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評》你的常識是他們的一生追尋:熱血的娛樂 X 知性的感動 =《地。-關於地球的運動-》
第一次知道魚豊老師的《地。-關於地球的運動-》,是在日本老牌綜藝節目《アメトーーク!》(Ametalk)上。這部每集由不同搞笑藝人提案作為主題的談話節目,定期討論和推薦漫畫作品的單元〈最喜歡漫畫的搞笑藝人〉(マンガ大好き芸人),早成為許多內行漫畫迷閱讀的參考,網路上更有許多網友或店家整理出每集清單,作為消費的指南。
當時推薦《地。》的搞笑藝人,是一向以品味著稱的小林劍道,當他一提起這部那時僅出版首集的作品,立刻引來現場來賓山內健司和川島明一致的贊許,日後兩人也在合開的節目《川島・山内的漫畫沼澤》(川島・山内のマンガ沼)詳盡討論這部作品,並訪問了作者魚豊。
當漫畫能登上一線綜藝節目,由當紅藝人認真討論,說明日本漫畫早已走入日常,是通俗文化不可或缺的關鍵要素。時常接觸日本媒體的人,對這點一定相當有感觸。哪怕是嚴肅的新聞節目,不時都會看到專家或評論員引用漫畫人物或情節作為說明,而且不只徵引時下當紅的連載,有些還會使用上世紀70、80年代的著作。漫畫成為日本社會用以共享和溝通的符號。
正因為漫畫有著如此厚實的文化基礎,才有辦法育成出《地。》這樣一部不受漫畫娛樂屬性的刻版印象所桎梏,帶有強烈「論理」或「論述」色彩的商業漫畫。
➤「地動說」成為我們的常識之前
《地。》設定在15世紀歐洲,當時教會的正統宇宙觀是以地球為宇宙中心的「天動說」,認定日月星辰皆繞行著地球轉動。質疑這個說法,就是挑戰教會的權威,將視為異端並給予嚴酷的刑罰,情節嚴重者甚至會處以死刑。
故事圍繞著主張「地動說」、橫跨數世代的「異端者」們,他們經由對星空的觀察,發現許多天動說無法解釋的現象,重新以科學為手段,推演出地球圍繞著太陽運行的「地動說」。發現並相信地動說,很快為他們招來惡運,面臨教會異端審問官的拷問和迫害,但他們還是堅信著自己的發現,並努力嘗試將地動說的內容流傳下去。
倘若我們以正反兩造來區隔書中角色的話,在《地。》漫畫裡,反而只有扮演「迫害者」角色的審問官諾瓦克是唯一貫穿整部作品的角色,堅持「地動說」一方的「主角」則不斷的變換。這也是在閱讀《地。》時首先會面對的衝擊,那就是讀者所期待在傳統漫畫中擔任「正義」(在《地。》中等於「正確」)的一方,總是逃不過教會方的追殺,不只失去性命,那些能證成地動說的文獻,即使費盡心機藏匿,也始終岌岌可危。我們看到主角一位接著一位倒下,地動說傳世的機會也越來越渺茫。
➤科學的路上,總有人接著走下去
這正是《地。》的精彩之處:在日本漫畫長期積累的文化涵養之上,在商業體制內反轉或挑戰日本漫畫的主流敘事,還能保有在閱讀上的樂趣。《地。》並沒有固定的主人翁,真正銜接全書的主角或許是抽象的「地動說」概念。讀者看著這樣建立在科學實證基礎下的完美宇宙,怎樣吸引甚至蠱惑不同身分、背景和世代的人們投身其中,為之著迷,不顧個人身家性命,只為了傳達這份「真實」及其所帶來的「感動」。
這份感動,包含人可以經由自身理性去理解宇宙奧祕的美好,或類似書中人所言:「或許也能稱之為『愛』吧!」的存在。也因此從結果來看,書中地動說的支持者或許都敗給了教會派出的打手,但沒有任何一位給人「失敗」的感受。不只因為讀者身處現代已預知,「地動說」將迎來最後的勝利,徹底改變人類文明的面貌,更因為漫畫中人所獲得來自知性上的滿足。
藉由去除單一主角,改以「地動說」概念為主軸的方式,《地。》呈現科學史研究當前的風貌,挑戰讀者對傳統科學史的老舊認識。
一般人對於科學發展的印象,往往是一位又一位天才的承續,憑藉著他們不世出的聰明才智,將人類的知識邊界往前推進。然而誠如歷史學者莎拉.瑪札(Sarah Maza)在《想想歷史》(Thinking About History)一書指出的,歷史學界早就不再服膺「科學史是由接連出現的、站在彼此肩膀上的天才們的史詩故事所構成,其中的每一位都改進了前人的成就」這種老舊的敘事。這樣的歷史描述當然不能說錯誤,卻忽視了科學家和現實之間的互動,以及在「天才」之外,科學社群裡其他成員的付出和貢獻。
➤信念只是真理之門的其中一把鑰匙
1962年哈佛大學物理學家孔恩(Thomas Samuel Kuhn)提出的《科學革命的結構》(The Structure of Scientific Revolutions),影響或許最為深遠。他認為科學革命的發生,是因為原本主導人們對世界的認識,作為「典範」的常態科學,在平常類似「解謎」的研究工作中,接連出現嚴重的異常事例,無法在原本的世界觀中得到解釋,造成了危機。要解決危機的方法,只能創造出和舊有典範截然不同的全新典範系統,科學革命也因此應運而生。
在孔恩書中,他更關注的是「社群」而非個人,真正促成科學革命的不是單一的天才,而是同時代的眾科學家們如何面對結構或典範變化的考驗。
以最極端的方式形容,倘若「天動說」的世界觀未被動搖,沒有其他研究者觀察到無法解釋的漏洞和錯誤,積累出巨大的危機,撼動了原本根深柢固的解釋體系,那麼就算哥白尼有著再驚人的發現,也無法真正帶來一場革命。
以15世紀為舞台的《地。》試圖捕捉的,正是哥白尼在1543年臨終之際發表《天體運行論》前,一則又一則挑戰舊世界觀的「危機」。這些星星之火在主客觀各種條件下,未能聚集成燎原大火,但也各自在舊典範上鑿下了大小一不的孔洞,替未來的革命譜寫下前導的序曲。
雖然是虛構作品,但比起傳統偉人敘事的科學史認知,《地。》或許反而更為貼近「真實」的樣貌。科學革命正如同所有革命,從來就不是少數幾位領導人的搖旗吶喊所能成事,而是無數不同階層的人民齊心合力,一同奉獻和犠牲才能完成。
然而,透過虛構,作者魚豊在《地。》想呈現的不只是科學史而已。他似乎也無意美化「地動說」成為一則英雄史詩,那些推動地動說的人們,個性大半並不討喜,有著私利的算計,有些為了完成地動說的推導,還會做出卑劣的惡行。
那麼究竟是什麼原因,讓這些和你我一般庸俗的凡人,會在關鍵時刻做出將一切獻身於科學的崇高選擇?這或許是《地。》在呈現科學史之外,更深刻的關注:什麼是「信念」的本質?「信念」的堅持會為人類帶來提升,抑或是更多暴行的沉淪?
➤相信並且懷疑吧
《地。》故事中有各式各樣的信仰者,他們的信念迥異,有人相信上帝,有人相信教會,也有人只相信理性,或單純崇拜金錢的力量。即便是傭兵出身,聽命行事的諾瓦克,最終也把「地動說即異端」的命令當成某種信念看待。
每個人都依據各自的信念做出不同的人生選擇,然而,細細分析書中角色的選擇,決定他們為善為惡的,並不是信念的高下或好壞,而是能否對信念產生「懷疑」進而去追問甚或改變,或者只是將信念絕對化成為「信仰」(無論是宗教或科學),以其之名迫害他人。
貫徹自己的信念,同時又不斷提出質疑,進而反省改進,甚至覓得新的信念。看似矛盾,卻同時符合科學的變革,以及人間運作的實然。在當前我們所身處的這個動不動走上極端、處處充滿煽動者,將人我切分為二的瘋狂年代裡,《地。》不只是以虛構故事帶我們認知過去,更重要的,也鼓勵人們以同時兼容「相信」和「懷疑」的態度去面對未來。然後在不經意之間,就像書中這些不會留下歷史紀錄的平凡人一樣,我們也可能在偶然的機運下,讓地球轉動,創造出更美好的明日。●
第22屆台北漫畫博覽會《地。 —關於地球的運動—》 作者魚豊簽名會
➤活動時間:7/30(日) 14:30-16:00
➤活動地點:台北世貿一館活動A舞台
➤注意事項:需於尖端攤位購買漫博限定簽名組(7/27開賣),方可獲得作者簽名會入場資格。商品會於簽名會入場時憑證兌換。詳情可見臉書粉專:尖端動漫戰隊
地。—關於地球的運動— |
作者簡介:魚豊 從小對繪畫有強大的興趣,中學時受到《爆漫王》影響,立志成為漫畫家,於2017年開始投稿。 在週刊少年マガジン新人漫畫賞中入選佳作後,2018年開始了第一步連載作品《百米》(暫譯)。2020年開始連載《地。-關於地球的運動-》,以地動說為主軸,講述對知識渴望與傳承。 第26回手塚治虫文化賞,史上最年輕得獎者。 |
話題》核子物理學家報你知:關於電影《奧本海默》的兩三事
隨著大導演諾蘭的新片上映,奧本海默這個沉寂已久的名字一夕之間又浮上大家的腦海了。隨著廣島長崎原爆78周年逐漸逼近,再加上去年2月烏克蘭戰爭剛爆發時,俄羅斯方面持續的核恫嚇,那個似乎早已遠去的恐懼再次襲上許多人的心頭。
當然,諾蘭這部長達3小時的巨作包含了許多提得討論的議題,但是基於筆者的專業,在這裡先提供兩點澄清以及一點補充,不管有沒有看過這部電影的觀眾,應該都能得到一些有用的資訊。
➤毒蘋果與《哥本哈根》
首先要澄清的是,尼爾斯.波耳(Niels Bohr)並沒有差點吃下那顆毒蘋果!電影描寫奧本海默到了劍橋以後,面對他不擅長的物理實驗,搞到差點崩潰,結果他居然把蘋果泡在氰化物,放到他的導師布萊克特(Patrick Blackett)的桌子上,這一段是真實事件。
事實上,奧本海默的父親為此趕到劍橋,總算說服校方沒把寶貝兒子移送法辦,但奧本海默也被迫去看精神分析師。不過電影中,為了戲劇效果,安排大科學家波耳差點咬下那顆蘋果,這可就完全是電影的杜撰了。波耳在曼哈頓計畫中的重要性不容小覷,可惜電影限於時間,沒有辦法詳述,所以讓筆者在此交代一下。
波耳雖然以他在量子物理的開創性貢獻聞名於世,其實他也是最早研究原子核結構的先驅。他與美國物理學家,也是費曼的博士導師惠勒(John A. Wheeler)一起在二戰爆發當天,刊出解釋為什麼慢中子撞擊鈾235會產生核分裂,而鈾238卻不會發生核分裂的重要論文。但更重要的是,他是大戰期間盟軍得到德國原子彈計畫的情報來源之一。
1941年9月,與波耳情同父子的德國物理學家海森堡(Werner Heisenberg)到哥本哈根與波耳見面。但這次見面對兩人而言都十分尷尬,因為1940年4月,丹麥已經被納粹德國佔領了,而波耳的母親埃倫.阿德勒.波耳(Ellen Adler Bohr)出身於一個在銀行業和政界都聲名顯赫的猶太富商家族,依照納粹的標準,波耳也是猶太人,自然也是可能遭到迫害的對象。
波耳與海森堡的談話圍繞著德國正在進行中的原子彈計畫,氣氛更為凝重,最後不歡而散。後來波耳於1943年逃離丹麥,抵達瑞典。當波耳逃離丹麥的消息傳出後,英國馬上安排他來到英國。波耳乘英國海外航空所屬的一架德哈維蘭蚊式轟炸機10月6日抵達蘇格蘭。
途中由於飛行帽尺寸不合適,波耳沒有把飛行帽帶上,因此沒有聽到飛行員指示把氧氣面罩帶上,導致飛機在飛經挪威上空時,由於爬升至較高的飛行高度,波耳因高空缺氧而暈了過去。飛機飛到北海上空後,由於飛行高度略微下降,他才醒過來,可說是九死一生。後來他又前往美國,多次造訪拉斯阿摩斯實驗室。
電影中波耳告知奧本海默,海森堡告訴他德國的原子彈計畫並不如預期順利。事實上,美軍是到戰爭相當末期才得到確切的情報。海森堡與波耳在1941年的那次會面,由於兩人事後的回憶南轅北轍,所以被劇作家麥可.弗萊恩(Michael Frayn)寫成戲劇《哥本哈根》,成為科學史上有名的羅生門。
➤毀滅世界的300萬分之一
另一件需要澄清的是,當愛德華.泰勒(Edward Teller)提出原爆是否會造成大氣層發生大規模核融合的警告時,奧本海默求助的對象並不是電影中所說的愛因斯坦,而是亞瑟.康普頓(Arthur Holly Compton)。由於康普頓這個角色在劇中沒上場,導演只好安排讓愛因斯坦來露一下臉。
其實在美國的原子彈計畫中,康普頓是與勞倫斯(Ernest Orlando Lawrence)平起平坐的大咖人物。但是由於這部電影人物太多,所以只好讓他消失了。康普頓本身是1927年的諾貝爾獎得主,是他決定要發展以鈽239為原料的核彈。由於鈽可以用化學方法與鈾238分離,而鈾235,由於化學性質與鈾238完全相同,必須用非常昂貴的方法分離出來,所以曼哈頓計畫只產生64公斤的鈾235,只能做一顆原子彈,所以決定發展鈽彈,影響非常重大。
康普頓在芝加哥大學成立冶金實驗室,還決定在芝加哥大學球場看台下建造首個核反應爐芝加哥1號堆(Chicago Pile-1)。芝加哥1號堆在費米(Enrico Fermi)領導下,於1942年12月2日第一次成功地引發人工的連鎖核反應,康普頓的份量可見一斑。
至於原爆是否會造成大氣層發生大規模核融合這件事,根據科學家漢斯.貝特(Hans Bethe)的回憶,當時他針對兩個氮原子融合成一個碳加一個氧的核反應,簡單地算了一下,很快就得到泰勒這個考量是危言聳聽的結論。
貝特還提到,計畫中另一個重量級人物費米也不相信原爆會造成大氣層的核融合,他還在三位一體的核試前故作輕鬆,建議來打賭這件事會不會發生呢。導演諾蘭在接受專訪時特別提到這段插曲,因為這正是他拍攝這部電影的動機之一:要探討科學家冒著毀滅世界的風險,仍然堅持製造核彈的心情。
這聽起來的確很聳動,但是,根據康普頓在1959年的訪談,他回憶道,當年他批准繼續推動曼哈頓計畫是因為,原爆會造成大氣層核融合的機率低於300萬分之一!儘管電影裡也不斷強調毀滅世界的極低機率,但不等於0的懸念焦慮,顯然與當時科學家的冷靜並不相符。
➤槍式與內爆,一枚鈾彈一枚鈽彈
提到三位一體核試(Trinity),可以算是這部電影的一大焦點。儘管畫面驚心動魄,但是電影沒有交代得很清楚,為何鈽239無法採用簡單的槍式設計,而必須採用非常複雜的「內爆」設計。就是科學家對這個設計沒有足夠的信心,才不得不實行這次核試。所以筆者在這裡要做個補充。把來龍去脈交代清楚。
原先採用鈽239的鈽彈設計,也是採用與鈾235相同的設計,稱為「瘦子」(Thin man)。1943年11月4日,橡樹嶺國家實驗室使用氣冷的X-10石墨反應爐生產了首批反應爐合成鈽之後,眼看大功即將告成,不料1944年4月,費米的學生、後來也得到諾貝爾獎的塞格雷(Emilio Gino Segrè)發現一個嚴重的問題——
橡樹嶺核反應堆生產的第一個樣品鈽於1944年4月送到拉斯阿摩斯,幾天之內,塞格雷小組觀察到自發核分裂的速率是迴旋加速器生產的鈽的5倍。鈽放出中子的速率太快,會提早啟動連鎖反應。釋放的能量會吹散周遭尚未發生核分裂的鈽,這樣就無法達到臨界質量了!
塞格雷的小組得出結論:鈽樣本的核分裂活動增加是由於鈽240所致。從加速器生產的鈽中,鈽240的含量遠低於用反應爐產生的鈽,所以之前他們都沒發現這個問題。而鈽240自發核分裂速度遠高於鈽239,無法用化學方法來分離它們,所以這下問題大條了。1944年7月,奧本海默決定停止在鈽的槍式組件,這是曼哈頓計畫最大的危機!
這時候,原本當作備案的「內爆」就浮上檯面了。所謂「內爆」是使用化學炸藥,將鈽239的亞臨界球體壓縮成更緻密的形式。當鈽原子靠得更近時,中子捕獲率增加,系統就會達到臨界質量而爆炸。
一開始,只有內德米爾(Seth Henry Neddermeyer)敦促全面發展內爆並應用到原子彈。
儘管許多人不覺得內爆可行,但奧本海默還是任命內德米爾為測試內爆小組負責人。到了1943年9月,內德米爾的團隊已經從5人增加到50人。那個月,美籍猶太裔數學家馮紐曼(John von Neumann)應奧本海默的要求來到了洛斯阿拉莫斯,創建一個可靠的內爆數學模型,使內德米爾能夠提出一個大大擴展研究計劃的建議。
➤無法求和只能投降的局面
槍式小組的副負責人麥克米蘭(Edwin McMillan)和曼哈頓計畫顧問拉比(Isidor Isaac Rabi)建議聘請在精確使用炸藥方面具有專業知識的喬治.基斯蒂亞科夫斯基(George Kistiakowsky)來幫忙。1944年2月,基斯蒂亞科夫斯基成為內爆組的副手。兩個月後,塞格雷發現了鈽無法採用槍式設計以後,1944年6月中旬,基斯蒂亞科夫斯基交給奧本海默一份報告,詳細介紹了內爆小組內部的種種問題,最後導致內德米爾被撤換。1944年6月15日,基斯蒂亞科夫斯基取代內德米爾,成為E-5小組的負責人。
為了產生將鈽核心壓縮到所需密度所需的對稱內爆,需要同時引爆32個炸藥在球形核心周圍,在1微秒內同時爆破!為了確定內爆這個想法可行,曼哈頓計劃特定執行了放射性鑭測試(Radioactive Lanthanum,縮寫成RaLa),目的是研究匯聚震波,從而研製出核武器鈽彈芯壓縮所需的球形內爆。
這項實驗使用了大量的短壽命放射性同位素鑭-140,該物質能產生大量的伽馬射線,當內爆發生時,這些伽馬射線會因為金屬殼向內擠壓而變弱。這個實驗是由義大利實驗物理學家布魯諾.羅西(Bruno Benedetto Rossi)領導的團隊研發。測試雖然很成功,但還是無法保證到時候鈽彈的內爆真的奏效。三位一體核爆試驗正是為了要確認內爆是可行的。
為什麼鈽彈這麼重要呢?因為日本軍方認為,即使美國已經生產出1枚,也不可能有更多資源來製造第二枚原子彈。所以當1945年8月6日B-29美軍在廣島上空投下「小男孩」時,日本政府雖然大吃一驚,但是並沒有馬上商議投降。
局勢變化是發生在兩天後,8月8日晚間10時,蘇聯突然向日本宣戰,2個小時後蘇聯紅軍隨即發動攻勢。但是一直到8月9日凌晨4時,日本政府才從莫斯科的電台廣播中得知,蘇聯已經廢止《日蘇中立條約》並向日本宣戰的消息。8月9日上午10時30分,日本政府召開了軍事參議官會議,還在開會中的日本政府高層隨即被告知九州西海岸的長崎市,在11點2分也遭到原子彈的攻擊。第二顆原子彈正是採用內爆的鈽彈。
8月10日凌晨2時,天皇決定向盟軍投降。持平來講,讓日本政府屈服的,是失去透過蘇聯斡旋中介向盟軍求和的一絲希望,還有不確定美國手上還有多少原子彈的這個事實。終戰詔書特地加上一句:
原子彈的確令頑強的日本屈膝了。
諾蘭這部大片,值得深思的地方非常多,希望觀眾在享受聲光娛樂之餘,也能對此片的主題——人類如何負責地面對自己的才能——有所思索。身為少數在臺灣開設核子物理課程的筆者,忍不住野人獻曝,希望這篇短文多少能引發大眾對核子物理的幾分好奇心,吾願足矣。●
奧本海默
American Prometheus: The Triumph and Tragedy of J. Robert Oppenheimer
作者:凱.柏德、馬丁.薛文(Kai Bird, Martin J. Sherwin)
譯者:林鶯
出版:時報出版
定價:1200元
【內容簡介➤】
作者簡介:
凱.柏德
著作有:《The Chairman: John J. McCloy, the Making of the American Establishment》、 《The Color of Truth: McGeorge Bundy and William Bundy: Brothers in Arms》、 《The Outlier: The Unfinished Presidency of Jimmy Carter》,以及 《 The Good Spy: The Life and Death of Robert Ames》。他也跟Lawrence Lifschultz共同編輯了《Hiroshima’s Shadow: Writings on the Denial of History and the Smithsonian Controversy》。
他目前是The Leon Levy Center for Biography的主任,住在紐約市和邁阿密二地。
馬丁.薛文
擔任塔夫茨大學(Tufts University)的英國與美國史「 Walter S. Dickson教授」(名譽教授),以及喬治梅森大學(George Mason University)的正教授,直到他於2021年10月過世。他第一本關於美國對外關係史的著作《A World Destroyed: The Atomic Bomb & The Grand Alliance》(Knopf,1971)就贏得「Stuart L. Bernath」獎,並且入圍普立茲獎決選名單。他最後一本著作《Gambling with Armageddon: Nuclear Roulette from Hiroshima to the Cuban Missile Crisis》(Knopf)於2020年出版。 生前和妻子蘇珊住在華盛頓特區和科羅拉多州的亞斯本(Aspen)。
手指點一下,您支持的每一分錢
都是推動美好閱讀的重要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