賞又不僅只幽默的姿態⋯⋯大家為什麼要盡情比爛呢⋯⋯」說著說著,又平衡報導似地補充:「但我以前也是這樣,覺得自己有料,所以穿著可以隨便、在中正大學當土皇帝——」
我一下接不住那麼多被點到的名字,下意識微笑應對。他接著說自己身邊有在創作的朋友不多,因為有在創作的人受不了他犀利的抨擊,「可是大家有沒有想過,我會變成這樣一個看起來上下到處罵爛詩的人,是因為歷經了什麼痛楚?」
➤為什麼不學學
倒是一旁的唐捐氣定神閒,說報仇也是有高度的。詩壇市場流行固然是現象,但自己內在的意氣要能夠賣出來,還是仰賴成功的藝術轉化。
「可以這樣說,我們寫詩的人應該能夠把私仇提升到人類共有的、某種深刻感受。好的報仇是有思考性的。」
唐捐說,只有在陳述沒有思考的感情時,我們才會只用嘴巴在說話,那就是所謂的口水了。這關乎他目前的寫作策略:「我寫自己『尊老媚少兩不能』,一方面,我現在處在一個需要尊敬老人的位置;另一方面,因為事業算是成功,人在體制內,也不能把自己稱作憤青了。」
「我有強烈的兩邊作戰的感覺。但我認為,20年前那種我心底的很純粹的、很黑的聲音,還沒有消失。」
黑仍在,只是不能,或不願明說——唐捐說的化妝術,是藉由扮裝及裝傻來玉女穿梭,遂行我不是我的游移,「歸納起來,我的化妝術大概有三種,第一是別人罵我就跟著罵,第二是自我嘲弄,第三叫假裝開明。」
別人罵就跟著罵,風向上裝作和別人志同道合,但在罵的過程中夾帶和別人不同的觀點,偷渡真實想法;自我嘲弄則句句說自己傻笨,字裡行間卻帶著智商高人一等的立場;而假裝開明,為的是不和年輕人爭鋒,態度上一切接受,可一邊點頭一邊硬著脖子。「現在的年紀狀態,讓我不得不學魯迅和周作人的招數。」
唐有詩仙,下筆百行,倚馬可待。見人捧一巨冊長詩,不韻不駢,累累七萬行,一白如水。問:「這啥詩?」答曰:「現代詩。」遂吐血三斗而死。
——唐捐《噢,柯南》,〈這就是現代〉
唐捐不再憤青,學學魯周,成了網友唐損。而所謂內在意氣,不只是他早年詩集《意氣草》之名,也出現在《噢,柯南》的後記中:「我讀詩時,也總在尋找這樣的意氣,雖然並非不識得法度之美,性靈之趣,神韻之境。」少年意氣在,不平亦問天。這或許也解釋了唐捐為洪萬達撰序時呼之欲出的賞識:
普通得獎體,已經不容易滿足某些講究新意的評審。但出怪招的作品,在評選會議裡又容易得到愛恨兩極的評價。——故以上這兩種在高階文學獎裡,常常得到中間的名次,或直接落選。因而那首「一袋米」的怪詩,是很幸運。大家知道,在我唐某人的術語字典裡,怪詩就是傑作。
——唐捐〈百怪千奇萬達風〉,《一袋米要扛幾樓》序
化妝似乎成功了。當山小起了爭議,一袋米引爆鄉民,外行人看迷因,內行人看到門道後的杜甫和顧城,看到詩中那實則淒情的「春天之後我們便不再同一堂課。」
➤慶綺,你坐啊
兩人都說自己現在不怎麼管讀者怎麼想,實則都嘗試在不完全妥協的前提下找到一種戰鬥姿勢——《噢,柯南》語言和題材的資料庫,唐捐分別用「上古神獸」和「白目文青」稱呼之,分別指詩作經常顯示的兩種語境:古典與白爛。詩人在其中試圖統攝兩者,「但有時也承認兩者的不可聯繫;反正詩處在虛構世界中,在虛構中失敗無妨。」
噢,孝男,請收起
我給你生的那張
孝男臉,勇敢靠北去
——唐捐《噢,柯南》,〈送孟孝男之廣陵〉
《一袋米要扛幾樓》則以敘事、角色以及強烈語氣,出色完成了不同於常見第一人稱起點的抒情。我們看見服膺權威、汲汲營營的「顏ㄇ」,看見樂於仗勢、原地踏步的「老師」,然後懂了詩中的「慶綺」被迫變形的哀愁——
有些人喜歡有些人不喜歡。顏ㄇ終於和我有了歧異
「妳這樣投機取巧、為什麼不學學陽子
她每天準時做發聲練習也助於臉部舒緩表情多元甚至精通樂器⋯⋯」
——洪萬達〈一袋米要扛幾樓〉
化妝,重點不在妝,而在妝的下面。唐捐說,那麼多促狹的言語、癡愣的表情,有時乃為了博讀者一笑。「笑是有破壞性的,笑可以讓人重新思考他原本相信的東西。真正的笑帶有啟發性。詩讓人笑,是為了更高的智慧。」
寫作於焉有了人設,但人設也有其侷限。不過,「每個人選擇一個形象之後,都有自己不能溢出的部分啊!林文月老師選擇了優雅,那她可能就沒有辦法超出這個範圍來行動;夏宇也是,她就不可能像我們一樣到處現身,跑新書發表會嘛,對不對?」
「再怎麼化妝,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矜持。那個矜持可能是自己還不願放掉的東西。意氣不平,這種姿態也是一種確立自我的方式。到最後,為自己而寫才是最高境界。」
化身唐老師開導眾生,可另一邊的台中慶綺打斷他:
「唐捐老師說的這些化妝術,前提是那些壓迫或體制是合理的吧。可是為什麼呢?假設媚少還可以說是為了流量,那尊老是為了什麼?老有什麼理由讓我們必須尊?」
「老就是傳統啊。你繼承了某些東西,所以要交換某些東西出去。就像你今天從你爸爸手上繼承了一家書店,那爸爸說的話多少還是要聽一下。」
台中慶綺似乎還是困惑:「我們今天坐在這個地方,找一個『怪詩』當主題做訪問,想要找到新讀者,可是真的有新讀者嗎?」在《一袋米要扛幾樓》裡,洪萬達在前幾輯放入了不少舊詩,從寫作生涯初始對技術的著迷,直至與讀者相對疏遠,再到最後一輯終於在得到大獎之後回歸寫作原初美學。他本意是想讓讀者目睹自己一路的成長,像自我介紹般揭露少作,沒想到詩集發行後許多讀者回饋,說他們最喜歡輯一。
大獎認證還給他書寫的自由;但面對多數大眾,又好像回到原點。「我很想發文昭告天下,告訴喜歡輯一的人,難不成你們只值得8年前的洪萬達?」
我問他,剛剛不是說不在意市場嗎?「但在資本主義的運作之下,讀者的喜好會變成對作者的壓迫,出版社會一直叫我們多寫一些比較怎樣的詩⋯⋯我不在乎他們的想法,但我不想要被壓迫啊!」
出書前,編輯告訴他其實就連文學獎品味也和市場是兩回事。唐捐在臉書上分享的游善鈞,即便手擒林榮三雙首獎,詩集銷售仍沒預期亮眼。在乎或不在乎,世界一樣殘酷。
一旁的唐老師又開口了,有時詩壇自己也不一定是對的:「詩壇是一個閱讀圈、寫作圈,彼此會相互批評,也會相互拉抬;也會眾口鑠金,把不好的說成好的;有時候是因為交流太頻繁的緣故,有時候可能是所處位置的緣故。」
「比方說,梓評說不定其實很糟糕啊,可是他是自由副刊主編。」
是受身邊這位年輕詩人的影響嗎?唐老師忽然點名——當然是開玩笑的,我們都知道孫君梓評很好——但是這樣嗎?我忽然分不清面前是唐捐還是唐損。
➤我是羅大佑(?),看著我
《噢,柯南》中收錄的詩作多落在2017、2018年,距今有段時日,原因是唐捐現在沒有那種立刻要出書的衝動,在那些「比詩更不重要」的日常俗務之中,作品就擱在那裡。「我很警覺自己現在進入了這種自我延遲的狀態。」
但這狀態也未嘗不好。唐捐說,自己現在作品已經不用投副刊了,平常自己臉書發發就可以;當然也已經不用投稿文學獎,不用應付這種焦慮。
反觀洪萬達,出版前憂心朋友的意見,思考是否放了太多舊作;本來不想用「一袋米要扛幾樓」當作書名,因為用得獎作品名當書名真的太⋯⋯太那個了。
「但搞不好如果你書名不叫這個,你現在詩集根本賣不掉,也不會坐在這裡,根本沒有人要訪問你。」唐捐又說。年輕時他也有假想敵,是那些迂腐、假正經的人。不見得是老人,也有一些用各種觀念規訓別人的作家。然而奈何五十年,忽已親此事,詩集為什麼叫柯南?其中一個原因乃柯南本人是一名高中生,後來變成一個小朋友;但他揪出來的那些犯人,大部份都是中年人。
「這個青春意象是必不可少的,它有點像是一種世代呼喊的感覺,對逝去青春的一種抒情。雖然上面說柯南指的是讀者,但也許過去的我也是柯南、我在喊過去的我。這一點我有強烈的自覺。」
當心自己成了被揪出來的中年人啊。說到這裡我忽然驚覺,洪萬達何嘗不是過去的他?他那些風平浪靜的勸,會不會來自那些曾經難住他的海?
唐老師繼續開講:「萬達很喜歡用戲劇的意象,其實這一切不就是一場戲嗎?舞台上下,到處都是協商,連票價都是協商出來的。」原來不只舞台上的詩人化妝,看戲的人也被包在戲裡,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什麼樣可笑的虛情她沒見過,她是同伴裏面唯一一個會上前遞銅板給乞丐的人。同伴說,那人也許都比妳還有錢,妳真傻。只有她的老師在研究室握住她的手說,我們可以勇於承認,我們不過就是在買自己的心安,多便宜,以至於可笑。
——洪萬達〈一袋米要扛幾樓〉得獎感言
那麼多痛楚,那麼多焦慮,洪萬達在感言裡也和唐捐一樣沒有明說。以自己的創作偶像夏宇本名「慶綺」化身,洪萬達筆下「她的老師」指的是他在中正大學的老師的蕭義玲。「義玲老師會一再很認真地跟我說,萬達,你寫得很好。」〈一袋米要扛幾樓〉本來是洪萬達的告別作,他打算投完這篇後就不寫了,「誰知道,就在我最不配合文學獎的一次,我得獎了。」
翻開《一袋米要扛幾樓》,書名頁後寫明「獻給義玲」。終究有人看見了妝容底下的真心。
真心,或說意氣,或說矜持,或說本真,在訪問裡彷彿是同一件事:好笑歸好笑,諷刺歸嘲諷刺,但詩人知道並不只是那樣。「出版前整稿,編輯珊珊問我說收錄的詩作要不要再多,於是我寫了〈幸福〉。」洪萬達說,「為了要創造出新的題材內涵、不要像那些人一樣重複寫痛苦和創傷,所以我才想要寫幸福。」
當晚 最後一個離開的人負責熄燈
我熄了燈,感覺四周的影子
從黑暗中回到
我的身體
一切外面的,都是為了回到詩人的裡面。或者說,希望總有一天能回到詩人裡面。唐捐也在〈噢,柯南〉裡這樣呼告:
剝開石頭的皮
你將看到:有洞的心,黯的刀,鹹的蜜
殺害羚羊的鱷魚其實比誰
都熱愛薔薇
但牠有個
凍傷的童年多病且殘暴的父親凹陷的
腦神經。這些你知道嗎?柯南
這些都並不只是有趣而已。你知道嗎?柯南。●
一袋米要扛幾樓
作者:洪萬達
出版:時報文化
定價:450元
【內容簡介➤ 】
作者簡介:洪萬達
1997年生,中正大學中國文學系畢業。
曾獲周夢蝶詩獎首獎、臺北文學獎現代詩組首獎、教育部文藝創作獎等。
噢,柯南
作者:唐捐
出版:雙囍出版
定價:400元
【內容簡介➤ 】
作者簡介:唐捐
射手座,O型,1968年生於嘉義。臺大文學博士,臺大中文系教授兼系主任。著有詩集《意氣草》、《暗中》、《無血的大戮》、《金臂勾》、《蚱哭蜢笑王子面》、《網友唐損印象記:臺客情調詩》;散文集《大規模的沉默》、《世界病時我亦病》;論述《現代漢詩的魔怪書寫》。曾獲五四獎、年度詩獎、時報文學獎、聯合報文學獎、梁實秋文學獎等。
IP角色授權.台灣》2023日韓授權展IP經營策略,文策院和台灣角協怎麼看?
今年日本授權展於6月底在東京開展,臺灣館以「Taiwan Content Island:臺灣巷弄最美的人文風景」為主題,在文策院與角協率領下,共計有14個臺灣原創角色品牌前往參展:幾米—月亮忘記了、MEIMEI by H.H先生、茶葉少女、宇宙探險貓kuroro、米米、滷沙沙、我是馬克、灣A麻吉、BOUNCE、胖鯊魚鯊西米、PP Mini小小企鵝、麵包樹、黑白雞、八戒,涵蓋兒童出版、動畫、漫畫、插畫,貼圖等品牌領域。
文策院同時攜手4位來自LINE貼圖原創人氣角色,共同推進日本市場。LINE貼圖小舖也在6月20日至7月19日期間,推廣參與日本授權展的14組IP貼圖、表情貼與主題,開放用戶選購下載。
本次臺灣館邀請日本角色業界專家,評估臺灣原創角色在日本發展的市場潛力,最後遴選出10家IP品牌為商洽代表。此外,臺灣館也同步在線上型錄官網,收錄共47個臺灣IP作品,擴大臺灣角色IP的能見度。文策院全球市場處組長張斯雁表示,對日本而言,具有發行、出書經驗的臺灣原創IP,入選機率高,也相對吃香:「因為通常能有出版品,表示已經累積了自己的粉絲群、具一定的銷售實力。」
此外,在流量稱霸的當代,IP經營社群的能力,也是日本買家(buyer)重要的參考依據,最直接能見真章的就是粉絲追蹤數。張斯雁說明:「如果連國內市場都做不好,買家當然會質疑。要表現特別突出,他們才會願意往下走。 追蹤門檻可能是至少要有100萬、500萬甚至上千萬的粉絲。」
在日本國內IP飽和、創作者競爭力強的前提下,張斯雁觀察,有故事性的IP是很重要的,否則,至少也必須有其他的商業實力能被認可:「如果沒有很強的故事性的話,進軍海外市場相對就弱了。要嘛就故事性很強、要嘛商品很強,或者有能力去跟他們共同開發設計。」
➤日本:臺灣IP角色太像模範生,增加角色特殊性是關鍵
今年是covid-19疫情趨緩後首度恢復實體展會,台灣角色品牌授權協會祕書長彭愛萍提到,她與日本角色品牌授權協會副理事長東山靖見面後,獲知的評價是:臺灣IP角色「行為端正」、「都是乖乖牌模範生」。她說:「東山先生有講到,臺灣的品牌就是正能量,他覺得我們的品牌都太乖了,大家都打安全牌。其實他很希望臺灣品牌開創出特殊性。」彭愛萍分享,在日本發展為知名IP品牌的角色,通常會有吸引人的特色,「比如給人感覺正向,但其實很懶惰。」
在知名度相對不高的情況下,有專屬特色、有故事性的臺灣IP,就能吸引日本買家的注意。彭愛萍說:「我們的角色是不是日本市場可以接受的?是不是日本目前沒有的品牌內容?有潛力的,他們自然會想跟你合作,合作才會有收益。乖乖牌也不是不好,但大家都是乖乖牌的時候,就沒那麼跳出來。多數人都做一樣的事情,就變得沒有什麼特色。」
動畫製作人、吉備國際大學動畫文化系教授井上博明,在培訓課程講座中提到「不正規的角色設定反而受到歡迎」。他分享:在日本,決定角色商品能否掀起浪潮的關鍵人物,其實就是書包掛滿琳瑯滿目角色布偶、隨身攜帶角色吊飾的高中女生。她們之所以熱衷於此,跟受到學校規範、每天必須過著一致的高校生活,難以凸顯個人風格有很密切的關係:「高中制服跟書包都是學校規定的,高中女生唯一能表現自己特色的方法,就是運用喜歡的角色來裝點自己的書包,藉由在書包上面掛這些墜飾,來對外展現『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井上表示,現在的日本高中女生對於角色的出產國並無偏好,而是依照直觀的喜好:「女高中生看這些角色,不會特別去看是從哪個國家來的,只要覺得這個IP角色可愛,它就有機會大大受到喜愛。」井上也提到,挖掘到別人尚未熟悉的「我推」可愛角色,也是日本女高中生的成就感來源:「她會覺得『只有我看到了這些角色可愛的地方』、『只有我發現、發覺了這個角色』,這是非常吸引她們的地方。那我們(IP業者)就可以針對每個個體獨有的感性去訴求。」
彭愛萍提到,日本行最後一天去秋葉原進行市場調查,看到一群約莫高中、大學年紀的女生正在購物。這群女孩除了發出「好可愛」的讚嘆,居然還興奮直喊「好陰間!(陰間好き)」,讓彭愛萍聽了一頭霧水。她笑著解釋:「原來正常人就是陽間,很不正常的東西、不是一般人在做的事情,就被叫『陰間』。」
彭愛萍表示,這樣的文化差異,有賴於對在地消費者的理解。除了藉由社群經驗去進行判斷,也涉及到意圖進軍日本角色市場前,品牌打造IP人格形象的前置策略。像「陰間」這樣的反差讚美,恰與井上強調的「不正規的角色設定反而受到歡迎」相呼應,也顯見日本社會對於角色IP的開放與包容。井上亦在課程中提過:「現在日本角色市場的狀況是,缺少具有話題性的角色,所以我猜會有很多人想來尋找看看,有沒有足夠讓大家耳目一新、眼睛一亮的新角色。」
身材豐腴肉感、造型時尚可愛的MeiMei,外型常讓人聯想到2008年藉由浮誇逗趣的肢體表演,對嘴模仿碧昂絲一炮而紅的女性諧星渡邊直美,極具個人特色。這次MeiMei一口氣參加了日韓兩國的授權展會,飽受授權展會買家青睞。
張斯雁觀察到,有人見到MeiMei不是典型美女形象而感到新奇、主動跑來跟空中立牌合照。張斯雁回頭肯定IP創作者:「臺灣在這一塊真的非常open、真的很多元!這是臺灣的優點。」
那麼,韓國看重的IP特質是什麼?首度實際登陸韓國角色授權展、設置臺灣館,張斯雁與彭愛萍又帶回哪些第一手觀察?
➤韓國:國家強力保護角色產業,挹注資源經費扶植新創IP
由韓國文化振興院(KOCCA)主辦的第22屆韓國角色授權展,今年於7月13至16日於首爾舉行。代表台灣參展的有:MEIMEI by H.H先生、幾米—月亮忘記了、饅頭家族、Bonbon法鬥哥、汪來汪趣、小油畫共6組臺灣原創IP,他們也受邀參與展覽首日大會舞台的「NEXT BIG THING-Character Star Show」活動,藉由商業推介展現臺灣文化特色。
韓國文化內容授權協會會長趙泰奉表示,本屆韓國角色授權展是歷年來規模最大的,涵蓋了角色、卡通、動畫、遊戲、頻道、文具、玩具、美妝產品、食物日用品等內容產業,是了解韓國市場、尋找未來韓國與亞洲代理商夥伴的重要場合。巧合的是,本次赴韓代表清一色是女性,彭愛萍笑說,一行人自稱「女團」,但沒有偶像的架子,事事親力親為,團結互助的氛圍特別強烈。
彭愛萍形容韓國授權展會有如「臺灣文博會、動漫展的兒童版」。每天一早就有家長牽著孩子排隊購票入場。她表示韓國市場角色以兒童為重心,有別於臺灣文青熱愛參加的文博會,或主攻育嬰家長的母嬰展。而張斯雁則描述,主打「幼兒直接體驗」的韓國授權展會,有如孩子心中完美的遊樂園—— 「寶可夢機台一排在那邊,小朋友會衝進來玩。像剛剛提到Baby Shark那一間,會一直播放音樂,有姊姊帶動跳。」四處都有孩子們欣快的尖叫聲。
彭愛萍也透露,韓國玩具業者曾半開玩笑告訴她:已經不太清楚自家究竟是玩具產業還是食品產業了。在推銷策略上,玩具跟食品綁在一起,能加重宣傳力道。只要力推兒童市場的玩具與食品聯名,家長就會更容易出於孩子對玩具品牌的喜愛而消費。
另外,張斯雁也觀察到,展會上也看到韓國如何傾注資源扶助地方政府的角色內容或圖像發展,「比如說,有光州館、濟州館……這樣的機構現場大概就有17個!」可說數量豐富。
彭愛萍這次訪視,也被韓國政府大刀闊斧的魄力所震撼。層級等同於臺灣文策院的韓國振興院 ,每個月會號召大韓貿易投資貿易振興公社(KOTRA)、角色商業協會、角色文化協會、角色設計協會 、韓國女性經營者協會(Korean Women Entrepreneurs Association),共5個關鍵角色產業組織,進行例會交流。
「這5個協會不是競爭關係,他們是團結的。政府以經費支持各協會,讓他們發展不同的專長。」彭愛萍指出,韓國在經營角色產業方面已邁入第23年,「23年前,韓國跟我們一樣 ,市面上幾乎都是外來品牌。他們是因為這些協會一起努力,把國內原創角色產業做起來,所以現在(韓國角色產業市占)50%到60%以上都是國內品牌。」
她也分享韓國政府如何挹注經費,要求在國際上有成績的知名IP品牌扶植新創品牌:「政府會提撥經費扶植新品牌。產業經驗傳承,還是需要有經驗的人、走過這條路的人去帶才是有效的。如果評估後覺得這個新創品牌不適合繼續,就要告訴對方『不要再浪費時間了』。」彭愛萍認為,這是很有趣的作法,政府運用結構性的方式,讓知名角色品牌的影響力發揮到極致。
這趟訪韓,彭愛萍與臺灣代表一行人也造訪了韓國艾康尼斯娛樂公司(Iconix Co, Ltd. ㈜아이코닉스)總部。
目前韓國艾康尼斯輸出海外的角色延伸商品,除了動畫、玩具、教具,光是主題樂園在韓國境內就有16處,亦在中國、菲律賓、新加坡等地開設,還插旗太平洋和菲律賓海之間由美國管轄的塞班島(Saipan)。
彭愛萍眉飛色舞地用「成功的企業」來形容見聞,介紹艾康尼斯總部完整的產業鏈及細緻的專業分工:「總部是8層樓,每一層樓各司其職,有做表情貼圖的,有做授權的,這邊完全做商品開發,那邊做社群媒體,YouTube、IG,還有專門製作動畫的部門。」她也讚嘆除了主要角色品牌的故事外,若有風格強烈的副角色,也會另外拉出來做別的系列,比如讓可愛的小萌兔跟髮妝店授權合作,拓展既有的消費族群。
關於韓國買家檢視原創IP品牌的標準,張斯雁有獨到觀察:「韓國在乎非常完整的角色設定,從性別、年齡、故事,到IP實體化後的尺寸、喜好……他們希望角色建立起來要非常的立體。」張斯雁表示,創作者在發想期可隨心所欲設定,但要進行商品化時,就必須仔細建立所有的設定,讓角色明確而具體。
韓國買家普遍對「臺灣IP中最多代理商」的「幾米—月亮忘記了」IP感興趣。「因為商品很齊全、商標的布局也相對完整,發展成熟。我覺得這是國際合作的必要條件。」張斯雁說明:「小品牌馬上越級打怪也不是不行,但是你要有商業實力才接得下這件事情,或者你本身就具有非常強的知名度。」
➤「IP授權的特殊性,在於它會延伸IP品牌、整個文化內容的生命。」
張斯雁指出,臺灣環境多元開放、鼓勵創作,但整體而言,IP品牌走向國際商洽的速度,卻似乎沒有跟上來。
「IP授權在整個文化產業當中的特殊性,在於它會延伸整個IP品牌、整個文化內容的生命。」張斯雁語重心長表示,授權雖然已經是IP品牌開發歷程的最後一站,但授權意味著將開發IP角色商品的權利交付給合作方。一旦明確設定的IP角色對外授權,等同於啟動商品化,讓合作方能根據IP品牌角色的特質開發各種五花八門的商品。
授權的影響力會透過握有商品製作專業的工作者,逐漸擴散出去。張斯雁接著說:「大型IP一次授權可能就是80或100個品項,IP原創方也因此會有一定程度的分潤,就可以繼續往下走——前提是內容要繼續延伸下去,才可以開發很久。」
張斯雁強調,文策院的主要任務就是協助IP角色品牌在商業端進行延伸、進行跨國人脈的引薦。大至規劃參訪團,邀請國外買家來臺、跨國電子報的臺灣原創IP品牌消息更新、國際授權展會的臺灣館籌辦與宣傳,小至與日本角色銀行合作,在線上雜誌、媒體刊物上簡介臺灣品牌,可以推進的事情還很多。
她也建議有心延續IP生命的創作者,可以嘗試跟經紀公司合作:「經紀公司能幫忙打理很多事情、拓展更多的路線。不管創作者自己有多厲害,其實都需要經紀團隊,這樣就可以專心創作。」
此外,文策院除了把台灣IP帶往世界,也在國內市場的推廣上不遺餘力。
已於9月22日正式啟動的臺灣文博會,文化內容策進院今年也首度參與,在華山展區西5-2館「人鬼交易所」,邀集近百位國際買家及產業人士,包括韓國文化內容授權協會(KOCLA)、泰國動畫與電腦圖像協會(TACGA)、泰國數位內容協會(DCAT)等亞洲重要角色圖像國家的專業團體,為臺灣IP爭取更多國際授權的機會。
9月26日開始,華山展區西4館以「臺灣特有種」的概念,邀集23個臺灣插畫藝術創意IP代表隊策展:幾米—月亮忘記了、我是馬克;屢獲插畫藝術大獎肯定的徐至宏、小油画、Croter、michun和角斯角斯;進攻日韓市場、坐擁龐大社群粉絲的MEIMEI by H.H先生、茶葉少女,都名列其中。搭配文策院「人鬼交易所」策展主題館,將臺灣IP故事文本,透過圖文、音樂與互動式裝置等,成為引人入勝的主題展,展現IP的市場價值和影響力。
為呼應「臺灣特有種」意象,展區現場依IP創作者的特色,分為有種自然、有種文化、有種當代等3大主軸,展現對臺灣生態與社會議題的深度探索,也藉由電子書、立體公仔、平面印刷等多媒材,呈現IP跨界魅力。
現場體驗更別具巧思,有著以「臺灣IP明星隊」的意象,打造戶外長達近10公尺的明星隊打卡牆、IP角色限量選品扭蛋機。另一道則是文策院協助推廣到日本、韓國授權展的14個臺灣IP展示牆,邀請民眾前來合照。希望藉由完整體驗與觀覽P角色草稿、影音訪談,讓民眾能深度了解當代IP創作者如何從臺灣走向國際的「圖徑」。
此外,文策院也策劃了「角色IP論壇Character IP Forum」,特別邀請韓國導演分享具國際市場性的角色IP打造經驗,也有臺灣、日本、韓國等8位角色IP產業領域專業人士,以亞洲區消費者市場觀察為軸線,分別從海外經營、IP角色發展、品牌聯名等三大方向,討論角色IP的經營策略與國際市場趨勢,也期待帶動國內外專業人士交流,讓原創圖像角色更有機會吸引全球消費者目光。●
企畫:文化內容策進院、台灣角色品牌授權協會、Openbook閱讀誌/責任編輯:趙俐雯、吳致良、周月英、林鈺馨/編輯協力:沈雅婷
▌2023臺灣文化創意博覽會
09/22 - 10/01 文化策展區▸空總臺灣當代文化實驗場、國家鐵道博物館籌備處
09/26 - 10/01 IP授權展區&文創品牌展區▸花博 X 華山 X 松菸
▌2023臺灣文博會-角色IP論壇
時間|2023.09.27 (三) 13:00 - 16:30
地點|華山1914文化創意產業園區.西5-1(臺北市中正區八德路一段1號)
主持|彭愛萍(台灣角色品牌授權協會祕書長)、張斯雁(文化內容策進院全球市場處組長)
與談|Thomas(Hankil Nam,Managing Director of ICONIX )、趙泰奉(韓國文化內容授權協會 會長)、Andy Y. Toyama(⽇本⾓⾊授權協會副理事⻑)、胡安之(胡創有限公司負責⼈)、呂苔君(LINE貼圖暨創作者事業部副總經理)、⾼景星(Memes迷母豐盛股份有限公司創辦⼈)、⾺克(職場圖文IP-我是⾺克)
論壇主題:
【完整專題】IP角色授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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