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射計畫》專訪川勝德重:雖然能做的事情不多,但能做的事就要盡力做好

川勝德重,1992年生於東京。2016年,他在日本LEED社網路漫畫平台「to-ti web」上發表短篇〈電話.睡眠.音樂〉,迅速在年輕人中獲得關注,成為日本漫畫新浪潮的代表之一。川勝的創作不僅限於漫畫,他也參與漫畫雜誌《架空》的編輯工作,並在多個平臺發表作品。作品集《電話.睡眠.音樂》收錄了多篇短篇漫畫,包括改編自小說家藤枝靜男與梅崎春生的作品,以及描寫東京都市生活的實驗性作品。川勝德重代表了新一代日本漫畫家的文化養成,展現出對情感與都市生活的深刻理解與表達。

以下透過10個提問,讓漫畫家與讀者分享近期在創作上的心得,以及作為現代創作者的日常點滴。

Q1:您的漫畫風格常被歸類為「劇畫」,「劇畫」一詞在日本大致是用以描述有別於「給兒童看」的漫畫,臺灣讀者對這個詞語比較不熟悉,您可以和我們稍微解釋嗎?

川勝:「劇畫」是1950年代末期從租書店誕生的。當時的主要讀者是一群非學生的青少年(換句話說,就是那些國中畢業後就被期待成為勞動力、獨自前往東京打拚的年輕人),而創作者也大多是20歲出頭的青年。他們多數生活窮困、頹廢又有些自暴自棄,這種心境不僅反映在劇畫粗獷的筆觸和陰鬱畫面上,也是當時社會、劇畫家和讀者本身的真實寫照。

到了1960年代中期,劇畫家開始在大型出版社(如講談社等)的雜誌上創作,從這時起許多人逐漸失去往日的陰鬱和某種執念(雖然也是有少數例外)。總而言之,年齡相近的讀者與劇畫家之間以某種「陰鬱感」為媒介,在租書店這個特殊的「場域」(Asyl)建立起的情感連結,也隨之消失了。

話雖如此,「劇畫」這個詞仍以不同含義繼續保留了下來。大致上,它代表的是「充滿暴力、線條繁複、黑暗又寫實風格的漫畫」。儘管難以斷定確切的時間點(大約是80年代後期吧),但後來「青年漫畫」這個詞取而代之,「劇畫」的稱呼本身也成為了過去式。

因此,當我使用「劇畫」這個詞,某種程度上也算是一種時代錯誤的表現。


《電話.睡眠.音樂(川勝德重漫畫作品集)》書封。圖片提供/臉譜出版 © 2025 KAWAKATSU TOKUSHIGE

Q2:作為新生代漫畫家,您卻說過「想畫新浪潮漫畫」及「要畫出更新的寫實主義」,這樣的想法是怎麼來的?

川勝:我並沒有刻意想要畫「新浪潮漫畫」,不過,我確實從以前就對那個時代以及當時極具突破性的漫畫表現非常感興趣。

至於「新的寫實主義」,是因為我希望找出一套方法來完整地傳達我此刻活著的感受。我認為這是不論哪個時代的創作者都在摸索的課題。

Q3:請和我們談談曾經孕育出許多漫畫人才的日本另類漫畫雜誌《GARO》(ガロ,1964年創辦),它是否為您帶來了什麼影響呢?

川勝:《GARO》確實給了我很大的啟發。我一直很喜歡古典音樂,對日本作曲家在古典音樂領域的歷史也非常感興趣,只不過這個領域的價值評斷基準,始終是交由西方國家來決定的,我相信在當代藝術領域也是如此。但當我讀過《GARO》之後,深深覺得這是戰後日本人親手創造出來的文化。當然它還是有受到歐美影響,然而其價值不需要交由歐美評斷,而是屬於我們自己的文化。

還有就是《GARO》當時的二手書價格非常便宜,大約200到400日圓就能買到。加上連載篇幅不多,且幾乎全是短篇作品,這點深得我心。丸尾末廣、菅野修等人都是我很喜歡的作者。
《GARO》這本雜誌刊登了很多新人作品,雖然他們稱不上技巧高超或才華出眾,但可以感受到每個人都全力以赴,這份熱情讓我深受鼓舞。

這讓我想到在1970年代後期,日本大學藝術學部有一支熱愛「Sugar Babe」(山下達郎參與的搖滾樂團)的業餘樂團,叫做「so nice」。他們在1979年畢業時推出自製專輯,發行了200張。(Youtube搜尋:「so nice 光速道路」)

這張專輯讓我感受到年輕人「雖然能做的事情不多,但能做的事就要盡力做好」的熱情,每次聽都會感動落淚。我想,國中時期《GARO》也帶給我類似的感受。直到今天,我依然期許自己保有這種熱情。


《電話.睡眠.音樂(川勝德重漫畫作品集)》內頁,〈薄雪之一〉。圖片提供/臉譜出版 © 2025 KAWAKATSU TOKUSHIGE

Q4:您著迷於小說家藤枝靜男作品中,以「角色化的作者」展開故事,「私」和「奇想」結合的創作手法。這種手法為什麼會吸引您呢?

川勝:對我來說,刊載在《GARO》或北冬書房的漫畫雜誌《幻燈》、《夜行》上,以描寫個人生活為主、類似「私漫畫」的作品之所以吸引人,也是源自漫畫原本的魅力就在於它荒唐無稽的一面。因此,我想真正吸引我的是在私漫畫的框架之下,盡可能闡釋更多事物與世界觀的手法本身,也就是「私」與「奇想」的融合。

後來我接觸到美國動畫工作室Fleischer Studios和美國漫畫家Winsor McCay的動畫作品,了解他們如何將實景與繪畫結合,也因此意識到在一種類型發展的初期,往往容易出現強調媒體特性、跳脫劇中視角的表現方式。

1930年代的漫畫,同樣能找到不少作者本人在作品裡登場的例子,我在《電話.睡眠.音樂(川勝德重漫畫作品集)》中提到的大城登(大城の ぼる)也是其中之一。他融入自身視角的漫畫經典傑作《快樂的鐵工廠》(愉快な鉄工場,1941年)有出版過復刻版,我想自己之所以深受影響,可能是因為在了解發展脈絡之前,就已經先實際接觸過這部作品。


《電話.睡眠.音樂(川勝德重漫畫作品集)》內頁,〈前路茫茫〉。圖片提供/臉譜出版 © 2025 KAWAKATSU TOKUSHIGE

Q5:有時您的作品會採取不同於日本漫畫常見版型的「橫式排版」。您認為「橫式排版」和「直式排版」的漫畫有沒有意義上的不同呢?您會因為題材的關係而刻意選擇某一種排版方式嗎?

川勝:日本漫畫的排版方式基本上是直向,因此對話框的形狀就必須有一定的高度,才能容納得了文字。至於歐美漫畫的對話框,則通常是橫向比較長。對話框的大小自然也會影響分格的大小。再加上要用對話框以外的空間來安排畫面,因此也會影響到構圖。

〈電話・睡眠・音樂〉這一篇之所以採用歐美的排版方式,可能是因為我深受法國漫畫家Pascal Rabaté和義大利漫畫家Manuele Fior等影響,因此想用自己的方式嘗試看看歐漫(Bandes dessinées)的風格吧。
不過,無論是日本還是歐美的排版方式,對我來說都沒有太大困難,兩種我都滿得心應手的。


《電話.睡眠.音樂(川勝德重漫畫作品集)》同名短篇漫畫內頁,〈電話.睡眠.音樂〉。圖片提供/臉譜出版 © 2025 KAWAKATSU TOKUSHIGE

Q6:您提到欣賞Pascal Rabaté、David Prudhomme的作品,想請問歐漫給您哪些不同於日本漫畫的視野呢?

川勝:畫風截然不同呢。而且故事情節也非常有深度,令人驚艷。話雖如此,Rabaté和Prudhomme應該也只能算是特例。

如果你造訪巴黎的漫畫專賣店,會發現店裡充斥著以第一次世界大戰飛行員為主角的漫畫,或者十字軍東征的無聊奇幻漫畫,而我喜歡的Rabaté等人的作品卻在角落裡乏人問津。

有鑑於日本的漫畫讀者通常只閱讀自己國家的作品,我反倒努力試著關注世界上其他地方的漫畫。說穿了,我就是個怪咖。


(左) Cinema Vera(シネマヴェーラ)是一間二輪戲院,我想臺灣應該也有類似的地方?會以便宜的價格上映老電影,特別是昭和30年代的日本本土電影以及1920~1950年代的好萊塢片。我還在念書的時候,是池袋「新文藝座」以及澀谷「Cinema Vera」的常客。後來雖然搬到這間戲院附近,卻因為工作太忙,很久沒去了。真想早點退休,整天看老電影看到爽。(右)我是個復古迷,非常喜歡昭和時代。位於代代木上原的理髮店「東洋理髮店」的店主阿部先生(IG號:@0391orihakat)也是我的同好,他對戰前的服裝很有研究。我總是在這裡剪頭髮!聽說理髮店的內部裝潢也是他親自設計的。圖片提供及說明/川勝德重

Q7:「to-ti web」平臺上作品,展現了日本漫畫多樣化的一面。您認為網路時代來臨有助於創作者較不受市場喜好束縛,勇於發揮獨特性嗎?

川勝:比起網路,倒不如說隨著社群媒體普及,當創作者能立即接收到外界的評價和回饋,反而更難放手一搏,創作出像是完全沉浸在自我世界裡的、風格極端的作品。不過,想這麼做的人還是會做。在網路時代來臨之前,例如青林堂、北冬書房,或是在Comic Market(同人誌販售會)上販售的同人誌,早已不乏各種充滿獨創性的漫畫,可見不論是怎樣的時代,都有這種人存在。

至於「to-ti web」,這就很難說了(笑)。雖然不清楚其他創作者的情況,不過或許它已經建立起一個只要喜歡獨創(?)風格漫畫的讀者願意買單,就不至於虧本的運作模式。我希望是如此啦。也期待臺灣讀者能有所回響。


日本網路漫畫平臺「to-ti web」,許多日本新銳漫畫家都曾在這裡發表連載。圖片截取自網路

Q8:您認為曾經擔任編輯工作,在您的創作上,有任何影響嗎?

川勝:我認為是有影響的,但很難具體說明……我在「Magazine House」出版社工作的時候曾讀過大量關於如何寫腳本和創作的書籍,我想這部分確實幫助很大。

Q9:理想的一日,會是怎麼樣的呢?

川勝:早上7點起床,倒杯咖啡。向太陽和街上的人們、貓狗、植物、老鼠與蟲子道聲早安,聽他/她們也回我一聲早安。如果能像這樣開始一天,那肯定很棒。雖然這從沒發生過……

Q10:請您分享對臺灣的印象。

川勝:臺灣真的很棒,尤其食物非常好吃。高妍小姐帶我去通化街吃的小籠包,美味得令人難以置信。
沒有花粉這點也讓我打從心底感到高興(在日本,名為花粉症的過敏性公害已經持續了半世紀以上,會讓人鼻水跟眼淚流個不停。此時的我也一邊瘋狂吃藥,一邊流著眼淚寫稿。)


我的漫畫收藏


這些是一部分我陸續蒐集的B6尺寸「赤本漫畫」(譯註:日本二戰後至昭和30年左右流通的少年通俗漫畫,因封面常用紅色而得名)。出版時間大約落在1946年到1954、1955年。種類相當豐富,有的是在百貨公司買的,也有的來自夜市攤位。這類漫畫即使在日本也很少人研究,充滿了各種謎團。我自己也把賺到的稿費都花在這些收藏上了。最上層是1953年之後出版的精裝書,也就是當年所謂的「出租漫畫」。到了1958、1959年左右,則變成以A5尺寸的平裝書為主。圖片提供及說明/川勝德重


我從收藏中挑了幾本來介紹。《南極的小企鵝》(南極のペンちゃん)、《學生漫畫爸爸!!!》(学生漫画お父さん!!!)是戰前的作品。《惡魔的P小子》(悪魔のPタン)出自日之丸文庫的主力作家久呂田まさみ之手。《挑戰泰山科學》(ターザン科学に挑む)是非常罕見、在愛知縣名古屋出版的赤本漫畫。《美麗的犧牲》(美しき犠牲)屬於繪本小說,是有很多插圖、充滿小說氛圍的作品。《吹笛童子》(笛吹童子)是以分鏡方式呈現的繪本小說。《恐怖的原始怪獸》(恐怖の原始怪獣)是受到當時華納兄弟製作大量特攝電影(如《放射能X》、《原始怪獸現身》(原始怪獣あらわる)等)的影響,所創作出來的漫畫。每一本都很有趣喔!雖然也很想介紹其他書櫃的收藏(如戰前漫畫、60年代出租漫畫、《GARO》相關作品),但就期待下次機會吧!圖片提供及說明/川勝德重


《漫射報+》
國家漫畫博物館自籌備期起,過去以《漫射報》為名出版主題刊物,共發刊6期,編輯視角各有不同。國家漫畫博物館於2023年底正式落腳臺中,收穫著珍貴的回饋與善意,現在《漫射報+》重回舞臺.ᐟ .ᐟ 記錄籌備過程的多彩回憶,並將研究調查成果與圖像視野,持續與大家共享。


本文轉載自國家漫畫博物館籌備處同意刊登,原標題與連結為「焦點人物》專訪川勝德重:雖然能做的事情不多,但能做的事就要盡力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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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6-23 09:00
漫射計畫》專訪高妍:從「因為喜歡所以畫畫的我」到「以畫畫為職業的我」

高妍,1996年生,旅日臺灣漫畫家。作品《綠之歌》於2022年出版,2023年入選日本漫畫排行榜「這本漫畫真厲害!」男性篇第九名。高妍與許多1990年代後出生的臺灣孩子一樣,自幼大量接觸日本動畫與漫畫。大學時期,她遇見另類漫畫與Zine文化,逐漸養出個人語彙,也深受日本流行音樂吸引,尤其喜愛搖滾巨匠細野晴臣的作品。2018年,她將自己愛上細野晴臣音樂的心路歷程化為短篇漫畫《綠之歌》,作品輾轉傳至音樂家手中,促成兩人會面。隔年,高妍受村上春樹邀請,為新作《棄貓》繪製插圖。2021年於《Comic Beam》連載長篇漫畫,25歲在日本出道,將臺灣視覺語言注入日漫體制,也映照新世代臺灣漫畫家多元混融、跨界自主的文化養成樣貌。

以下透過10個提問,讓漫畫家與讀者分享近期在創作上的心得,以及作為現代創作者的日常點滴。

Q1:《綠之歌》描述臺灣少女受到日本樂團HAPPY END 歌曲〈收集群風〉啟迪後的成長、戀愛故事,故事中有許多您個人經歷的影子。想請教您從開始創作到現在,對音樂類型或曲風等的喜愛有什麼樣的變化呢?最近最常聽的專輯有哪些?

高妍:高中時期,我聽的音樂大多是主流音樂市場中較廣為人知的作品,例如五月天、陳綺貞、張懸、陳珊妮等。2000年後臺灣曾興起一波後搖滾熱潮,當時我年紀還小,未能同步接觸,然而進入大學後(約2014年),我開始聽臺灣獨立樂團與後搖滾音樂。最初聽的「來吧!焙焙!」至今仍是我最喜愛、也影響最為深遠的樂團。 

我也特別傾心於「8mm sky 八釐米天空」、「甜梅號」等樂團的作品。 此外,隨著開始學習日文,我也逐漸接觸到日本1970年代的音樂,例如HAPPY END、岡林信康、森田童子等人,以及深受該時代音樂影響的年輕樂團與歌手,如never young beach、カネコアヤノ、青葉市子等,這些音樂持續拓展我的視野,並成為我創作的養分。


《綠之歌 -收集群風-》(圖片提供/臉譜出版 © 2022 Gao Yan)以及芥川獎得獎作《彼岸花盛開之島》(圖片提供/聯合文學),兩本書的書封皆為高妍繪圖、設計。

Q2:您對日本音樂家細野晴臣的作品特別有共鳴,可以談談為什麼嗎?

高妍:細野晴臣的音樂之所以迷人,是他在不同年齡與人生階段所創作的作品間,總是能像魔術師般變出不同的花樣。他樂於嘗試各式各樣的樂風──從早期融入異國文化元素的民謠調性、中期結合電子聲響的實驗性音樂,到晚期回歸藍調、布基烏基的曲風……無論是哪一階段的創作,都是當世的人們不曾聽過、耳目一新的旋律,且在經歷了20年、30年後再回過頭去聽,這些旋律仍是如此新穎、毫不褪色。

細野晴臣可說是日本音樂史的引路人。20歲的他、30歲的他,甚至如今已70歲的他,始終熱愛音樂,始終以一顆幽默、純真的赤子之心看待世界,毫無保留地創作音樂。這樣充滿魅力的人,怎能不令人著迷呢?

Q3:《綠之歌》不只是您的漫畫作品,從封面設計到裝幀也是您一手包辦。在這個漫畫以電子閱讀為大宗的時代,能不能分享您對紙本書的想法?

高妍:我大學就讀視覺傳達設計系,每年會以書籍的形式整理與呈現自己一整年的創作與思考。一方面是因為我從小就熱愛書籍,另一方面,也希望透過「書」這個載體,記錄下當時的自己(與作品)。在創作初期,我多以自費出版的形式製作、販售自己的書籍。從設計、挑選紙張到內容編輯等,都包含在我的創作當中。進入商業出版後,反而不再堅持事事親自處理,主要是因為我自認在某些專業領域還不夠成熟,想將工作交給更專業的人。不過有趣的是,我的責任編輯卻希望書籍設計由我親自操刀。於是,我開始嘗試為自己的書去做設計(一切都是巧合與意外)。

我認為,全世界最了解一本書的人,就是那本書的作者。因此,作者對這本書該有怎樣的形象或樣態,或多或少都有些「想法」。對我而言,「靈感」並不是「突然出現」的,而是「一直存在」的。


《綠之歌 -收集群風-》(圖片提供/臉譜出版 © 2022 Gao Yan)以及芥川獎得獎作《彼岸花盛開之島》(圖片提供/聯合文學),兩本書的書封皆為高妍繪圖、設計。

Q4:除了漫畫,您也是一位插畫家。從為村上春樹的作品繪製插圖、為國語課本畫封面,到Adobe的banner等等,您做過這麼多截然不同的委託,在工作時的思維模式有什麼差別嗎?

高妍:基本上,無論是什麼樣的工作,我都會以同樣的心情投入創作。因為對我來說,作品無論是為了誰而畫,我都會把它當作「自己的作品」,也就是以「共同創作者」的心情去完成。從「因為喜歡所以畫畫的我」,到「以畫畫為職業的我」之間的差異,在於我不再是「一個人」,而是「與一群夥伴一起努力的人」。能夠與志同道合、願意一同前進的人們共事,對我來說,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


村上春樹散文集《棄貓:關於父親,我想說的事》。圖片提供/時報出版

Q5:無論是插畫還是漫畫,您的作品中總有許多迷人的物件,例如人、植物、動物、建築……風格都很有您個人的韻味。想請問您對於畫不同的物件,是否會有不一樣的思考方式?

高妍:畫畫對我來說,就像跳舞、彈奏樂器一樣,是一種來自身體的記憶(肌肉記憶)。也就是說,在畫的那一刻,其實腦袋是一片空白的。

我在創作時,大多時候並不會去思考:「該怎麼畫?」「該用什麼顏色?」「筆要怎麼下?」因為在我動筆之前,腦中早已浮現出完整的畫面。接下來要做的,只是把那個畫面一筆一筆地描繪出來,如此而已。


房間裡用心呵護的植物,是高妍的「室友」。圖片提供/高妍

Q6:續上題,您總在畫面中畫入大量的植物,是選擇、偏好,或是不知不覺的呢?

高妍:每個畫畫的人一定都會有自己的偏好,以及喜愛描繪的事物,而我確實特別喜愛繪製動、植物。描繪這些自然的風景、植被,能讓我感到放鬆與自在,因此只要能夠,我都會盡量在畫面中加入我喜愛的元素。

Q7:漫畫和插畫,這兩種工作,您在進行的時候,是否有不同的工作模式,或是心情上的差異?

高妍:插畫與漫畫,基本上是兩個完完全全不同的工作。雖然看似都是在畫畫,但卻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專業。若要簡單分析的話,在畫插畫時的我,是完全不能思考漫畫的事的,同樣的,在畫漫畫時的我,也不能思考插畫的事(無論心情上,還是物理上)。基本上,現在的我一個月的工作中,有半個月會集中處理漫畫的工作,而剩下半個月則是插畫,不然會很難調適與負荷。


高妍日本家中休息、放空的角落,以及「工作夥伴們」。圖片提供/高妍

Q8:當在工作上求好心切而讓自己太過勞累時,您有沒有什麼轉換的儀式或方法,讓自己能夠放心地休息一下呢?例如躲到家中最喜歡的角落聽音樂,或是出去走走?

高妍:這點我還做得不是很好,所以近期若在工作上有遇到新的插畫家或漫畫家的前輩,總是會問他們這個問題(笑)。基本上,我現在的生活就是埋頭苦幹,沒有放鬆的儀式也沒有休息,每天都被工作追著跑,非常不浪漫!
我喜歡看書,喜歡旅行,喜歡看電影、聽音樂與演唱會。但隨著工作越來越忙碌,這些嗜好也漸漸不得不割捨。這也是我必須學習的課題:該如何好好放過自己、好好學會休息。


《綠之歌 -收集群風-》(上)內頁,描述女主角到「海邊的卡夫卡」咖啡廳吃到檸檬塔的場景。圖片提供/臉譜出版 © 2022 Gao Yan

Q9:您的作品中也經常有對料理和甜點(尤其是檸檬塔)的描述,是因為一個人旅居日本,才開始做料理的嗎?

高妍:我留學之後第一次一個人生活居住,因此才學會料理。自此以後,我愛上了獨居生活,也愛上了做料理。料理對我而言,是每天唯一可以放鬆的時間。什麼都不需要想,就好好做頓飯、好好吃飯,非常開心。

我喜歡任何與檸檬相關的料理,鹹的甜的都愛。我喜歡酸的東西。有件有趣的事,是我發現檸檬塔(或檸檬類的點心)是臺灣咖啡廳常出現的定番(ていばん,必備款),但在日本卻是很少見的菜單,因此,只要在日本的咖啡廳看到有賣檸檬類的小點心,我總是會忍不住點來嚐嚐看。


一個人生活,想吃的東西,就動手做出來:檸檬塔、明太子奶油義大利麵+燻鮭魚。圖片提供/高妍


《綠之歌 -收集群風-》(下)內頁,描述女主角為自己做一盤義大利麵之後,獲得療癒。圖片提供/臉譜出版 © 2022 Gao Yan

Q10:您心目中,理想的一天,會是怎麼樣的行程安排?

高妍:一整天什麼都不做,抱著貓貓狗狗,睡醒了再跟愛人去兜風。


《漫射報+》
國家漫畫博物館自籌備期起,過去以《漫射報》為名出版主題刊物,共發刊6期,編輯視角各有不同。國家漫畫博物館於2023年底正式落腳臺中,收穫著珍貴的回饋與善意,現在《漫射報+》重回舞臺.ᐟ .ᐟ 記錄籌備過程的多彩回憶,並將研究調查成果與圖像視野,持續與大家共享。

 


本文轉載自國家漫畫博物館籌備處同意刊登,原標題與連結為「焦點人物》專訪高妍:從『因為喜歡所以畫畫的我』到『以畫畫為職業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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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李華(自由接案編輯)
2025-06-23 09:00
話題》來吧,來認識「周遭」: 牛津非常短講套書《二十一世紀的環境課》

《21世紀的環境課》包含六個主題,同時也是六本小書,分別是《生物地理學》、《入侵物種》、《火》、《都市計劃》、《人口學》與《冷戰》。這是左岸文化編輯室為台灣讀者精心構思的課程,也是繼《20世紀的主義們》、《21世紀的人生難題》後的第三門課。

《21世紀的環境課》的六本指定閱讀均出自牛津大學出版社的Very Short Introduction書系。如書系名所示,這些書都非常短,文字洗鍊,由各領域的中堅學者撰寫,如同進入各領域的敲門磚或拱心石(keystone)。

在規劃《21世紀的環境課》時,編輯室聘請優秀譯者翻譯,同時也為每本書找了專業審定者,並請他們撰寫導讀。審定者與導讀者都是一時之選;如《生物地理學》是由《通往世界的植物》、《橫斷臺灣》的作者游旨价翻譯與導讀,《入侵物種》則是中山大學的生物學者顏聖紘、《人口學》是政治大學社會學者鄭力軒、《火》為生物多樣性研究所的生物學家林大利、《都市計劃》為成功大學都市計劃學系的黃偉茹、《冷戰》為中研院近史所的陳冠任。在閱讀《二十一世紀的環境課》六本小書時,搭配這些由名家撰寫的導讀,讀者不僅可以很快進入各書主題,更可藉此思考這些主題與台灣的關係。

我是個環境史研究者,一直在臺灣大學地理環境資源學系開設環境史及科技與社會等相關課程。跟編輯幾次交流,並詳讀她規劃的六本指定閱讀後,我深受啟發,也想把這堂課推薦給各位。

➤什麼是「環境」?

既然這門課叫做「21世紀的環境課」,我想我就從「環境」(environment)這個關鍵字開始。

艾蒂安.本森(Etienne S. Benson)是一位環境史家,目前擔任德國馬克斯普朗克科學史研究所的所長。2020年,他出版《周遭:環境與環境主義的一段歷史》(Surroundings: A History of Environments and Environmentalisms)。當中,他拋出一個很有意思的問題:到底什麼是環境(environment)?為什麼人們不乾脆用「自然」(nature)就好?環境,顧名思義,就是周遭(surroundings)的意思;若是如此,人們是在什麼時候意識到的此「周遭」的重要性?環境是透過什麼樣的科學實作(如觀察、測量、監測)而成為一個人們可以與之互動的「東西」?

本森表示,環境史研究者花了很多時間探討環境主義的起源、自然的含義、不同政治與社會制度對於環境的影響,但他們彷彿把「環境」當成不證自明的「背景」。本森認為,在英文的科學文獻中,環境一詞在19世紀下半葉大量出現;用來指涉生物(organism)得面對與適應的外在限制。以社會達爾文主義(social Darwinism)聞名的社會理論家赫伯特.史賓賽(Hebert Spencer)便是這樣看待環境。本森認為,這是個值得注意的現象。在史賓賽及其同代人之前,人們會使用「環境」這個字,但少有自然哲學家(natural philosophers,類似今日的科學家)會把這個詞當成一回事。對他們而言,環境就是某種可有可無、邊邊角角的存在。

本森認為,即便環境在19世紀下半葉大量出現在英文科學文獻中,但此現象仍有其「前史」。他指出,關鍵在於18世紀末至19世紀初博物學(natural history)的急遽發展,特別是以巴黎自然史博物館為中心的「功能式」(functional)博物學。此博物學的奠基者為居維葉(Georges Cuvier,1769–1832)。拜拿破崙之賜,當時的法國是個不折不扣的帝國,而巴黎自然史博物館是個為帝國服務、清點帝國究竟掌握多少資源的計算中心。


法國博物學家居維葉(Georges Cuvier,1769–1832)

居維葉發展出一種新穎的分類法,即從器官(organ)的型態與彼此的關係出發,探討其功能,說明由器官構成的生物(organism)如何地適應環境。本森指出,即是在此氛圍下,環境再也不被視為背景或脈絡,反倒是生物得去試著適應的對象,且此適應也會表現在器官的型態與器官間的關係上。

事實上,本森指出,英文的環境,即environment,本來就是法文。即便當時的法國人傾向使用milieu一詞,但environment 一詞就此傳播開來。他也認為,環境一詞歷經熱帶醫學、生態學、生物圈、系統科學等學科的洗禮與洗練,經歷百餘年的演化後,於1970年代被卡森(Rachel Carson,1907–1964)等生態學者援用,於《寂靜的春天》(Silent Spring,1962)等暢銷書中賦予更深遠的意義。時至今日,當我們提到環境時,我們不會認為這只是個背景或脈絡,反倒是與生命緊密相連、息息相關的「周遭」。此「周遭」包覆著人與其他的生命;有了此「周遭」的存在,人與其他的生命也彼此相連,形成環環相扣的整體。

➤六個子題

《21世紀的環境課》共有六堂課,每堂課都有一本指定閱讀。透過這六本書,我們可以掌握環境一詞的歷史演變:在面對當代環境議題時,我們也需要具備的概念與實作技巧。

第一門課是《生物地理學》。生物地理學是一門探討生物之空間分布的學問,為理解演化生物學與生態學的鑰匙。人們一度相信,物種之分布呈現造物者的「計畫」;在此視野下,物種與環境如同造物者的棋子與棋盤。生物地理學的興起挑戰這樣的見解。當造物者逐漸隱身的時候,就是環境與物種的「能動性」浮現於歷史舞臺之時。我們將探討當代生物地理學主要取向與研究方法,也會了解當代生態保育的核心概念與手段。


夏威夷管鴰的適應性輻射演化規模遠遠超過了加拉巴哥群島
的達爾文雀。這裡僅展示了五十多種管鴰中的一小部分,這些管鴰在形態、食
性和棲息地方面展現了驚人的多樣化。然而,這些夏威夷管鴰中許多現已滅絕
的種類,也證明了島嶼特有物種的脆弱性。(圖源:《生物地理學》)

第二門課是《入侵物種》。為何某些物種會被視為「入侵」?在本堂課中,各位將學到,「入侵物種」不是個不證自明的類別,既牽涉到人類之於特定生態系的破壞、眾多政策的非預期後果、商業與貿易網絡的擴張等。要了解什麼是入侵物種,並進而防治它,減低對特定生態系的危害,我們得同時採用生態系經營的視野,輔以人文社會科學的分析與政策工具。

「入侵物種」同時也帶出當代環境倫理的思考。到底哪些物種算是「原生」,哪些又是入侵?若遷徙與越界本來就是生命的常態,我們該如何劃下那條分開原生與入侵種的界線?到頭來,這些議題都牽涉到,同樣為生物體的人們,究竟活在什麼樣的環境中,且如何照料與我們同處在同一個環境中的非人物種,反思我們與這些非人的關係。


身為島國,台灣長久以來都在面對入侵物種議題,如福壽螺、近期的綠鬣蜥。

第三門課為《火》。火是一種能量的形式,是人類得以打造文明的開端,同時也是對人類文明的莫大威脅。火本身乃至於火營造的環境,同時也是眾多生靈得以落地生根的關鍵因素。人乃至於其他生物與火的關係為何?火之於特定生態系的作用為何?人該如何駕馭火,該駕馭到什麼程度?太陽是團火,生命其實也如同火;因人類活動而誘發的氣候變遷,也開始讓地球如同著火般地燥熱。環繞在火而展開的「火成生態學」、「火成多樣性」與氣候變遷生態學,是當代環境管理的新視野。這門課將帶領各位一窺這些新興領域的堂奧。

第四門課為《人口學》。論及環境思潮的發展,19世紀中葉的「達爾文革命」是個重要的分水嶺。然而,少為人知的是,在提出演化論時,達爾文重要的靈感來源為英國政治經濟學者馬爾薩斯的人口學。馬爾薩斯的見解很簡單:人口是以等比級數增長,糧食則為等差級數,即糧食的稀缺是必然的,人口也必然面臨貧窮與饑荒等危機。二戰後,當環境學者在思考該如何保護環境時,「人口炸彈」同樣為重要的參考對象。換言之,人口學與環境科學可說是一枚銅板的兩面。

這是為什麼我們得多了解一些人口學的核心概念與研究方法。在本堂課中,我們會學到人口轉型理論的梗概、高齡化社會的挑戰、移民、世代公平等議題。人口結構涉及面向之廣,從社會、文化、經濟、科技至氣候變遷,都與人口學息息相關。我們也將學到,人口學處理的不是只有數據,得出的結果也不是只有繪製人口金字塔;如《人口學》一書的結論所示:唯有正視人口結構與地球資源的限度,我們才能規劃與期待更為公義與永續的未來。

第五門課為《都市計劃》。隨著人口增加與工業發展,都市成為人類生活的主要環境。與之同時,都市生態學者也告訴我們,都市也成為眾多野生動物的棲地。在21世紀的今日,郊狼不只出沒於沙漠與山區,更活躍於中央公園、芝加哥與洛杉磯等大都市。當代的都市計劃已不能只針對人,還有各式各樣的非人物種。但要如何著手?若都市並非全然「不自然」,反倒是人為與自然交會的複合場域,我們要如何重新思考都市、都市的生活韌性與空間正義等議題?《都市計劃》帶領讀者回溯這個學科的起源與發展,同時也為如此介於自然與人為、集結人與非人的新都市,提供了可能的規劃視野。


19世紀城市投資在現代下水道系統的心力和金錢,跟花在新街道
的差不多。歐洲和美國城市出現了很多這方面的專家和專業知識。一位英國專
家威廉.林德利(William Lindley)為德國漢堡設計了一套新的下水道系統,他
也曾經在華沙和布達佩斯服務過,這套系統後來成為芝加哥模仿的範型。(圖源:《都市計劃》)

第六門課為《冷戰》。我們迎來《21世紀的環境課》的最後一課。狹義地說,冷戰係指1945年二戰結束後,美國與蘇聯在政治體制、經濟模式、價值觀與意識形態上的深層對抗,這場衝突雖然未全面爆發為熱戰,卻長達近半世紀,深刻地形塑了全球局勢的樣貌與分布。

藉由閱讀《冷戰》,我們將學到,冷戰不只是兩大陣營之間的軍事與外交對峙,更是一場全面滲透政治、經濟、文化與科學領域的「地球尺度」之戰。透過氣象衛星、全球監測網絡、糧食技術、人口政策等手段,美國與蘇聯試圖在各地建立其秩序與影響力。環境治理、資源開發、甚至公共衛生與教育制度都成為意識形態較勁的延伸場域。

事實上,正是在冷戰的氛圍中,「環境」一詞被賦予了今日我們熟悉的意義。若沒有冷戰誘發的軍事與太空競賽,我們難以從太空中望著地球,在感嘆這顆藍色星球是多美的同時,焦慮著這個乘客數量急速爆炸的太空船,是如此的岌岌可危。環境研究者也不會有諸如同位素、地理定位系統(geographical positioning system, GPS)等工具,以超越人類感官的精細度,探索超越人類可以理解的龐大環境,並建構當中的運作機制。

當代對環境的認識可說是某種「冷戰遺產」;雖說冷戰已經遠颺,但各式各樣新型態的戰爭(如資訊戰)卻彷彿成為人們的新日常。我們需要新的環境見解;回望冷戰與冷戰帶動的社會、經濟、文化與生態變遷,是21世紀環境課的結束,同時也是我們掌握下一個世紀的起點。


地出(英語:Earthrise),為美國國家航空暨太空總署的照片。這張編號「AS8-14-2383HR」的照片由正在太陽神8號太空船上執行前往月球任務的太空人威廉·安德斯在1968年12月24日拍攝。

➤認識周遭

從《生物地理學》至《冷戰》,《21世紀的環境課》的六門課程環環相扣,直指環境是什麼,如何從原本的「背景」、「脈絡」與「周遭」演化為我們現在理解的環境。你或許會說,我本身是學人文社會或自然科學的,到底為什麼需要修這堂「環境課」?對此,容我回到環境這個詞的原意:周遭與包圍。

為什麼我們需要關注環境,環境一詞又如何脫穎而出,成為當代世界的關鍵詞?關鍵或許在於人想要了解自己的渴望。當我們了解周遭的山岳、河川、空氣、森林、動物與植物等,不再是位於某處等著我們去「發現」或「征服」的「自然」,反倒是一床輕薄的棉被,包裹著我們,我們自然而然地想要珍惜它,回味它為身體帶來的觸感,乃至於那種被抱著的親密感。我們也會想問,這個被環境包裹著的你我,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我想起了地理學者喜歡講的一則希臘神話。

Chthonia是大地女神,嫁給了宙斯。在迎娶Chthonia 時,宙斯將一塊他親自織成的布(pharos)披在她身上。這塊布上繪有陸地與海洋的圖像,而Chthonia 也在這過程中逐漸成形,成為孕育陸地與海洋萬物的身體。她從原初的未定形狀,化為大地與生命的來源,最終轉化為蓋婭(Gaia),也就是萬物之母。

地理學者愛這個故事,因為這塊pharos後來有個正式名稱:mappa mundi,即世界地圖。

根本上,這是個發現土地、認識土地的故事,而這個過程需要地圖,同時也產製了更多地圖。期待《21世紀的環境課》可以是這樣的地圖。你不是按圖索驥地去發現環境,因為環境就不是躺在某處、等著你去發現的「物」。如同宙斯的pharos,這六冊書讓你想認識的環境有了更清楚的形體,讓你得以在當中徜徉與探索。當你歸來時,你將感到環境離你更近了一些,成為了你的「周遭」。你雀躍著,你想念著一趟趟旅程為你帶來的啟發,開始規劃下一趟旅程。

quan_qiu_hua_de_shi_dai_w300.jpg 21世紀的環境課(牛津非常短講 III)
Biogeography、Invasive Species、Fire、Demography、City Planning、Cold War: A Very Short Introduction
作者: 馬克.洛莫利諾, 茱莉.洛克伍德與達斯汀.維爾伯恩等( Mark V. Lomolino, Julie L. Lockwood and Dustin J. Welbourne, et al.)
譯者:游旨价, 鄧子衿, 吳宛勳, 蘇彥肇, 李祐寧, 賴彥如, 黃中憲
出版:左岸文化
定價:2400元
內容簡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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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洪廣冀(國立臺灣大學地理環境資源學系副教授)
2025-06-22 1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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