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狼戾廢人,精緻靈魂——訪黃秋生《白日青春》
黃秋生憑《白日青春》獲得金馬獎最佳男主角,金像獎揭曉時見他輕鬆攤坐,渾不在意,今次不勝出也沒所謂。黃秋生在電影中飾演老年的士司機陳白日,七十年代偷渡來港,與當警察的兒子關係不好,是個「丟臉的父親」;因為意外撞死了本來是律師的巴基斯坦難民,輾轉之下收留了其子莫青春(林諾飾),二人相濡以沫,白日傾盡家財助青春逃亡。電影拍了二十多組戲,2021年冬天,大概一個月。黃秋生來回咀嚼劇本的細緻人皆共知,但他談起時,異常輕描淡寫。
黃秋生就是這樣,表面以下還有很多層次﹐這個訪問要從他的狼戾表面,走到靈魂之中。
➤演一個廢老
形容陳白日,黃秋生說他「又老又圮」(pei2,音近pair,意即傾頹崩壞),「放圮囉,鍾意食就食,鍾意飲啤酒就飲,到了不用再處理自己的狀態。」黃秋生不喜歡自己腦補劇情,他立定主意「Make it simple」,「到現場,頭髮也不用搞,染乜鬼丫,捽一捽得啦,粧也不用化,佢(陳白日)有黃膽病,就油黃塊面,咩都唔駛整。好簡單。」怎麼捉摸「圮」?黃秋生說,你到街上看一看,道友、酗酒……所有圮都是一樣的。「佢又老,又飲酒,的士佬成日坐著,咪就係咁囉。」看來黃秋生連肚子都有戲。
黃秋生沒想過要美化陳白日,聽起來簡直像是不太喜歡陳白日這個人。「我不是在做宣傳大愛的電影。」他說陳白日是「一個廢老,由頭廢落尾。很少可以不顧身世,由頭廢落尾。佢樣樣都唔啱,人生無樣啱,由頭至尾都錯。」這樣的人難免也狼戾( long1 lai2,又寫作啷厲,意指憤怒暴躁),黃秋生談起自己對「狼戾人」的演繹別有心得,面有得色:「咁我演狼戾人係演得好好的,狼戾人有很多不同。捉到重點就很容易。(電影裡陳白日)違例泊車打去責問人為什麼鎖我車,趕時間就衝紅燈,這就是狼戾了。」大概黃秋生沒有圮過,但有過狼戾的日子。
陳白日傾盡所有幫助青春,導演劉國瑞形容這部是公路電影,不過黃秋生說和他自己價值觀不同,覺得不合情理,不合邏輯。「叫人咁樣上船,老點喎。良心受責備要做到這樣?說不通。」他覺得陳白日非常自我中心,活在他自己的世界裡;沒有辦法說服自己,但黃秋生作為專業演員,仍然在做導演要求的東西。「其餘的就是導演電影的魔術,讓不可信的東西變成可信。觀眾信服就可以了,看完還會感動。世上沒有一個戲劇是合邏輯的,是靠演員、剪接、燈光、音響、調動等等,在過程中讓觀眾相信了這件事。這就是magic。世上沒有一個魔術是真的。」但他對於劇本和剪接都很多意見,大談了一輪「契訶夫的槍」;不過始終認定演員是應該替導演說話,而不是自己腦補劇情。
➤老與少
那麼「老」呢?我隔了很久才追問這點。黃秋生略一沉吟:「老,遴迍(leon6 zeon6,音論盡,意即行動笨拙)囉,無乜心情囉,老不是突然來的,但多是突然發覺的,就好像你手中本來有一碗飯,過一陣被攞走一些、過一陣被攞走一些,你突然發現你手中的不能再叫做一碗飯,只能叫一堆飯。」關於老年的剝奪感,這是我聽過最有味道的比喻之一。而黃秋生怕我將他扣連過去,補充說「我講個角色咋,不是講我自己」,講了兩次。
黃秋生在金馬頒獎典禮上牽著飾演莫青春的南亞兒童演員林諾上台,林諾後來力壓鏡仔,獲得了金像獎最佳新演員獎。黃秋生對林諾是句句好話,看來很喜歡這位小朋友。他說林諾是個精靈的小朋友,很醒目,好多嘢講,「整蠱佢佢又知。」如何整蠱?「講下笑囉。問佢:枝槍呢?」林諾又明。而且林諾不怕他。有傳媒問林諾怕不怕黃秋生,林諾說:「開頭都唔知佢邊個。點解一個人見到另一個人要驚呀?」
➤過去心不可得 遺憾才是真實的人生
電影中陳白日幫助莫青春,背後原因是對於莫父之死的悔疚,同時也包含他自己個人的遺憾,黃秋生說陳白日「偷渡來港後只顧搵食,把兒子放在大陸,沒有照顧,長大後互相不諒解,就變成父子衝突。這個人一生人都在遺憾,一生都是在錯,沒一樣做對。」
但可能唯有從「遺憾」這點切入,才看到黃秋生與狼戾廢人陳白日的相通之處。黃秋生說自己也是人生充滿遺憾。「人生處處都有遺憾,這樣才是真的。沒有遺憾的人生是做夢而已。虛假的人生。」父親離世,阿媽離世,對貓狗不夠好,錯過了很多友誼很多時機,年輕靚仔時不懂把握,由頭至尾都是遺憾,隨口說都是遺憾,只是黃秋生說來淡然面不改容。
都說斷捨離,要清理心中的遺憾嗎?黃秋生反問:「怎麼會清理掉?我要忘記我父親是誰?我自己是誰?我只是一個背著一副骷髏骨到處走的人。怎麼可能清掉。把遺憾清理掉,忘記過去,就等於人生沒有歷史,就沒有沉澱。難道像個杯子,把酒都倒掉,我飲空氣嗎?都是留著,倒些水倒些酒倒些可樂進去,立立雜雜,人生不過如此。這才是你的。」身外物可以斷捨離,記憶不能斷捨離,就由它放著。不必日日挖出來,相簿一樣有時拿出來看。如果非要消滅掉,有如痛恨人生,痛恨昨天,也就會痛恨今天、明天,那還怎麼活下去。
那遺憾可以彌補嗎?黃秋生說不能。「像一對鞋爛了,已不能再補,你只能對將來那對鞋好一點。但壞的了就是壞了。」不放下,但可以有新開始;像他尋父不成,到底和尋到的哥姐關係很好,是個新開始。
面對香港,有沒有今非昔比的感覺?「這個自然。新時代嘛,一個年代的過去。不過如果你知道上海的輝煌,連上海都可以沒了,香港算什麼呢。你說亞歷山大威水還是毛澤東威水,當然是亞歷山大威水,但亞歷山大都死了,毛澤東都死了,誰威水誰不威水,再威水都會死的,都會過去。這是很正常的。一個年代的過去,無論甚麼原因,都會過去,過去了也難尋。無論你的愛,或你的恨,都難尋。還在說祖宗時怎樣怎樣,都過去了,看現在吧。」說到這裡黃秋生悠然吟唸《金剛經》:「過去心不可得,未來心不可得,差不多現在心也不可得了。」
我問這種心情是否近於虛無?黃秋生斷然否定:「虛無是什麼都沒有,是犬儒,我當然不會犬儒虛無。我是有所得著。不可得是一種了悟,不是什麼都沒有。一切是自然定律,你不會為今日的日出和日落哭泣,你若為日落哭泣,你將會錯過星辰。」
➤黃秋生的精緻靈魂
訪問的餐廳很嘈雜,但我還是要問黃秋生,最近在看什麼書。果然他勁頭即來,一疊聲從袋中找出董橋小說《橄欖香》。真想不到陳白日的袋裡竟是董橋。「我從《青玉案》那時就喜歡看他。廢柴書迷!那些都是『二世祖嘢』,一打開書都有酸酸的醬瓜味道,酸枝木盒,藏書票,書封面,舊時建築,舊時月光⋯⋯喜歡看這些書的人都有問題呀!」黃秋生就是這樣談論他喜歡的東西。
疫情隔離等於封印三年,黃秋生經過多次隔離,他狡黠地笑:「困夠12個月吖笨,把赤柱監獄清空,大家全在那裡隔離好了。」隔離對黃秋生有何影響?「沒有!我根本咁孤僻。」唯一影響是隔離時練得結他技術提升;還有學琴,十年前有次拍戲他彈過一段,疫中無事,「把琴譜找出來,居然肌肉有記憶,十年了,當時彈得幾辛苦呀,隔離時練了一年,練到狗屎,很辛苦,很熟,停了兩個多月沒彈,發現手指自己會跑,幾開心呀!」
黃秋生在藝術上的追求,與他對世界的要求是一致的。報紙上見到文章文句不通他又生氣;他亦說如果用他自己的外貌風格去到拍攝現場,「簡直就是沒得搞。」「小時家裡明明都窮,但我就從小是個西關大少格,乞兒的命,大少的愛好,認真大鑊。我也沒辦法,以前我媽叫我選些什麼,我明明完全不懂的,但一選總是最貴最好的。我也沒辦法。」這麼挑剔、識揀,見過好的,如何可忍受今非昔比?「外界今非昔比,與我的世界無關。」我笑說,躲進小樓成一統,他馬上開心接道「管他冬夏與春秋」。
➤詩與內在世界
這種內在的穩定與物質無關,而是精神世界的事。黃秋生自言這十年轉變很大,「年紀大了,血壓又高,不得不平和點。」又練太極,慢慢養成這種心境。他又吟起《太極拳經》:「一舉動周身俱要輕靈,尤須貫串。氣宜鼓盪,神宜內斂。」「練太極是練腳。道理來的。」腳心樁穩,外界的變動便不易擾亂。
疫中黃秋生看書很勤,寫作很多。看的書包括波特萊爾《巴黎的憂鬱》;又寫了很多詩(他又戲稱為垃圾)。恰與許鞍華新作《詩》有同樣關懷。一開始本來《印刻》是向他邀約小說,「但後來有些很強烈的情緒,寫了一大堆詩,冷靜下來再看,是垃圾。寫的時候只為發洩情緒,但素材是好的,據此再執一輪,現在還在執。就像渴了要喝水,有情緒通常人們會扔東西,但我過了扔東西、喝醉酒的年紀,以前都有這樣,但現在已經過了。便想不要浪費,將它變成詩吧。只是寫完發現容易太直白,要再修飾。」
寫詩最細就是感情的詩,黃秋生特別注意轉化的問題,「比如我被朋友出賣,難道寫二十首詩都是寫被朋友出賣的詩嗎,你要將它扭轉,將情緒轉變,像演戲,失戀和被出賣的感情可以互相轉化演繹;我沒有殺過人,但到了要寫殺人時,就將爭吵的經歷之情緒借用及扭大。」他讀了幾首詩給我聽,有些句子像北島的〈回答〉,有些段落像歌劇的場面——歸結起來是判斷與抒情兩端。
黃秋生熱衷於寫詩,可能是因為有個詩人學生,MILO謝曉陽,《不要在我月經來時逼迫我》的作者。「她把詩作給我看,我覺得寫得很好,便把她介紹給印刻出版社。」黃秋生談起詩和女孩,開始有些笑容,並變得極之坦白:「我們是文友來的。之前我有時會生氣,因為她對我的詩的批評極其準確,簡直讓我生氣,因為我覺得我沒有她的才華,簡直生氣到不想寫了。我永遠都寫得唔靚,好唔靚,唔好寫了!」那為何後來不生氣又繼續寫?「因為⋯⋯過了一陣,你會發覺有些情緒,不可以不寫。」
獎項可以有無,電影拍過便過。面對外在世界的變幻,黃秋生大概到了靜心觀變、寵辱不驚的境界。但他永遠有一股創作的內在動力,讓他不絕追求,同時可能隨時變化騰動,如同青春少年。香港呢,香港能否也可以這樣。●
(文章授權轉載自「虛詞」,原標題與連結:〈狼戾廢人,精緻靈魂——訪黃秋生《白日青春》〉
編劇書簡EP6》《人選之人—造浪者》,我的青春與造勢晚會
六年級後段班的我們,讀大學時沒有學運,但青春與革命激情仍得有地方發洩。回想起來,我大學4年所有最熱血的街頭與廣場經驗,都是在造勢晚會與選前之夜。
1998年我剛從中部上台北,馬上就遇到台北市長大選,還沒有投票權(就算有也不在台北的選區),卻每晚跟著學長姊騎摩托車跑晚會,搖旗吶喊凍蒜,大聲合唱〈春天的花蕊〉,瓦斯汽笛喇叭療癒無比。大概仗著青春無敵,在場外都會遇到熱血阿伯請我們吃烤香腸。然而,也隱約記得,把競選旗幟插滿寢室內外時,被整天說著馬英九好帥的學姊白眼了。沒有學運,仍無處不政治。
在選前之夜瘋不夠,反正沒選票的三男兩女擠上登山社學長的破車,半夜直接開到新竹尖石,在車上睡覺,天亮就到部落探勘山徑。那回的探勘失敗了,一夥人拿著柴刀在芒草叢爛泥巴裡走到全身髒兮兮,天黑決定撤退。回到部落,在小麵店吃晚餐,看著電視上的開票結果,食不下嚥。原住民大哥邀我們唱投幣式卡拉OK,盛情難卻,卻不知唱什麼好,最後大概點了最容易嗨起來的〈愛情限時批〉男女對唱。
那天晚上,我們在三光部落溪床紮營。半夜,學長心情差睡不著,出帳篷起了爐火,煮了一鍋綠豆湯,卻發現忘了帶糖。清晨大家陸續醒來,呆呆望著那一大鍋綠豆湯,敗選的滋味跟無糖綠豆湯一樣苦澀。看著坐在溪邊大石上學長頹喪的身影,覺得他好像有什麼沒喊出來。
日前看《人選之人—造浪者》,我在潘綱大飾演的蔡易安身上,好像看到了那樣的身影(雖然印象中學長沒那麼高也沒那麼帥)。第3集文宣部小黨工蔡易安跑去海邊撿垃圾,拍攝反擊對手的影片,而他大學時一起衝行政院被警察抬走的同學們跑去法務部抗議死刑,蔡易安穿著雨衣狼狽蹲在海岸垃圾堆中,突然站起吶喊:「死刑不是騙票的工具!」儘管看來有點瞎鬧,我心中卻升起暖流。
➤代替每個人說出最想說的話
在造勢晚會與卡拉OK中成長的我們,25年後,來到了劇中陳家競(黃健瑋飾)所謂的「進步中年」。雖從沒進過政黨工作,但看《人選之人—造浪者》內心不斷響起如造勢晚會瓦斯汽笛喇叭的共鳴。真實自然、充滿細節,當然這8個字就可以講完這8集的好,但我更看到片名中最微妙的「造」字。「浪」是造出來的、「勢」是造出來的,「王」與「后」都是造出來的,《人選之人—造浪者》的真實自然,如何造呢?
首先是角色設定。女主角翁文方(謝盈萱飾)與陳家競,大概就是我輩之人的真實樣貌:喜歡女生的女生,在同婚法通過後,正努力和父母進行大坦誠與大和解;跟女生結婚生了可愛小孩的男生,家庭事業兩頭燒。在各行各業裡當中階主管的,每天要喬一堆狗屁倒灶的事,還要面對很瞎的主管。在各界各領域的每個人,看著各款基層高層的豬哥如野草般無法根除。
在這些貼切鮮活如自己與身邊好友的設定之下,編劇代替每個人說出、喊出我們被壓住的、不敢說的話,金句瘋傳,梗圖連發。如:「我們家有飯啦。」看到柯一正說出那句對白時,我忍不住在心中將之封為年度票選女同志父親最想說出口的一句話。又如:「我們不要就這樣算了。」真的,「大局為重」四字可以送去火化了。另外陳家競夫妻之間的理性對等,更將所有夫妻吵架冷戰戲拉抬到「進步」的層次,對的,我們應該坐下來好好談,這些很小很小的事。
以上都是近日網友與劇評欽點盛讚的部分,以下,請容我這造勢晚會控,再繼續分析如何「造」出逼真的沉浸式晚會。
➤我們的「勢」來了
所有影劇中的「大場面」都是看點與賣點,也是現場調度的整體展現。在《人選之人—造浪者》中出現了開幕晚會、造勢晚會與開票晚會。全景空拍、舞台、人海、主角特寫、後台戰戰兢兢,簡潔、豐富而流暢,配合著主持人翁文方與搭檔中氣十足的「勢」。
從幕後特輯可以看到,台灣視覺後期團隊,已可打造出細緻仿真的動畫特效。這也讓人熱血沸騰,原來這些複製貼上的人山人海,透過精巧剪接與調度,不但重現靈活逼真的畫面,連氣氛都慷慨激昂。
這些由繁複工業與工藝打造出來的場面,固然讓人激賞(且對台灣影視更具信心),但讓我最折服的,是用最簡單的動作、情節、台詞,就做到一樣的效果。第7集的競選總部開幕晚會一場戲,被基層高層豬哥搞到身心俱疲的張亞靜(王淨飾)仍打起精神,提著一大袋便當走到後台放飯給同事們。體貼的她讓操控螢幕的同事阿龍先吃飯,她幫忙按舞台螢幕的按鍵。
「林月真!按3,加油!按2。」兩個手指的動作,兩個供群眾演員齊聲吶喊的台詞,卻透過王淨由認真轉為感動的表情,透過台前台後台上台下的交叉剪接,搭配螢幕強而有力的字卡躍動,以及淡淡襯底的配樂,將情融於景,人融於戲。
明明只是一場跟吃便當一樣很小很小的事,一場平凡無奇沒有任何情節的戲(換成別的導演極有可能被刪掉或拍得很無聊),導演林君陽卻表現出了神髓,讓張亞靜、讓每個觀眾都相信——我們在做一件對的事,而且它支持著我,即使我只能出兩根手指的力氣——同樣地,投票,不也是動動手指的事嗎?
然而,交稿前夕讀到這篇「內行看門道」的對談:〈話題》那個...不好意思,想請教委員最近有看那部劇嗎?賴品妤、林昶佐聊《人選之人—造浪者》〉,裡面講到「bug」:「還有造勢大會在後台帳篷操控螢幕的,不可能是文宣部的人,太不專業了,一定交給外包廠商啦!」雖然不得不誠實說一句:那個……不好意思,我被騙了。但仍要說,我被騙得很甘心。
由此例正可看到「現實真實」與「戲劇真實」的差異。合理、專業、符合現實固然重要,但為了做出戲劇效果不得不「造」,只要造得真實自然,便不是騙。在此,我仍要站在編導這邊,說一句,在我看來,這絕不是造「假」,而是造「真」。
➤欠院長夫人一首歌
上文提到兩次基層高層豬哥,雖豬哥的確讓人作噁,但在此劇中更深沉複雜地展現出權勢、性騷擾、婚外情,甚至情慾與權力的糾葛。趙昌澤(戴立忍飾)由學界轉入政界,由民意代表轉入政務官,與王淨也由師生變成老闆助理兼地下情人的關係。她既是受害者,也是加害者。裸照帶來的威脅壓迫,使得張亞靜做出沉痛的最後一擊,這也是第一季中最具完整戲劇衝突的一條主線。
但趙昌澤的元配歐陽霞(李之勤飾)正好是另一種「大局為重」的代表,她隱忍、憂鬱、默默獨自抽菸排解,在人前演出假面夫妻,擁抱小三更是造中之造。然而,我卻一點都不討厭這個角色。她知道她在幹嘛,她也知道她必須這麼做。只是,我還是覺得編劇欠院長夫人一場獨自唱卡拉OK的戲(這當然也是六年級生的私心),不如就點以下這首吧:李之勤〈想你會想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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