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本大師》平凡中的非凡時刻:光影的魔術師克利斯.凡.艾斯伯格(Chris Van Allsburg)

獲得國際安徒生獎的圖畫書大師安東尼.布朗(Anthony Browne),在自傳《Playing the Shap Game》中提到,當他不斷打磨《Voices in The Park》這部作品時,曾經突然對自己的未來產生強烈的懷疑。當時他正在畫一幅冬日的場景,畫中頹喪的耶誕老人、騎士和蒙娜麗莎,都是他慘澹心情的寫照。他覺得自己應該永遠無法完成這本書了,心想要暫時告別童書,甚至可能得完全放棄。

在迷茫中,布朗重拾童年熱愛繪畫的初心,不為任何目的隨心作畫,同時思考這種不受敘事限制的繪畫作品,是否能應用在圖畫書的插畫中。他想到孩子很喜歡的克利斯.凡.艾斯伯格(Chris Van Allsburg)以14幅圖畫組成的童書《The Mysteries of Harris Burdick》,書中不受任何傳統敘事的束縛,14個獨立的故事猶如14道謎題,強烈刺激著讀者的想像力。布朗從中得到啟發,不僅跳出《Voices in The Park》的困境,還找到了繼續創作《Willy The Dreamer》的方向。

風格獨一無二的凡.艾斯伯格,具有敏銳的觀察力、傑出的繪畫技巧和豐富的想像力,充滿魔幻魅力的作品,獲得圖畫書藝術家和評論者一致的高度評價。日本文學家村上春樹就是他的書迷之一,不僅稱他是「光影的魔術師」,更將他的作品翻譯成日文版。凡.艾斯伯格將讀者帶向前所未見之境,那又是什麼力量引領他走向圖畫書創作之路呢?

克利斯.凡.艾斯伯格於1949年6月18日,出生在美國密西根州的一個荷裔家庭,他是家中的第二個孩子,有個姊姊名叫Karen。起初他和家人住在一座古老的農舍裡,父親在爺爺經營的奶油工廠工作,每天黃色和藍色的卡車,將他們家製作的奶油、起司和冰淇淋配送到附近的鄉鎮。

3歲之後,全家搬到城市邊緣的新興規劃社區。還在建設中的社區,只營造了約莫一半的房子,那些工地、田野、溪流和池塘,成為他和玩伴嬉戲的最佳遊樂場。他們一起抓蝌蚪、看螢火蟲、滑雪橇、打棒球,盡情的探險和玩偵探遊戲。從這裡到市區的學校大約一英里半,一直到六年級,他每天都步行上下學。

小時候的凡.艾斯伯格特別喜歡做汽車、船舶和火車模型,每每沉浸其中渾然忘我。有一次他只用了火柴棒,就做出一艘快艇,他為此非常自豪。他也一度著迷於集郵,期待所有親戚都能去度假並寄信給他。當他發現鄰居收藏了所有迪士尼出版的漫畫書,他就拖著小推車去借回全部雜誌,整整一個星期都躲在房間讀有關米奇、唐老鴨和布魯托的故事。它們彷彿真實的人物,出現在他的夢境中,當書歸還之後,他覺得很孤獨,就像家裡突然走了一群熱鬧的客人。

他也喜歡畫畫,因為不想錯過美術課,甚至抱病上學。小學時,如果畫得好,就能獲得同儕的認可,於是他經常為同學畫迪士尼卡通的角色,得到許多肯定。但是隨著年齡增長,這些技能換來的地位逐漸減弱,校園裡還流傳著謠言:「星期三畫畫、穿白襪、帶小提琴來學校的孩子,可能會長蝨子。」屈服於這樣的壓力,到了六年級,他就把興趣從繪畫轉到踢足球了。

凡.艾斯伯格一家也再次搬遷,搬到城東一棟古老的都鐸式磚造房屋,後來他創作的《北極特快車》封面上那條街道應該就來自此區。他在城東上了初中和高中,當時他的興趣和天賦似乎都表現在數學和科學領域,完全沒上過任何藝術課。

凡.艾斯伯格分享《北極特快車》創作故事


諾曼.洛克威爾(圖片來源:wiki

1967年秋天,凡.艾斯伯格進入密西根大學就讀,原本計畫研修法律,入學面試時因意外的衝動選擇了美術學院。當時美國瀰漫著反主流文化的氛圍,鼓勵年輕人「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該做的事」。這個思潮突然喚醒了凡.艾斯伯格童年時被壓抑的藝術喜好,他對著面試官侃侃而談,彷彿自己是個諾曼.洛克威爾(Norman Rockwell)專家,因而順利的進入了藝術學院。

等到他發現原來藝術學院所有的課程都和藝術有關,而且同學們都習畫多年,各個身懷特別技能,他卻沒辦法畫得像他們一樣好時,真的有點後悔當初的選擇。曾經在去留之間猶疑的凡.艾斯伯格,後來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天賦所在:小時候手作模型的愉快記憶,驅使他選修雕塑課,在木、石、黏土和青銅的材質裡,重新感受創作的力量,感受到自己是個天生的手藝人。

主修雕塑取得藝術學位後,他進入羅德島設計學院,繼續深造雕塑藝術,兩年後取得碩士學位,並成立雕塑工作室。無論是火車相撞、沉沒前的鐵達尼號,或是即將被狂風颳走的方尖碑,凡.艾斯伯格總是對「似乎有故事正在發生」的題材特別感興趣。1977年,他的作品首次於紐約Alan Stone Gallery展出,他也回到羅德島設計學院擔任講師。

位在舊工廠裡的工作室,房東每天下午5點之後就會關掉暖氣。凡.艾斯伯格無法在又濕又冷的環境裡繼續工作,於是開始嘗試晚上在家可以進行的創作。做雕塑之前都需要先畫草圖,這是他在學院中僅有的繪畫經驗,於是他買來紙筆,放手練習新的媒材。

一開始他畫的構圖很簡單,人物常從事一些令人費解的活動,敘事性看起來略為怪異。從雕塑中抽離出來的繪畫,依然帶有雕塑厚重、堅實的形式,像是用均勻、制式的線條和建築視角建構而成。其中有兩幅圖畫獲得The Whitney Museum of Art策展人的賞識,於1978年在美術館展出。

凡.艾斯伯格的妻子Lisa Morrison當時在小學擔任美術老師,經常在課堂使用圖畫書教學,因此鼓勵他也創作插畫。她從圖書館借回一些圖畫書,但凡.艾斯伯格覺得那些都是千篇一律的作品,出版商應該不會欣賞他異想天開的風格。Lisa毫不氣餒,帶著6張凡.艾斯伯格的圖畫到處拜訪出版社,結果反應非常正面。然而,他們寄來的文稿很傳統,是描述小兔子第一天上幼兒園面臨挑戰的故事,凡.艾斯伯格一點也不覺得有趣。

Lisa又把凡.艾斯伯格的畫給插畫家大衛.麥考利(David Macaulay)看,麥考利見到如此與眾不同的畫風,於是替他引薦Houghton Mifflin出版社的編輯Walter Lorraine。Lorraine建議凡.艾斯伯格:如果不想畫小兔子,最好的方法就是自己寫故事。

雖然凡.艾斯伯格一直癡迷於閱讀,但對於使用文字來述說故事卻不太有信心。他曾說自己的每個故事一開始都只有模糊的想法,因為長期以視覺藝術來自我表達,當他思考故事時,腦海中首先浮現的依然是「畫面」。接著他會以一連串的提問來釐清畫面的意涵,他自稱這是「假如—然後呢?」(what if and what then)的問題模式。之後畫面會越來越清晰,並突然具體化為完整的概念,好像故事一直在那裡等待被發現。

在繁重的雕塑工作之餘,凡.艾斯伯格終於在1979年推出了他的第一本書《魔法奇花園》。故事講述小男孩艾倫為了追回調皮的小狗,誤闖魔法師幽深的奇幻花園。

這個亦真亦幻的奇妙世界,帶領孩子們進入非凡的想像空間。所有的插圖都反映出秀拉(Georges Pierre Seurat)的點畫法,點畫的灰色色調和精確勾勒的圖形,讓人物和建築都形成立體雕塑的形式,沐浴在神祕的光影中。

凡.艾斯伯格一開始創作《魔法奇花園》時,就想把一隻特別的小狗放進畫裡。繪畫時他喜歡有模型用以觀察,剛巧他的姊夫買了一頭鬥牛犬,取名「溫斯頓」,正是書裡小狗「Fritz」的原型。不幸的是,書完成不久,溫斯頓就因車禍意外喪生。為了紀念牠,此後凡.艾斯伯格創作的每一本書,都會藏著牠的身影,這也變成畫家和忠實粉絲間的祕密遊戲。

《魔法奇花園》出版後,連凡.艾斯伯格自己都沒想到,讀者對這個創新的呈現方式反應非常熱烈,評論家也與給予高度的評價。他初試啼聲即獲得凱迪克榮譽獎、美國圖書館協會傑出童書獎,以及《波士頓環球報》號角書獎等獎項的肯定。這鼓舞了他繼續從事圖畫書創作,於兩年後出版了《天靈靈》(Jumanji,中文版再版後更名為《野蠻遊戲》)。

《天靈靈》沿襲《魔法奇花園》使用的鉛筆和炭筆媒材,色調為白色、灰色和黑色,為不斷變化的視角帶來煙火般的效果,這是當時圖畫書很少見的表現方式。當大眾為此新穎的做法讚嘆不已時,事實的真相是:為了替雕塑畫草圖,當時的凡.艾斯伯格只會用鉛筆做畫,他對其他的顏料、蠟筆或水彩都不熟悉。書中那些令人眼花撩亂的角度、若隱若現的陰影,都堪比希區考克的作品,而所有這些特效,都是藉由一枝鉛筆完成的。

這個故事的靈感來自凡.艾斯伯格和姐姐小時候玩「大富翁」遊戲的經驗,即使買了一棟又一棟的房子,他還是對這個紙上遊戲感到不滿足,就只有這麼簡單嗎?於是在《天靈靈》中,書中的姊弟從公園裡撿回一款名為「Jumanji」的狩獵主題桌遊,就此展開一場驚心動魄的大冒險。


撿到桌遊的姊弟,以及畫面上方出現的鬥牛犬溫斯頓​​​​​(翻攝自《天靈靈》內頁)

凡.艾斯伯格特別著迷於那些出現在它們不該出現之處的事物,譬如報紙上失控的汽車撞進人們客廳的照片,總是吸引他的注意。如果正常的客廳裡有半個車頭看起來突兀,那麼假若衝進一群犀牛,視覺的衝擊就更大了。他經常思考如何將不協調的圖像組合在一起,以喚起一種「認知失調」的感覺。


(翻攝自《天靈靈》內頁)

他巧妙的運用這種手法,構思了一場栩栩如生的叢林冒險遊戲,卻又用寫實的描繪,讓讀者相信整個故事建立於現實中合理的架構上。於平凡的事物中顯現非凡的時刻,這場瘋狂的叢林遊戲,究竟是一場夢?還是想像力的大爆發呢?

在虛實的縫隙之間,凡.艾斯伯格邀請讀者一起加入故事中。

這本書為他贏得第一座凱迪克金獎,以及美國國家圖書獎等重要獎項,並於1995年改編成電影《野蠻遊戲》。電影中增加了書裡沒有的成人角色,由知名演員羅賓.威廉斯(Robin Williams)擔任主角,全球上映時締造了票房佳績。從1996年至1999年間,還改編成電視動畫播出。

在《天靈靈》全書的結尾,凡.艾斯伯格的圖文似乎留下了一個疑問:兩個不知情的小訪客,帶走了會製造大混亂的遊戲盤。公園裡兩個男孩的身影,究竟會跑向何方?經過21年的長久等待,凡.艾斯伯格終於在2002年推出的《迷走星球》,回應了萬千讀者的懸念。


最後帶走棋盤的兩個身影(翻攝自《天靈靈》內頁)

動手創作《迷走星球》,大約花費凡.艾斯伯格7個月的時間。通常他會先以2-3週來撰寫文稿,之後開始畫草圖。為了最後收錄進書裡的15張圖,他會構思畫下上萬幅的草圖,以確保挑選進書裡的每一幅畫面,都能為說故事增添最大的價值。

延續《天靈靈》的畫風,《迷走星球》也是黑白配色,但這一次冒險的場域已不只限於室內,而是擴展到無垠的太空。機器人、外星海盜、太空船和黑洞紛紛上場,引人入勝的情節比前集更精彩刺激。2005年,這本書也被改編成電影《Zathura:A Space Adventure》上映。

接連兩本書都獲得凱迪克獎的殊榮,凡.艾斯伯格漸漸減少雕塑製作的時間,將更多心力投注在圖畫書創作上。他以一年一本的速度,來展現自己在設計和媒材的實驗成果,陸續於1982、83和84年發表了《Ben’s Dream》、《The Wreck of Zephyr》和《The Mysteries of Harris Burdick》。

在大雨滂沱的日子裡,《Ben’s Dream》中的男孩為了準備隔天的地理考試,不知不覺瞌睡進入夢中。夢境裡他和房子漂浮在艾菲爾鐵塔、比薩斜塔和中國長城等地,正是課本裡記述的世界著名地標。凡.艾斯伯格細緻的運用陰影紋理,再次展現精彩絕倫的黑白圖畫。


《Ben's Dream》內頁(圖片來源:Books of wonder

經過自我不斷的練習,凡.艾斯伯格終於推出第一本彩色圖畫書《The Wreck of Zephyr》。泛著光澤的粉彩畫神祕而迷人,書中帆船飛行的畫面可以媲美比利時超現實主義畫家馬格利特(René Magritte)的畫作。再加上冷靜克制的文字和故事,這場少年水手的風中航行,在幻想和現實交錯間逡巡,開啟了不可思議的永恆追尋。

The Mysteries of Harris Burdick》以凡.艾斯伯格戲謔式的引言起始,文中指出書上的圖片和標題,是來自名叫Harris Burdick的人留給童書編輯Peter Wenders的手稿,只是後來Harris從未再出現,留下了永遠無解之謎。書中14個難以捉摸的片段,可以發現令人不安的超現實主義特質,巧妙的探索了奇幻世界,展示圖畫書形式將文學和圖畫結合起來,所產生的強烈後座力。


《The Mysteries of Harris Burdick》內頁(圖片來源:Amazon

凡.艾斯伯格說:「希望你們也能從這些畫裡獲得靈感,寫出屬於自己的故事。」一如所願,這本書幾乎是每個美國學生寫作課必備的教材,已創造出風格各異、數量驚人的故事。Harris Burdick的消失,暗喻著「作者已死」,交由讀者自行來解讀圖像,創造出新意義,這是凡.艾斯伯格後現代精神的體現。

27年之後,14個知名作家接棒加入了這個創意寫作遊戲。包括凡.艾斯伯格自己,《十四張不可思議的畫》邀集了來自奇幻、科幻、恐怖、劇作和兒童文學等文類的名家各展奇才,就那些詭異而美妙的圖畫,以他們精湛的寫作技巧,創造出風貌迥異、引人入勝的新故事,更開啟未來更多解讀圖像的可能性。

如果耶誕節讓英國人想到的圖畫書是《雪人》,那麼耶誕鈴聲在美國響起時,必定是《北極特快車》又將開動的時節到了。故事中小男孩發現一輛火車,在聖誕節前夕的午夜時分,靜靜的停在家門前。凡.艾斯伯格化身為小男孩,重返8歲時的記憶,開始提出問題:「火車要開往什麼方向?為什麼是在午夜呢?」當他意識到火車要開往北極時,自然的述說出這場夢幻冒險的歷程。

受到19世紀德國藝術家Caspar David Friedrich的畫作啟發,全書的圖畫由柔和的紫色和棕色喚起靜謐的氛圍,近乎神聖莊嚴。書裡的孩子以大衛.麥考利的鄰居為模特兒,麥考利本人也以聖誕老公公造型現身。至於火車的內部、風景和北極,則全部出自凡.艾斯伯格的想像。後來在2004年,這部作品以「表演捕捉」的技術改拍成動畫片。

這是凡.艾斯伯格將形式與意義融合得最微妙的作品,它的藝術性達到魔幻的戲劇效果。但是對他來說,好的故事是透過事件描述來揭示某種道德:相信奇幻是一種天賦,唯有真正的信仰以及對某件事的渴望,才有可能保有童年的純真,才有機會聽到甜美的銀鈴聲響。

1986年,凡.艾斯伯格再度以《北極特快車》獲得第二座凱迪克金獎。6年之內獲得3次這個獎項,他已躍升為20世紀80年代最具人氣、廣受讚譽的童書作家。但他仍然對自己非常嚴格,持續精進作品。

除了前述提到的希區考克、馬格利特、Friedrich等藝術家之外,還有維梅爾的光影運用、竇加的構圖、Max Klinger用雕塑講故事、費里尼電影的視覺效果、雕塑家H. C. Westermann幽默的呈現方式、Gustav Stickley精湛的家具製作工藝、Zenas Winsor奇幻的《小尼莫》動畫,當然還有凡.艾斯伯格從小最愛的圖畫書《阿羅的彩色筆》……他吸收了多元的藝術滋養,形塑出個人創新多變的風格。

《陌生人》在核心概念中蘊含著冬季精靈「Jack Forst」的神話,他將如同「E. T.」的外來者闖入的意外事件,昇華為熱情接納陌生人的道德寓言。《The Z Was Zapped》是一本充滿戲劇張力的字母書,全書猶如26幕劇,26個字母在舞台上演暴力秀,頗具有愛德華.高栗(Edward Gorey)式的惡趣味美學。


翻攝自《陌生人》內頁

《兩隻壞螞蟻》講述兩隻螞蟻在人類家中尋找糖的故事。從牠們的視角,無疑是在巨人的奇異世界裡經歷恐怖,但牠們仍忠於自己的本性。《Just a Dream》毫不掩飾的傳達了環保主義的重要性,小男孩乘著床在夢中進入擁擠和汙染的未來,因為這個夢,激勵他從種下一棵樹開始行動、改變未來。


翻攝自《兩隻壞螞蟻》內頁

The Wretched Stone》的文本類似船長的航海日誌,記錄了最後航行的驚人事件。一塊魔法石把水手變成猴子,最後因船長讀書給他們聽,一切才恢復正常,凡.艾斯伯格幽默宣示了閱讀的力量。他在《巫婆的掃把》中編織了一段充滿惡作劇和陰謀的故事,一隻掃把可以自己餵雞、彈鋼琴和掃地,鄰居們卻因不理解而感到恐懼,希望將掃把毀掉,讓人不禁想到歷史上諸多的獵巫案。

情節怪誕的《最甜的無花果》中,挑剔的法國牙醫意外獲得兩顆可以讓夢想成真的神奇無花果,最後主奴關係大逆轉的結局令人驚艷,充滿了反諷的趣味。至於《Bad Day at Riverbend》,凡.艾斯伯格更是在這部別出心裁的惡搞作品中大展拳腳,在一堆黑白的線條中,為何會出現彩色的塗鴉呢?隨著視角的轉換,讀者們逐漸發現,一隻揮舞著蠟筆的手正興高采烈的在書頁上塗色,原來書中的人物都被困在一本著色簿中了。


《Bad Day at Riverbend》內頁,(圖片來源:Booksofwonder

Probuditi!》是塞爾維亞語的「被喚醒」之意。凡.艾斯伯格用一個簡單的魔術技巧來推動故事發展,展現手足之間複雜卻又充滿愛意的互動。典型的「凡.艾斯伯格之光」,讓這個背景為20世紀40年代的故事,充滿了美好童年的懷舊色彩。

受到女兒兩隻寵物倉鼠的啟發,他創作了《The Misadventures of Sweetie Pie》,名叫甜心派的小倉鼠試圖在廣闊的世界中,找到自己的位置。這個故事讓孩子們有機會透過動物的視角來觀察世界。

Queen of the Falls》是凡.艾斯伯格第一次拋開奇幻,唯一的紀實作品。1901年10月24日,Annie Edson Taylor在63歲生日時,乘坐木桶橫渡尼加拉瀑布,她以為自己的冒險故事能名利雙收,但最終卻一貧如洗的死去。凡.艾斯伯格不掩蓋事實,同時又從真實的故事中汲取靈感,賦予故事深度和意義,見證了泰勒勇敢的旅程。

除了18本自寫自畫的作品,凡.艾斯伯格曾為Mark Hrlprin撰寫的奇幻小說《Swan Lake》、《A City in Winter》和《The Veil of Snow》繪製插圖。也曾應HarperCollins出版社之邀,為《納尼亞》系列小說設計封面。除此之外,他還為芭蕾舞劇《胡桃鉗》做過布景設計。

大衛.麥考利曾說,對凡.艾斯伯格而言,「沒有細節是不重要的,沒有技術問題是克服不了的,沒有任何對想像力的挑戰是太大的。」他的作品構圖精妙,具有雕塑般的獨特質感,變幻的光影營造出亦真亦幻的超現實氛圍,與奇幻故事相得益彰,帶給讀者無盡的遐想。

憑藉著記憶和想像,凡.艾斯伯格穿梭於過去和現在之間,他的工作室就是創意實踐的基地,讓他盡情揮灑源源不絕的創作欲望。雖然已經得到無數令譽,但他依然感到工作中有所不足。對他來說,藝術的成功並不在於它是否接近完美,而是取決於它的溝通能力。比起所有的獎項榮耀,當孩子們展讀他的書,為它們賦予新生命時,更能令他深深感動。


(圖片來源:Walkerbook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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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射計畫》漫畫家貳號、GENE與日漫的相遇 ft.【日本國際漫畫獎】延伸書單

➤我與日漫的相遇:貳號在奶奶家狂嗑漫畫的童年

童年時期,我經常被寄放在奶奶家。因為我與堂姊們歲數差距大,沒辦法真的玩在一起,常常得自娛自樂,於是,我便將念頭動到奶奶家的書籍上。爺爺和大伯有一整櫃的武俠小說,還有不知道誰買的旅遊書,以及各式各樣的商業雜誌。

然而,我那時才低年級,不太識字,只能看圖解意。這時,堂姊從租書店借來的漫畫儼然成為最棒的閱讀選項。我至今仍十分懷念那時翻開漫畫,感受到的衝擊與悸動。


漫畫家簡介:貳號
曾經待過遊戲業,不知不覺踏上了漫畫製作的道路,可能會畫到死也有可能不會。喜歡硬科幻、睡覺、廢片,跟所有人以外的生物。


➤我與日漫的相遇:GENE的日系美少女夢想起飛之初

第一次看到日本漫畫,就被漫畫中漂亮的女孩子深深吸引,不自覺地想嘗試自己畫畫看那樣的女孩子。

對於日漫印象最深刻的是,小時候投稿《夢夢》漫畫月刊的插畫,如果被刊登出來,還會收到來自出版社的小禮物。看到自己的作品出現在刊物裡的時候,內心很是激動,即使畫得不好,卻滋長了我對於創作的憧憬。

我到現在都好好收藏著那些小禮物。


漫畫家簡介:GENE
臺南漫畫家/插畫家。出版《殤否》《微光的召喚師》《奇蹟》等多部作品,同時為國內外多部小說繪製小說封面。曾獲京都國際動漫大獎「漫畫及插畫金賞」。目前於日本角川連載漫畫《犬系警探》。


➤【日本國際漫畫獎】延伸書單

🏆︎第16屆🏆︎

  • 《貓與海的彼端》©2022 星期一回收日/蓋亞文化
  • 《貓劍客:江戶篇 ‧ 十二命花魁》©2021 葉羽桐/時報出版
  • 《正義》©2020 凱子包

🏆︎第17屆🏆︎

  • 《青空下的追風少年》 © 2023 簡嘉誠/國家發展 委員會檔案管理局/蓋亞文化
  • 《二零七之骨》©2022 林奕辰
  • 《友繪的小梅屋記事簿 2 》 ©2022 清水/蓋亞文化

🏆︎第18屆🏆︎

  • 《芭蕉的芽 2 》 ©2024 左萱/ 蓋亞文化


《漫射報+》
國家漫畫博物館自籌備期起,過去以《漫射報》為名出版主題刊物,共發刊6期,編輯視角各有不同。國家漫畫博物館於2023年底正式落腳臺中,收穫著珍貴的回饋與善意,現在《漫射報+》重回舞臺.ᐟ .ᐟ 記錄籌備過程的多彩回憶,並將研究調查成果與圖像視野,持續與大家共享。

 


本文轉載自國家漫畫博物館籌備處同意刊登,原標題與連結為「一頁漫》我與日漫的相遇:貳號」、「一頁漫》我與日漫的相遇:GE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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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6-20 22:30
東亞書房》女性與生命的描寫,中西智佐乃以《橘之家》獲得三島由紀夫獎,及其他藝文短訊

【得獎消息】

➤第38屆三島由紀夫獎及山本周五郎獎評選公布,本屆三島獎由中西智佐乃的《橘之家》奪得,山本獎則由《女人的國會》(幻冬舍)作者新川帆立抱回大獎。

中西在2019年以出道作《銜尾蛇》榮獲新潮新人獎,但直到2023年才發行第一本單行本《獻給夾縫中的人們》。本屆三島獎得獎作《橘之家》,是一部聚焦求子議題的爭議之作。主角惠實年幼時曾從2樓跌落,但因為庭院裡的橘樹而奇蹟生還。在此之後,周圍流傳出「橘樹之力能以惠實為媒介向外傳遞」的說法,希望擁有孩子的人們,紛紛來到惠實家裡拜訪。

中西透過祈求「子孫繁榮」的女性,以及能藉由碰觸感受到「微小生命」的少女,描繪人類在渴望後代的執念下展現的本能與業力。擔任評選委員的作家中村文則,對作品刻畫女性身體性的方式給予讚揚:「若由男性作家來寫,可能會變得過於嚴肅;但作者坦率不拘的筆調,反而別具魅力。」本作將在這個月底由講談社正式發行。

本屆山本獎的評選則陷入膠著,5部候選作品勢均力敵,最終《女人的國會》以極小的差距勝出。評審小川哲評述,這部作品將女性面臨的種種困難,轉化爲精彩的娛樂小說,表現相當出色。

➤第78屆日本推理作家協會獎在上個月中公布結果,小說家古泉迦十以去年底發行的新作《崑崙奴》(星海社),奪得本屆長編暨連作短編集部門獎。古泉在2000年以出道作《火蛾》榮獲第17屆梅菲斯特獎,其後卻消聲匿跡。這位傳奇作家在24年後,再次憑藉本格推理鉅作震撼文壇。《崑崙奴》的故事設定在安史之亂約20年後的大唐帝國首都長安,離奇連續殺人案在此接連上演。這些案件有著詭異共同點:屍體腹部被以十字型切開,臟腑完全被掏空。

兇手難不成將死者的心肝吞食殆盡?身而為奴、卻猶如傳說仙人的神祕童子「崑崙奴」,為案件調查提供線索,最終揭露令人目眩神迷的真相。古泉在這部作品中,精彩地融合歷史、宗教與推理3大元素。

文藝評論家三田主水評述,雖然本書情節曲折詭譎,卻具備高度可讀性。這種順暢感雖然讓少數讀者認為,跟風格濃烈的《火蛾》比起來,《崑崙奴》略顯遜色,但儘管作品風格不同,兩作之間傳遞的精神與深度卻一脈相承。

【業界新聞】

➤日本出版社小學館,去年底發行全新文學雜誌《GOAT》,創下文學類刊物大賣5萬本的佳績,並在今年6月推出雜誌第2期。《GOAT》的誕生,源自小學館編輯團隊「希望製作一本雜誌,集結自己打從心底想讀、也希望大家都能讀到的小說」這個初衷。雜誌名稱《GOAT》一方面來自對紙張情有獨鍾的「山羊」(goat),另一方面則有「史上最強」(Greatest Of All Time)之意。創刊號以「愛」為題,在紙本刊物銷量不振的書市取得4刷成績,今年的第2期則以「惡」為特輯,由小說家朝井遼的短篇小說打頭陣,並收錄一穗ミチ、小川哲、市川沙央、恐怖作家梨的作品,以及佐藤究等人關於納粹的對談。

編輯團隊表示:「在戰爭仍然持續的時期,從巨大邪惡到日常小奸小惡,每個人對『惡』的理解都有所不同。我們想知道大家是如何看待現代的惡。這次主題與上期的『愛』南轅北轍,相信帶給讀者不同的驚喜。」  

➤日本、中國、韓國研究者共同編寫的歷史教材,正透過群眾募資推動出版。這本預定由東京出版社「高文研」發行的教材,名為《新・開啟未來的歷史》,聚焦第二次世界大戰及戰後國際關係等東亞近現代史,每章皆透過諸如「如何從歷史觀點的對立中尋求和解的可能」等問題,引導讀者進行多方思考。教材的編寫者,包含上述3國的大學教授、研究員,以及公民代表共約40人。在編輯過程中,眾人因歷史認知的歧異,曾引發激烈爭論,其後透過史料交換及深度討論,反覆調整教材內容與架構。書籍募資至今年6月上旬截止,若進展順利,最快可望於今夏在3國同步推出。

➤過去積極在網路上針對性別議題發聲、且去年底曾在「國際跨性別追悼日」於日本文壇發起連署,反對跨性別及LGBTQ+仇恨言論的台籍芥川獎作家李琴峰,近日因自身跨性別身分在社群媒體上被揭露,而向山梨縣甲府市市議員村松裕美提告。根據日本媒體報導,村松議員曾在Facebook上發文指出李琴峰「身體是男性」,而作為回應,李琴峰於今年6月5日在東京都內舉行記者會,表示自己2013年已完成性別變更登記,一直以女性身分生活,她以遭「片面揭露敏感個資」為由,對村松提起550萬日圓的損害賠償訴訟。村松議員於本月13日在市議會質詢中,表示對引起社會騷動感到抱歉,但在質詢過程中,她亦對於身體為男性但自我認同為女性的跨性別者,使用女廁與澡堂等女性空間提出疑慮。

【作家動態】

➤《廚房》、《鶇》、《手套與憐憫》作者吉本芭娜娜,上個月底推出新作《吉本版遠野物語》(文藝春秋),重塑明治年間的日本民俗學經典。《遠野物語》是人稱「日本民俗學之父」的學者柳田國男,將地方鄉野奇譚集結成冊的妖怪文學名作。而在這部新版中,吉本捕捉那些「要說不可思議也對,但若覺得沒什麼,可能立刻被忘得一乾二淨」的日常軼事。

她的敘事猶如捕捉日常生活中不經意裂開的一道縫隙,讓生與死的界線產生動搖,同時亦在讀者心中點亮一盞微小光芒。《吉本版遠野物語》不同於柳田國男的原著,是吉本對於經典的重新詮釋,她以自身目光,構築出既令人驚嘆又無比美麗的故事國度。

➤得獎作《慟哭》、《亂反射》、《後悔與真實之色》作者貫井德郎,於本月中推出新作《不等邊五角形》(東京創元社)。重成、聰也、梨愛、夏澄、雛乃5人,從在國際學校相識以來,已有超過20年交情。為了替即將派遣海外的重成送行,他們在近30歲之際,久違地在聰也的別墅聚首。然而,雛乃在深夜時分被人發現頭部流血身亡,梨愛則自白「人是我殺的」而遭警方帶走。由於她不願意透露殺人動機,律師開始蒐集剩下3位關係人的證詞。各懷鬼胎的幾人,讓同一起事件出現3個不同的版本,使案情及彼此關係越加撲朔迷離。那晚的悲劇起因為何?5人之間究竟出了什麼齟齬?貫井透過或重疊或分歧的證詞,鋪展一齣驚心動魄的心理劇。

➤以出道作《租書店阿仙》榮獲歷史時代作家協會新人獎的高瀬乃一,於上個月中發行備受期待的招牌系列第2部《往來繪卷:租書店阿仙》(文藝春秋),書寫略帶苦澀又溫暖人心的江戶推理小品。《租書店阿仙》以江戶文化年間為背景,描寫經營租書店的「書蟲」阿仙,捲入各種騷動與事件的經過。第2部的標題同名篇章〈往來繪卷〉,圍繞著神田明神祭展開,與左衛門獲得參與「特別行列」的珍貴資格,提議以繪畫形式留下紀錄。然而,他歷時一年終於完成的祭禮繪卷中,卻獨缺一位關鍵人物。

「消失之人」的真實身分,將隨著阿仙的推理浮上檯面。除了〈往來繪卷〉外,本書內容亦囊括江戶出版界之謎、 阿仙父親的死亡真相,以及書友兼畫師「燕之舍」的結局。文藝評論家細谷正充,認為這是一部巧妙結合江戶出版文化與捕物帳要素,配置相當奢侈的時代娛樂小說。

高瀬乃一談論系列作品《租書店阿仙》

➤著有得獎作《邪魔》、《家日和》、《奧林匹克的贖金》的奥田英朗,於本月中發行全新長篇系列《天下盡在我的掌握:第一部》(講談社),譜寫橫跨昭和時期的東亞近代史。本作聚焦主角的親世代,描繪大正天皇崩御到太平洋戰爭開戰的關鍵時刻。1926年底,東京麹町的陸軍少佐竹田耕三家中,迎來期待已久的長子。同日,北陸金澤矢野家的族長被舊識託孤,他將嬰兒取名「四郎」並撫養長大。

另一方面,東京進步派女性雜誌《群青》編輯森村產下一名女嬰,她將孩子從不負責任的社運家父親身邊帶走,並以易卜生《玩偶之家》的女主角「娜拉」為她命名。同年除夕,野心勃勃的五十嵐讓二前往中國大連,年終派對舉辦當天,他家裡迎來了新生兒「滿」。

在「昭和100年」,也就是2025的今年,奥田以大正末年、昭和元年為故事起始點,透過來自不同家族、性格各異的人物,拉開壯麗歷史三部曲的序幕。

➤著有《天使之刃》、《友罪》、《和不是A的你》等代表作的文學獎作家藥丸岳,將在本月底發行出道20週年紀念作《幸福鴞》(小學館),為讀者獻上全新社會派犯罪鉅作。在新冠肺炎肆虐的2020年5月,大學生芹澤涼風受疫情影響,過著難以喘息的煎熬日子。某天,她在池袋的公園裡遇見一群同樣孤獨、無處可去的人們。

無論在血緣還是戶籍上都毫無關係的他們,渴望憑藉強烈羈絆成為「真正的家人」,於是成立了名為「幸福鴞」的組織。然而,這個團體不知不覺擴大到難以想像的規模,犯罪行為也變得稀鬆平常。

生活的不安、冷酷的惡徒、令人戰慄的終局,種種狀況或許就發生在你我周遭。藥丸在這部作品中,揭露潛藏在人心深處、並向外蔓延至整個社會的「黑暗」根源,他自述「這或許是我寫過最黑暗的一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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