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評》站在當下,走入歷史:讀《老窮奇幻紀事》的溫柔與殘酷
家,生命安頓之所。居住空間,靈魂藏身之處。住宅安歇著漂流的身體,台灣社會住宅推動聯盟於焉成立。
陳美鈴,《社會住宅推動聯盟成立祝禱詞》
在閱讀《老窮奇幻紀事:臺灣底層社會的崩壞人生與求生邏輯》時,我總有一種既熟悉又陌生的違和感。熟悉,來自我所投入的「社會住宅推動聯盟」(下稱住盟)的倡議研究工作,深知國家必須提供住宅資源,以保障最基礎的「居住權」,接住那些「買不起房,租不好房」的弱勢群體。而陌生,則是基於性格與政策工作屬性,我更願意面對的是數據與政策,而非個體與人生。
但也或許如此,在這本貫串了「居住」的書中,我成為了不同層次視角的他者。因為在不公義的結構下,理性上我知道個案無邊無盡,我的任務應該是在制度上倡議攻防;感性上則深知自己容易心軟,又討厭問題發生在眼前卻無能為力的感受。
透過「數據」認識弱勢,對我來說既是理所當然的責任分工,也是一種情感上的逃避。對我而言,「知道太多,涉入太深」只是徒增情緒負擔。因此努力改變各種制度,讓社會住宅蓋更多、容納更多弱勢、租金設算更加合理,以及其他層面的諸多市場改革……等等,才是我認定的「工作邊界」。
相較於充斥著歷史與制度變遷的拙作《無住之島》,《老窮奇幻紀事》無疑是另一個光譜的存在。讀者能看到有人被時代變遷的一顆沙粒壓垮,有人在生命中做錯了某些關鍵決定,理由與處境各不相同,但最後都聚集在街頭。他們所面對的,是社會制度不友善的凜冽殘酷,以及絕處求生時偶然照下的溫柔。
➤相似困境下的人們,不同的社會網路與韌性
在本書開頭,作者便極具戲劇性地呈現一個矛盾:血緣和姻親作為基本支持系統,卻反而因此成為向國家申請福利的阻礙。這個矛盾迫使社工千辛萬苦「證明」個案的弱勢處境,也讓個案必須透過冰冷的司法挖開人生瘡疤,才能獲得喘息,取得「上岸」的可能性。
與之相對的是,在街頭上非親非故的無家者們,在絕境中反而發展出了更穩固的支持系統。如書中的「老張哥」,是一個「上岸租屋」的前無家者。他是作者進入田野的領路人,也是北車無家者的「萬應公」,自己沒有打過家事官司,卻對各種法規與公證規定駕輕就熟。
「人老了怕寂寞,待在家不如來這兒。」老張哥經歷了生意失敗、自殺未遂、急病送醫、身無分文後,被迫落腳在台北車站成為無家者,最後在找到工作後開始租屋,脫離街頭。
在故事的開頭,老張哥又回到了台北車站,他不再是無家者的身分,卻鑲嵌在無家者的社會關係與人際網絡裡。老張哥更發展出一套屬於他自己的道德觀:對無能力工作者以慈善角度待之,對其他無家者則以「勤勉」作為標準,希望他們透過勞動來定義自己的社會位置。
而即便不是無家者,老齡貧窮的狀態也根據不同的支援系統、城鄉區位、有無福利身分與穩定居所等因素影響。其中非常值得深思的是性別因素:男性老齡貧窮者多是單向連結社工或是老張哥這樣的中介者,但女性則能夠透過志願服務等方式發展橫向聯繫網路。
也因此,女性雖然因其社會性別角色,落入貧窮的機率較男性大,但更容易保持生活穩定;反之,男性也因其社會性別角色,落入貧窮後往往自困愁城,直到問題累積到炸開才被發現。
這或許也是老張哥最終回到台北車站,並發展出其道德觀與資源分配原則的原因:老張哥發現「這裡很多人都願意付出,一個人對別人的好,會出乎你意料。」因此出於助人與社交需求,繼續鑲嵌在街頭。
互助是相通的,社交需求是相通的,但同樣的「元素」在不同組成方式下也會呈現出不同的樣態。比起村莊裡的女人們,老張哥與街頭上的男人們反而更難以形成熱絡且默契的運作邏輯,因而在分配資源時,老張哥就更需要一套勞動價值觀來定位「正規道路」,並以此進行資源分配。
因此,當派工站的工作人員小傑與其他夥伴激辯「自主選擇不工作難道不可以嗎?」時,在故事的另一端,老張哥卻滿臉不認同,認為「會來這裡的都是遇到困難的,這不是一個選擇題。」因為假若待在街頭成為真正意義上的選擇,或許老張哥便再也難以定位自己。
➤不同的政府部會,相似的遺漏缺失
社會關係總有各種縫隙與韌性,真正限縮選擇的核心還是貧窮與隨之而來的生活崩解。而在城市中,某人生活是否崩解的核心依據,就是他能否負擔得起自己的正常穩定居住。
某位社福界前輩曾指出:「若能協助弱勢家庭解決住屋問題,令其居住穩定,該案家的社福處遇工作便成功一半。」如書中的阿健與祥仔,因居無定所,輕則難以收到法扶協助文件,重則在不知情的狀況下因傳喚未到而成為通緝犯。只要沒有住處與戶籍,社工的協助難度便直線上升。
2020年住盟成立10週年時,曾針對六都的第一線社工發放問卷進行調查,社工表示,他們經常需要協助解決個案居住問題(52.6%),也普遍認為社會住宅、包租代管、租金補貼等住宅資源是社福實務工作的重要工具(83.3%)。但即便有這些資源,社工也多認為協助個案居住有困難(86.2%)。
以社會住宅來說,社工普遍反應的問題是:「數量太少、租金太高、時程與區位難以匹配。」政府為了避免「貧民窟」等標籤化與抗議,興辦多為符合綠建築、智慧建築標章的「好社宅」。但新建加上墊高成本,直接造成租金高昂,反而不適合抗風險能力極低的弱勢。加上許多弱勢需求臨時且緊急,興建完畢後統一招租的社宅並不容易運用。此外,由於移動能力與社會網路相對狹窄,附近是否有工作機會與協助網路的「區位」,更是弱勢選擇居住的關鍵因素。
造成這些困境的因素,來自於社宅的「跨部會」性質:住宅部門不懂社會福利,埋頭苦幹蓋房子;而社福部門則認為社宅是住宅部門的業務,造成政策分工欠缺連結與整合。實際狀況便如書中所述,導致最該被照顧到的弱勢反而摔了出去。
至於租金補貼與包租代管,雖然在租金與區位彈性上較佳,但也因此受制於租屋市場。許多社工本身就深受租屋黑市所苦,其協助的對象更是屬於易受租屋歧視的社會弱勢或經濟弱勢(甚至二者兼具)。
目前租屋為房東佔優的「賣方市場」,房東大可挑選更不具風險的租客,也不一定需要同意房客申請設置戶籍與領取租補。但這對亟需政府資源的個案而言卻非常重要,造成「風險高需求多」的情形,進一步導致安居難求。
這便是作者提及的「套套邏輯」:需要補助才能租屋,但又要租屋才有補助。若是再夾雜租屋歧視、租屋黑市、生活適應(如抽菸喝酒)等困境,最後理所當然只能選擇「比較不爛」的選項,而這往往又是以居住品質和安全為代價。
➤至暗中的光明:望此書走入歷史
需要照顧的弱勢群體,發展出了堅韌的社會互助網,而理應照顧弱勢的國家政策,卻反而僵化且難以解決具體困境。這是台灣社會的現實處境,也是深層的黑色幽默。面對少子化、高房價、貧富差距擴大等不斷滑落的社會趨勢,助人者與被助者隨時可能互換角色,如本書中社工顫抖的那句:「我覺得那簡直是以後的我。」
但如同書中面臨困境下的人們,編織出了各種樣態的社會互助網路。在深黑且僵化的制度結構當中,也存在著許多試圖改善、修補困境的倡議者與第一線服務者。有芒草心、崔媽媽等民間團體與許多社工,也有苡榕這樣的作者,讓更多人知道他們的故事。同時,還有許多和我一樣的倡議者,試圖從法規制度層面改善整個結構。
在這個意義上,這本書除了嫻熟且精彩地運鏡,帶我們走進一段又一段生命故事之外,也是台灣社會的某種縮影:至暗當中有光明,光明之下有陰影。
2023年通過的《社會福利基本法》,將社宅明文規範在社福體系當中,在制度層面上總算開始拉近跨部會的距離。而與此同時,住盟也於近年不斷倡議「整/改建社宅」,降低社宅成本進而降低租金,以符合弱勢需求。
2022年成立的「社會救助法修法聯盟」,也於近期積極倡議大幅修正《社會救助法》,從「適足生活權利保障」的概念出發,嘗試解決本書提及的戶籍、居住支持、扶養與財產問題等許多結構困境。
當然,法規的形成與落實總有滯後性,在住宅政策的領域,一項改革要成功經歷十餘年,甚至更久也不在少數。但如同每個生活在街頭仍努力求生的人們一般,在絕大多數人都覺得不可能的時刻,往往會發現,願意付出的人們比想像中的多,且令人出乎意料。
因此,我誠摯向讀者們推薦《老窮奇幻紀事:臺灣底層社會的崩壞人生與求生邏輯》。我對這本書的祝福,如同我在《無住之島》的結尾所述:「讓這本書走入歷史,這就是身為倡議者的我最期待的未來。」●
老窮奇幻紀事: |
作者簡介:呂苡榕 《鏡週刊》文化組記者。曾任《台灣立報》、《新新聞》、端傳媒和《今周刊》記者,關注社政、環境和勞工等議題。二〇二〇年報導高齡經濟弱勢者的租屋困境議題,開始關心臺灣超高齡社會降臨後,伴隨而來的老齡貧窮問題。 |
書摘》BL萌!隊友以上的可能性?!第一本屬於Boy's Love的百科全書《BL教科書》搶先閱讀!
➤傑尼斯與K-POP的媒體戰略
■傑尼斯的媒體戰略—他人創造的「真實樣貌」
偶像的基本工作是演唱歌曲、表演舞蹈,然而現在隨著在媒體曝光的機會愈來愈多,除了電視的音樂節目、演唱會外,更多的是綜藝節目、廣播、連續劇、電影、雜誌、網路媒體等多樣的媒體,其中綜藝節目、雜誌訪談、YouTube等影像共享平台等,都是他們展現親密關係、提供「事蹟」的重要媒介。
綜藝節目上,可用視覺影像展現偶像間的友愛關係,不過傑尼斯主要還是用雜誌這個媒介來向粉絲傳遞詳細資訊。特別是在演藝娛樂雜誌、電視情報誌等雜誌中,偶像會訴說工作近況、拍攝後台等「工作上」(On)的花絮,再加上私人領域發生的事、假日從事的活動等「私底下」(Off)的「事蹟」,以及在從事偶像工作時的心情、想法等「真實面貌」,刊載自身相關的狀況。像是日本代表性的演藝娛樂雜誌《Myojo》,偶像會談論在參與的電視節目中,和其他共同演出的藝人之交流(工作上/On)、平常生活中做了什麼努力、有什麼特別注意的事(私底下/Off),以及自身的原則(真實面貌)等(如〈Sexy Zone 創造我的elements〉,2019年8月號: 81)。透過雜誌這種能刊載詳細資訊的媒體,閱聽人可以從縫隙間看到一般檯面上所無法看到的「真實心聲」的表演。
演藝娛樂雜誌還會透過原創企劃,表演偶像的私人領域空間。常見的企劃有「要是和XX上同一所學校的話」等架空舞台設定,或是「如果團員一起去XX的話」等限定空間設定(如〈傑尼斯「旅行」啟程計畫!夏季尾聲的妄想Trip〉,《Myojo》 2017年10月號: 37-43),這些雜誌刊載的偶像們的發言等內容,都是粉絲找出偶像間「感情好」的重要線索之一(陳,2014)。
同樣地,傑尼斯事務所於2018年3月開設的YouTube官方頻道「傑尼斯Jr.頻道」,也是提供他們表演親密關係性的影像內容的管道。頻道每天以不同的小傑尼斯團體為主題,上傳一支約20分鐘左右的影片,有類似YouTuber的「嘗試做了XX」類型的企劃,也有玩遊戲比賽競爭,或是在贊助廠商協助下出外景等,企劃內容、節目構成有如電視綜藝節目的網路版。
這些影片中不會出現訪問者等工作人員的身影,幾乎都只有傑尼斯偶像出現在鏡頭前,他們甚至會開玩笑、笑倒在一起,給人保證是「真心話」、「真實」的印象,演出他們彼此是可以放寬心、開心相處的關係。
不過必須注意的是,所有的企劃都是在經紀公司或出版社準備好的空間中進行,傑尼斯不會讓偶像直接發布自身近況,總是必須透過經紀公司、出版社等這一層濾紙來提供偶像資訊。換言之,他們的「真實樣貌」明顯是經過縝密的規劃、所創造出的內容。
■K-POP的媒體戰略—自身創造的「真實樣貌」
K-POP偶像也時常登上韓國的演藝娛樂雜誌、時尚雜誌,但內容和日本相異甚大,基本上都是訪談、介紹工作內容、時尚打扮等。
對K-POP而言,描述他們親密關係的重要媒體是網路。韓國的媒體產業原本就特別著眼於網路,其中K-POP不只是各家經紀公司,就連每個偶像團體都可能各自開設數個YouTube頻道。頻道公開的影片,比起「工作上/On」的內容,更多是電視節目、演唱會、CD封面拍攝時等的休息室花絮的「私底下/Off」場景。像是在日本也很受歡迎的年輕團體ASTRO在YouTube頻道「ASTRO 아스트로」上公開了「ASTRO PLAY」系列、「ASTRO DDOCA」系列,或是自2012年出道以來就多元發展的VIXX,也在YouTube頻道「RealVIXX」中上傳了「VIXX TV」等,都是明顯的例子。這些影片拍攝了偶像在休息室或拍攝空檔的模樣,可以看到他們放鬆交談、吃飯,展現隨興的樣子。雖然字幕、影像剪輯應該還是都由工作人員來進行,但「私底下/Off」的資訊量遠遠大於傑尼斯。
此外,2015年開設的網路直播平台V LIVE、Instagram直播等,也都是K-POP展現「真實面貌」的重要工具。這些媒體中,偶像會用自己的智慧型手機前置相機(自拍功能)進行直播,拍攝休息室、宿舍,或是工作結束後搭車等場景,因此完全感受不到經紀公司、電視台工作人員等發訊方的存在。
綜觀以上,展現K-POP偶像間的親密關係的媒體空間,一言以蔽之,就是讓「後台」被看見,而且還是由偶像親手表演、提供的資訊。K-POP的影片(特別是直播節目)從影片企劃、製作、到展現出來的模樣都是由偶像本人進行,讓閱聽人認為這就是他們的「真實面貌」,當偶像間進行親密交流時,也會被認為當中的關係性是真實的(粉絲認為正因為感情真的好,才會做出那些親密的舉動),這樣的操作方式,是這類媒體表現的特徵。
是由經紀公司打造媒體空間(傑尼斯)、還是由偶像打造媒體空間(K-POP偶像),兩者的差異也影響到如何用BL來詮釋他們的交流。接下來,就從媒體空間反映出的偶像間關係性的特徵,來解讀這些具有特徵性的表現。
➤為男性偶像文化的「羈絆」而萌
■粉絲的「YAOI」/粉絲同人創作
由前述可知,男性偶像文化和BL具有高度親和性,粉絲輕易就可將之轉化為「YAOI」的創作題材。同人世界中,將實際存在的人物作為YAOI題材的作品稱作「真人同人」(ナマモノ),(英語圈將真人為題材創作的YAOI稱作Real Person Slash,而粉絲的二次創作活動及其作品則稱為粉絲同人創作Fan Fiction;韓國則稱用韓文標示FanFic)來指稱。研究上,也有許多論述是針對女性們如何享受偶像們的關係性、積極將偶像作為萌的對象來討論(古澤 2012;吉光 2012;Nagaike 2012等)。
傑尼斯事務所與粉絲確立了明白的上下關係,事務所直接限制、規範粉絲的支持活動,一旦「違反」規定,甚至會禁止粉絲繼續追星。因此,若被事務所或不喜歡YAOI的粉絲發現在從事YAOI二次創作活動,很可能會妨礙到其他從事二創的粉絲。此外,為了不造成偶像本人或事務所相關人士的「困擾」,網路、同人誌界的交流中有條不成文的規定:將直接寫出偶像團名、人名視為「禁忌」。除了用特定的隱晦用語來指稱偶像團名,還設定了「J禁」(Johnny’s禁止=不能讓事務所發現)、「P禁」(People禁止=不能讓不喜歡BL的偶像粉絲或一般人發現)、「N禁」(Net禁止=不可在網路媒體流通該同人誌)等各種規則,費心地在網路上「避免被搜尋」,並細心注意不外流二次創作活動或作品、作家本身的資訊(註)。
K-POP偶像其實也沒有公開認可粉絲的BL萌、二次創作活動,而粉絲也很少會大方地公開明言表態。不過,K-POP原本在媒體發訊方就展現了各種各樣的BL式內容,可能也是因為這樣的原因,相較於日本的真人同人,韓國對BL萌的自制或BL萌的內容限制也就較為寬鬆(註)。
K-POP的發展遍布全球,東南亞或歐美的粉絲會用英語來撰寫粉絲二創,並發表於網路。像是大型Real Person Slash網站「asian fanfics7」的主要二創題材就是K-POP偶像,且任何人都能免費上去註冊,並可閱讀上面幾乎所有的作品。
此外,K-POP有很多粉絲們組織起偶像支持社團,稱作「Daum Café」(팬카페,粉絲在網路上聚集在一起的場域,稱作café)。只要活動內容不涉及犯罪或加害他人,各經紀公司都不禁止Daum Café的活動。從BL角度支持兩人一組配對的Café,很多都要粉絲傳送私訊給Café經營者,訴說自己有多為此配對而萌,或是必須通過數個測驗,合格後才能進入Café成為會員,並閱覽網站內的內容。
■發現異性戀規範/性別規範的破綻
用BL式凝視來解讀男性偶像文化,相信會有新的發現。而這些新的發現,有可能動搖男性為主體、女性為客體的男性中心主義式異性戀規範、性別規範。男性偶像文化乍看之下,是排除女性的同性友愛空間,但其結構卻有數個破綻。
伊芙.可索夫斯基.賽菊寇闡明的「同性友愛」(Sedgwick 1985=2001)這類恐同與厭女機制,是巧妙排除男同志,同時將女性客體化、邊緣化,才得以成立的男性間羈絆(男性們堅強的友詛、信賴關係)。為什麼要排除男同志?因為男同志可能會成為動搖男性友愛基石的異性戀規範與性別規範之故。男性友愛不僅是將女性排除於羈絆之外,也不容許男性本身具有女性元素。男性與男性持有性關係、男性展現宛如女性的姿態或舉止,都被視為錯誤、不應該的。透過如此這般反覆強化男性中心主義式的異性戀規範與性別規範,男女非對稱性的權力關係得以維持下來(參見第7章)。
接著再來看到傑尼斯或K-POP偶像描繪關係的方式,會發現雖然形式類似同性友愛,但卻有一關鍵性的不同,那就是觀看他們而享樂的女性凝視之存在感,逐漸明顯且明確化。在偶像們描繪親密關係的當下,的確該空間內只有男性,女性的身影被排除在外。然而另一方面,對這些媒體空間提出需求的,卻是女性粉絲。即便萌點被發訊方以「只是妄想」來收尾,但女性們卻在那之中找到了偶像們關係的魅力,並為此而支持(萌上)他們。以BL式解讀偶像間的羈絆,享受他們的玩笑,這讓被視為強韌、強硬的男性主體同性友愛出現了複數的破綻,甚至可能動搖規範本身。
規範的破綻,在媒體的表現中隨處可見,再加上近年透過網路媒體打造的男性偶像文化,偶像與粉絲間已不再只是單行道式的關係。BL式享樂於偶像的女性們的需求,轉動著他們的世界,一再生產出動搖性別規範的內容。正是與BL具有高度親和度的粉絲想像力,建構出現今的男性偶像文化。●
BL教科書
BLの教科書
作者:堀亜紀子、守如子編著;藤本由香里、石田美紀、西原麻里、石川優、岩川亞里莎、東園子、木川田朱美、前川直哉、金孝真著
譯者:李雨青
出版:大塊文化
定價:550元
【內容簡介➤】
作者簡介:堀亜紀子、守如子編著
堀亜紀子,1968年生,關西大學等兼任講師、關西大學人權問題研究室兼任研究員。大阪大學研究所人間科學研究科博士前期課程畢業,碩士(人間科學)。
守如子,1972年生。關西大學社會學系教授。御茶水女子大學研究所人類文化研究科博士課程畢業,博士(社會學)。
閱讀通信 vol.309》長命百歲也許不難,難的是百歲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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